程寰嘴角一挑，攤開手心，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把瓜子，分了一半給魏知，又分了剩下的一半給云平秋，在凌霄快砍人的目光中，輕聲道：“我和魏知進去的時候，禁地被一個巨大的幻陣所籠罩，魏知當時破了陣，我們才見到了鳳簫兒。”

魏知側目仔細聽著程寰的話，驀地抬眼：“師父的意思是，那只是一個假陣？”

程寰對魏知的天賦歷來是喜愛的，她贊賞地看了魏知一眼：“倒也不算假陣。你知道九轉連環陣嗎？”

魏知點點頭：“那是金丹期修士才能習得的黃階九品陣法，可以說是黃階中最為強橫的陣法之一。不過九轉連環陣的構造類似九連環，一陣接一陣，每個陣法中間有所關聯。”

頓了頓，魏知斟酌著道：“我在禁地中并沒有感知到當時毀掉的陣法后面還有其他。”

“這是自然。”程寰笑道：“因為這不是傳統的九轉連環陣，這是從九轉連環陣中變形出來的反陣。你們可以這樣理解，反陣它切斷了每一個陣法之間的聯系，陣法之間呈包裹的關系。不過就像蓮花一樣，每一瓣雖然表面沒有關聯，可皆是源自同根。”

程寰：“所以要破解反陣，需要找到根，一舉摧毀所有陣法。”

凌霄聽得一頭霧水。

云平秋望著侃侃而談的程寰，蹙眉道：“程師妹怎么對反陣如此了解？”

程寰微微一笑。

凌霄從她的笑容里察覺出了什么，當即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嘴：“不是吧，你……”

程寰謙遜地點點頭，笑瞇瞇地道：“不好意思，反陣是我當時無聊折騰出來的。”

氣氛詭異地沉寂下來。

直到凌霄氣急敗壞地跳到地上，目瞪口呆地指著程寰：“你你你你能不能給你的同門師兄弟留條活路。十歲筑基，十六歲靈動期大圓滿斗天魔，二十六歲結金丹，這還不夠你囂張的嗎？”

程寰蹲在凳子上望著凌霄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十六歲其實已經結丹的事情埋在了肚子里。

“師父最棒了。”唐衍和魏知忽然異口同聲地道。

話音剛落，兩人皆是一怔。

唐衍興奮地睜大了眼：“想不到我和師兄這么有默契。”

凌霄用看傻子的眼神望著他。

魏知淡淡地瞥了唐衍一眼，然后慢吞吞地對程寰道：“師父最棒了。”

唐衍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句話不是剛才就說過了嗎？

唐衍還要開口，凌霄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把他按在了身后。

程寰似笑非笑地望著魏知，想要矜持地點點頭，嘴角卻揚了起來：“說起來也是那天魔運氣不好，如果他是元嬰期的修為，我們這群人加在一起都不夠他塞牙縫的。不過比陣法嘛，我贏定了。”

她說話的時候，陽光正好落在她的臉上，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凌霄嫌棄地移開了眼：“你真的不怕被打嗎？”

程寰：“誰打得過我？”

“……”凌霄默默地和唐衍蹲成了兩顆沉默的樹。

因為禁地的封印需要大長老才能打開，所以程寰他們只能在院中等人。

凌霄隔不了多久就會從房間蹦跶出來四處亂瞧：“大長老怎么還不來，他們還救不救人了。我一個外族的都比他們急。”

程寰居然有閑心在院中弄了個躺椅，她翹著腿躺在椅子上，心安理得地吃著魏知給她剝的妖界葡萄，抽空斜了凌霄一眼：“可能大長老不像你這樣惦記著禁地的寶貝吧。”

“你不是？”凌霄瞪她。

程寰用一種慈愛的眼神看著他，一本正經地道：“對于囊中之物，我為什么要惦記？”

凌霄當場被氣了個臉紅脖子粗，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程寰這般討打的人絕無僅有：“你是狗吧！當著自己徒弟的面能不能有點為人師長的樣子，魏知也就算了，本來就是個焉壞的東西，唐衍還小——”

“請問，是道宗程寰，程道友嗎？”一道稍顯稚氣的聲音突然小心翼翼地響起。

凌霄停下自己手舞足蹈地動作隨聲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怯生生地站在不遠處，他的眼尾有一抹奇異的紅，兩只圓滾滾的眼睛正好奇地盯著程寰。

魏知的雙眼不悅地瞇了起來。

程寰見是個陌生人，不由一怔：“你是？”

“我叫落紙云，大長老那邊抽不開身，他把開啟封印之法告知了我，由我帶諸位前往禁地。”那人又執著地追問了一句：“是程道友嗎？”

程寰點點頭，還未說話，那人就跟閃電一樣撲了過來，臉上的興奮與激動之意再難掩飾：“我我我我我居然見到活的程道友了！太好了！！！程道友，我我我能摸摸你的手嗎？”

“不行。”

“那我可以摸摸你的劍嗎，就是那柄傳說中一劍斬落天魔的滄溟劍。”

“不可。”

“我我我我我……誒？”落紙云忽然發現，與自己搭話的人壓根不是程寰，而是她身后一個臉色不善的男人。

落紙云臉色微紅，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我見到你有些激動了。我從小聽您的故事長大，特別想成為你這樣頂天立地的人！”

凌霄冷不丁地插話道：“她殺這么多妖族的人，你還崇拜她？”

落紙云氣憤填膺地說：“那些都是壞人，就像帝山的鴉邪，他是從妖族逃出去的。”

程寰被人夸了個劈頭蓋臉也不見臉紅，她瞇眼打量了一番落紙云，發現他雖然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眉目間卻依稀有幾分大長老的樣子，當即問道：“大長老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爹。”落紙云的手在胸前絞成了麻花，看得出來他在努力克制不要讓自己撲到程寰身上，但毫不掩飾的眼神依然出賣了他：“程道友不愧是程道友，什么都能猜到。”

程寰被一個妖族口口聲聲叫道友，不僅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大尾巴狼似地掛著那種足以欺騙落紙云的笑容：“見到你我也很高興。”

不是大長老的話，偷東西更方便了！！！

這就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