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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噓別吵,我的師兄在練劍

等程寰帶著魏知出了魔界的時候,魏知已經學會了在程寰扔她起來之后,在空中劈個叉來逗程寰開心了。

陸遙試圖阻止幾次之后干脆放棄了。

他算是看出來,魏知是個被豬油蒙了心的傻子。

在程寰的要求下,魏知一路上都沒有讓人發現自己魔影的事情。

漸漸的,魏知也開始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自從離開十方境后,陸遙就開始神出鬼沒起來。

他幾乎不與程寰同時出現,似乎在躲著什么人。

但程寰不說,魏知就假裝什么都不懂,每天變著法子逗程寰開心。

大約是魏知確實乖巧又聰明,程寰這種三分鐘熱度的性子,居然一路上沒有扔下過魏知,拍拍屁股跑路。

“師父。”魏知總喜歡趴在程寰的懷里。

大概是身體的原因,他現在看上去還是七八歲的身量。

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程寰也不喜歡總彎腰同魏知說話,干脆一路上除了洗澡睡覺都抱著他。

“餓了?”程寰問。

大概在她看來,小孩子除了餓了就是困了,沒有什么別的煩惱。

魏知乖乖地搖搖頭:“我不餓,師父,你是不是不想回道宗……”

程寰詫異地看了一眼魏知,沒想到小屁孩心思這么敏感。

她也沒有想過瞞著:“我暫時不回去,你如果想去道宗的話,我可以先把你送上山,讓我師父照顧你。他人很好,也很喜歡小孩子。”

魏知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只想跟著師父。”

程寰頭一次被人黏成這樣,她抬手在魏知額頭一點:“男孩子不許撒嬌。”

魏知:“……”

他沒有。

程寰頓了頓又道:“不許在外人面前撒嬌。”

“好。”魏知認真地應道。

程寰盯著他半晌,突然抬手在他臉上摸來摸去的。

魏知一臉茫然地望著她:“師父……”

“我幫你易了容。”程寰說。

魏知眨巴著眼:“師父覺得我不好看?”

程寰沒心沒肺地道:“你覺得我是這么膚淺的人嗎?”

魏知在心里偷偷地點了點頭,表面卻一本正經地道:“當然不是。”

饒是程寰臉皮再厚,也忍不住低咳一聲,吊兒郎當地道:“師父有個朋友要來,他是劍宗的大弟子,叫云平秋,你可以叫他死人臉,當然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魏知:“……”

他忍了忍,沒有問程寰為什么不是什么好人的云平秋成了她的朋友。

程寰一股腦地給魏知灌輸著云平秋的壞話:“他這個人無趣得緊,成天披麻戴孝的,看不出什么喜好,不過他很喜歡……吃小孩。”

魏知深吸一口氣,努力憋住自己的笑聲。

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程寰對他是不是有什么誤解。

“尤其是好看的小孩。”程寰不放心地摸了摸魏知的臉:“所以師父幫你易容一下,免得他盯上你。”

“我盯上誰?”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房外的陽光爭先恐后地擠了進來。

來人一身素白色的布衣,手持一柄一臂長的白劍,從頭到腳,一塵不染。

魏知不由想起了程寰那總是洗不干凈的道宗弟子服。

“你怎么才來。”程寰沒有回答他,反倒是抱著魏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顧自地倒了杯茶。

云平秋看著她彎彎扭扭地坐姿,聲音冷厲:“程師妹,注意儀態。”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像是出鋒的利劍。

沉穩卻森冷。

程寰無聲地嘆了口氣:“死人臉,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我已經很注意了嗎?”

云平秋無聲地望著她沒骨頭似的后背。

程寰認真地道:“平時我都是蹲在椅子上的。”

“……”

云平秋拿她無法,只得將視線落在了別處。

眼不見為凈。

“再說了,哪怕我成天躺著,道宗的弟子還不是得乖乖叫我一聲小師姐。”

云平秋眉頭微蹙:“你已經許久未回道宗了。”

魏知的耳朵豎了起來。

程寰顯然不欲多言,她擺了擺手,把茶杯往前一推,示意云平秋坐下。

云平秋一言不發地坐下。

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刨根問底,才沉默片刻就繼續追問道:“當初為何離開道宗?”

“云師兄。”程寰苦笑一聲。

她鮮少這么正經地叫過云平秋。

云平秋定定地看著她,許久,嘆了口氣:“罷了。”

程寰立刻喜笑顏開地蹲到了椅子上,仿佛適才的苦笑只是幻覺。

她抱起魏知朝云平秋炫耀道:“你看,我撿的孩子,比你的小師弟好看吧。”

云平秋望著魏知那張被易容過的臉,平靜的收回視線:“小師弟更好看。”

“嘖。”程寰嫌棄地撇嘴:“他怎么沒哭著鬧著跟你出來?”

云平秋嘴角一抿。

“他修行的時候受了點傷,在劍宗修養。”

程寰心災樂禍地笑了出來:“這可是斬妖除魔的好機會,他不是想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劍宗大俠嘛,這可錯過了。”

云平秋垂下眼瞼,他抬手端起了程寰放在他面前的茶。

魏知剛好擋住了程寰的視線,以至于程寰沒有見到云平秋微微顫抖的手。

“師父。”魏知扭頭想要爬回程寰懷里。

他實在不習慣離開程寰太久。

“嗯?”程寰知道他要干嘛,故意逗他,不肯抱他。

魏知可憐巴巴地伸著手:“師父抱。”

……好可愛。

程寰沒忍住,朝魏知伸出了手。

魏知屁顛屁顛地撲過去,卻撲了個空,整個人從回憶中抽身出來。

夜,靜得宛如一潭深水。

程寰在他旁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魏知默默地打量著她。

十幾年過去,程寰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五官還是那個五官,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十三歲的程寰是執劍沖入天下的少年,意氣風發,肆無忌憚,那么現在的程寰更像舉目四顧,舊景皆非的歸客。

十三歲的程寰心中有一把屬于她自己的尺,她隨心所欲地衡量著這個世界。

不知道為什么,魏知總覺得,如果是現在的程寰在十方境遇到他,或許會彎下腰來摸摸他的頭,卻絕對不會帶他離開。

“師父……”

魏知喉結一滾,不由自主含糊地喚道。

程寰大概是累到了極點,居然沒有聽出來魏知在說什么,只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怎么了?餓了?”

魏知深吸一口氣,小聲地道:“當年我們去帝山,發生了什么?”

程寰沉默了。

她像是終于醒了過來,翻了個身,無聲地望著魏知。

陰日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魏知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追問了下去:“你跟唐衍說,你曾在妖族手下救過正道的人。是那次嗎?”

程寰點了點頭。

魏知瞧著她疲憊的神色,沒有繼續追問了。

在沒有回想起究竟發生了什么之前,他所有的追問都不能為程寰提供任何依靠。

魏知抬手蓋在了程寰的眼睛上,不太熟練地學著小時候程寰抱他的樣子,把程寰的頭小心翼翼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睡吧。”

程寰的睫毛在魏知手心掃過,癢癢的。

她懶洋洋地在魏知的掌心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了過去。

程寰醒過來的時候,魏知已經不在房間了。

她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冷冰冰的,仿佛昨晚的那只手不過是她的一場夢罷了。

程寰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她穿好衣服,出了房門。

客棧比昨天夜里更為冷清。

頭頂的陰日泛著冷白的色澤,照在人身上,有種極為不舒服的怪異感。

隱約有舞劍的聲音傳來。

程寰很快尋著聲來到了后院。

云平秋穿著那件泛白的布衣,手握無問,身形利落地在院中修煉。

唐衍在一旁看得嘴都快合不上了。

程寰剛要過去,一顆松子從頭上砸了下來。

她抬頭看見笑得前俯后仰的凌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早上好。”凌霄心災樂禍地玩著手里的另外一顆松子。

程寰冷笑一聲,從懷里翻出一道皺巴巴的符。

凌霄頓覺不妙,他剛要說話,后背就是一沉,凌霄猝不及防,一腳踩滑,從樹上栽了下來。

“程寰你大爺——”

凌霄摔了個五體投地。

程寰笑瞇瞇地蹲在他面前,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發:“早上好啊。”

凌霄氣得臉都快綠了。

“把你那奇奇怪怪的符拿開。”凌霄被壓得動彈不得:“你他媽不能好好練劍嗎?”

程寰看著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她對凌霄吹了聲口哨:“噓,別吵,云師兄在練劍呢。”

凌霄一肚子的臟話頓時被塞回了肚子,他轉頭看向云平秋,表情奇異地平和下來。

“這是劍宗弟子的歸墟劍法吧。”程寰忽然道。

凌霄沒有吭聲。

他看著院中白衣翻飛的云平秋,恍惚間,似乎回到了那個孤峰聳立的山門。

程寰的手似乎閑不住,她見凌霄不回答,干脆用手掐了一把他的臉:“誒,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嗎?聽說這些年,云平秋再也沒有收過師弟了。”

凌霄嗤笑一聲:“你以為云師兄是你嗎,沒了魏知,還收個唐衍。”

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一聲悶響。

程寰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她回頭一看,就看見身后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倒在地上,魏知的背影一閃而過。

唐衍在一旁已經看傻了眼。

凌霄樂了:“哦豁,你完了程寰。”

程寰一腳從他背上踩過去,追向魏知離開的方向。

凌霄破口大罵:“狗日的——”

云平秋剛好練完劍走了過來。

凌霄變臉似的笑道:“云師兄。”

云平秋面無表情地從他旁邊走過。

凌霄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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