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這事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
洪河村的人開始忙碌了起來,幾乎家家都在尋找自己能做的事。這與以往的日子很不相同。家家爭先恐后,充滿干勁,唯恐自己家少賺錢了。
大棚開建,剪紙開學,周圍的村子里的村風村貌都沒有洪河村這么積極向上。
鎮里領導在大會上特別表揚了李天喜,說李天喜善于發動群眾,善于轉變工作作風,將扶貧工作落到實處。
這一番夸獎下來,李天喜是滿心歡喜,也覺得工作壓力更重了。
劉二強心里是越來越不舒服。李天喜是紅人了,自己越來越邊緣。甚至村里的人,好像更喜歡李天喜和沈子云了。
徐立功勸他:“二強哥,李天喜的幫手太好了。人家現在春風得意,我們不好辦。”
“什么不好辦?”劉二強說:“他要是能讓村里人富,他愛怎么做就怎么做。”說完,劉二強背著手就走了。
徐立功一撇嘴,“就知道沖我撒火。有本事你也弄幾個項目!”
劉二強生著悶氣真是不舒服。回到家里一坐,什么都不想干。二強媳婦進來說:“多大個事,瞧把你愁的!”
“這還不是大事?”劉二強說:“我要是在村里沒有地位,你那干部家屬身份可就沒了。”
“村書記還是個官了?”
“別拿村長不當干部!”
“行,行。你官大。”二輕媳婦說:“人家李天喜說有門路的時候,你當時拍著腿同意。現在人家要做好了,你又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到底是咋想的?”
劉二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到底是咋想的,他也不知道。
村里富了,不正是自己要的嗎?
現在熱火朝天的干著,不比以前都在那曬太陽好多了嗎?
晚上,劉二強宴請劉爺爺和徐立功。他雖然不想低頭,但他找不到一個人能開解他。劉爺爺在村里德高望重。很多事的調解,比警察都管用。他想聽劉爺爺怎么說。
兒媳婦給做了四個菜,劉二強拿出了一瓶好酒。他將酒為劉爺爺滿上,等著劉爺爺能指點指點。
“二強啊。”劉爺爺小小的抿了一口。“你這是私心。”
劉二強點頭,“私心肯定有,可我矛盾啊。您說我是村書記啊。李天喜他是外來的。他和沈子云把村里的事做好了,我怎么反倒失落了?他們兩個肯定是要走的,不過是早晚問題。村里越好,我應該越高興啊。現在我怎么就不高興呢?
“你覺得大家都聽你的好?”劉爺爺說道:“二強啊。我這一輩子看的人很多,有點德性的、有點本事的不少。上一個村長,干得不咋樣,到你這,也就還行。”
“是。”劉二強不敢造次。
“今天我和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劉爺爺說:“電視里老說時代不同了,時代不同了。它就是不同了。幾十年前,哪有電視啊?我都沒想到,我能活到看到手機這么個小盒子,還能和人視頻,就像在眼前一樣。”
“是。”
“你想選的時候,我是真支持你。”劉爺爺說:“那時,你是所有人中最好的。現在,咱實話實話。你沒有李天喜和沈子云這兩下子。”
劉二強面上有點掛不住了。
“你也別不高興。”
“不敢。”劉二強趕忙說道。
“別說能不能脫貧。你什么時候看見咱們村里這么多人忙活著?”劉爺爺說:“沈子云的一句話說的好。‘人的精神不起來,別的怎么也起不來。’原來村里除了打工的,哪有幾個人琢磨掙錢啊?那就像是別人家的事一樣,只是動嘴說說,評論誰家干的好。有幾個動手干的?打工的都干啥呢?你是知道的。”
劉二強點頭。
“現在村里有個事干,挺好。你也說了,他們兩個不可能在咱們這呆著,你就放手給他們干吧。村里有錢了,你也算是任上做了好事。”
劉二強恭敬的端起了酒杯。酒過三巡,劉爺爺年紀打了,劉二強也沒敢給劉爺爺喝太多。徐立功扶著劉爺爺,給送回了家里。然后徐立功繞一圈,又回到了劉二強這。兩人繼續喝第二頓。
“二強哥……”徐立功說:“你怎么想的?”
“劉爺爺也支持他們。”劉二強說:“想沒想過他啥意思?”
“啥意思?”
“說我年紀大了,時代不同了。”劉二強喝了一杯酒說:“意識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我告訴你,過一陣要是回來幾個年輕人,我下屆都懸。”
“哪有年輕人回來?”
“沒有?”劉二強說:“劉大壯是不是?還有夏曉夢呢。”
“劉大壯?他是個什么東西?夏曉夢……”徐立功說:“人家攀上沈子云這個高枝,還能在這?”
“那你保證其他人不回來?”
徐立功也覺得有可能回來年輕人,他問:“那你怎么想?”
“上次勞務派遣那個,干砸了。我得找點項目。下次競選,我還有點拿的出手的東西。要不,都被這倆小子搶了風頭了。”
鄉村的晚上,漫天繁星。這在城里是不多見的。
沈子云和夏曉夢散步在鄉村外的路上,兩人手挽著手,甜甜蜜蜜。
“都是苞米地啊。”沈子云說。
“今年長勢不好。”夏曉夢很惋惜的說:“要是四五月份雨水多點就好了。”
“談戀愛鉆苞米地嗎?”沈子云說。
“你羞不羞?”夏曉夢說:“這也不是原來了。現在村里年輕人少。有條件的有時候去鎮上,有時候去市內。”
夏曉夢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苞米地有動靜。
“是動物?”夏曉夢嚇得躲到了沈子云身后,“還是壞人?”
這里周圍沒有攝像頭,真有人下黑手還不好找呢。
沈子云從旁邊撿起一個棍子拿在手里,他叫道:“什么東西?出來!”
苞米地向前開始倒,說明里面的東西向后跑。沈子云叫道:“曉夢,你快喊人。我去抓他。”
夏曉夢忙打電話給父親,讓他喊人。她擔心沈子云安危,也跟著追了進去。
追來追去,沈子云常年跑步的優勢顯現了,他追上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拉就給摔到一邊。
“劉小旺?”沈子云看著眼前人一愣,“你在這干嘛?直播苞米地里的蟲子呢?”
夏曉夢也追了上來,她看到劉小旺也很奇怪的問:“你這是干嘛呢?”
“我,我……”劉小旺支支吾吾。
沈子云一皺眉說:“你是不是還拍曉夢呢?現在是不是等著我們的什么鏡頭呢?”
夏曉夢叫道:“劉小旺,你有點無恥了吧?”
“我不是,我……”
“是不是要送警察局啊?”沈子云說:“我要看看拍了什么。”
“別,別……”劉小旺躺在地上掙扎。
“別……”旁邊的一個女聲傳來。
夏曉夢嚇了一跳,她一看是村頭住的李英。李英今年三十,結婚十年,孩子九歲。丈夫在工地工作發生意外就死了。賠償了幾十萬,讓公婆收走了一大半,給她和孩子留的不多,也就十萬。一個人拉扯孩子挺不容易的。
沈子云看看李英,看看劉小旺,他似乎發現了什么秘密。
“這……”沈子云看看夏曉夢。
“那……”夏曉夢看看沈子云。
兩人陷入了不知道怎么辦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