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著晚飯,李天喜心里著急。越著急,還越吃狗糧。
一會兒是沈子云給夏曉夢夾塊鍋包肉,一會兒是夏曉夢給沈子云盛個湯。
夏云春一副高興的樣子,仿佛沈子云已經是他們家的一員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現在老丈人看女婿,也是越看越好。
李天喜著急的問:“子云,想出招沒有啊?”
“沒有。”沈子云繼續吃鍋包肉,“真好吃,酸度正好。”
李天喜非常無奈,他怎么心這么大?
沈子云說:“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
“劉二強分明是考我們。”
“那就交白卷了。”沈子云說:“既然沒有辦法,為什么那么緊張?難道為了贏劉二強,讓這些人出去嗎?”
李天喜一撇嘴,“也是。讓這些人出去,劉二強更得意了。”
夏曉夢說:“李書記。你和子云都是來幫村民的,和劉支書較什么勁?又和自己較什么勁?”
李天喜想了想,明白了意思。他說:“子云,難怪你找曉夢。她真的是合適你。”
沈子云指著李天喜說:“以后你就叫他‘喜子’。”
“沈子云!”李天喜說:“你就胡來吧?”
沈子云一本正經的說:“我這是幫你去枷鎖。你說你總是有這身份,有那身份。其實你有什么身份?你不過是來洪河村工作,幫著洪河村脫貧。人家叫你‘李書記’是尊敬,人家叫你‘喜子’就不是尊敬了?只要喜歡你,叫你二愣子都行!人家尊不尊敬你,和名字有什么關系?”
夏曉夢說:“名字和稱呼僅僅是代號。子云可以叫我夢,也可以教我小笨蛋。可這并不妨礙他和我的關系。”
李天喜說:“我現在才明白,我來這洪河村,是來上課的。”
沈子云說:“那就給你上一課。”他指著墻外說:“我問你,你和劉二強爭吵,到底是怕他做不好,還是因為他沒通過你?”
李天喜想了想,“都有吧。”
“所以,你有因為這個‘第一書記’身份的苦。”沈子云說:“因為這個‘第一’沒被尊重。”
李天喜點頭,剖析了一下自己他承認道:“是有。”
沈子云說:“當時,你確定了劉二強的項目一定不好嗎?”
“那倒沒有。”
沈子云說:“喜子。我和你說過,扶貧,誰都可以參與。我參與行,別人參與也行。只要是個好項目,為什么不試試?劉二強可以試錯,我也一樣。沒有一定成的道理。”
李天喜說:“好吧,我覺得沒被尊重。不爭一爭,將來還有我說話的份嗎?”
“這說話權是爭的嗎?”沈子云說:“你干到那了,大家就會愛戴你,你會沒有話語權嗎?用身份呢強壓,只會口服心不服!‘得道多助’。工作干好,別人也許會踩你,但群眾的眼睛永遠雪亮。到時,大家就知道誰是真心為他們。這有什么可操心的?”
沈子云繼續說:“我有個下屬,剛上班時候,天天做到很晚。我就問他怎么回事。他說老員工的活都扔給他,他又是新人沒能力抗爭,就當順道學習了。我問他怎么辦?他說做好了自然就好了。因為他拼命努力提升,自己行了,后來他做到這些老員工的上司。”
沈子云說的是職場上常有的現象。回懟雖然爽,但是沒背景的新人將有可能寸步難行。
李天喜說:“難道我就這么任由他?”
“我們不也做過差不多的事?”沈子云說:“所以,做自己手頭的事。”
“那要是他將整個村的發展帶歪了呢?”
“可以講道理。”
李天喜覺得沈子云太理想化了。有時候真的是道理講不了的。他不反抗,劉二強會變本加厲。
沈子云嘆口氣:“你這是沒聽進去。”
“我很擔心劉二強不講理。他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我們工作都做不了了。”
“我和你說這么多,是因為你群眾基礎不牢。就和那個公司新人一樣,你斗也沒有人站在你這邊。他們和劉二強沾親帶故的,你兩三年就走了,誰遠誰近?你不是斗不過劉二強,你是在這里缺少基礎。”
李天喜明白沈子云的好意。現在他是“外來戶”,真要動真章的,他不如劉二強。很多事沒有李天喜照樣做,沒有劉二強就是推不動,。
李天喜服氣的說:“謝了。我又被私心蒙蔽了。”
沈子云說:“喜子。今天,我和你說的,是希望你能保持平常心。‘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做了,自然有人支持我們。我們做到哪步,只要盡全力,就沒有什么遺憾。這是我們和洪河村的緣分。緣分到哪就到哪,他們不要我們,我們就走。”
“還是你境界高。”李天喜說。
沈子云摸著夏曉夢的手說:“我沒她境界高。”
“我?”夏曉夢甜甜一笑:“夸我,我心領了。但也得客觀一點。”
“你對緣的理解是追求,不強求。”沈子云說:“我愛你,并不因為你愛我。我愛你,是因為我愛你。你不愛我,我用另一種方式愛你。”
夏云春覺得這是什么啞迷?他一句話都插不上。
李天喜自省道:“我幫洪河村,是因為我想幫洪河村,而不是因為洪河村愛戴我,也不會因為劉二強排斥我而不做了。”
“對了。”沈子云說:“此乃心境。”
“文鄒鄒的。”李天喜說:“怕我上火啊?”
“怕你誤入歧途,耽誤正事!”沈子云說:“李書記,洪河村的一眾村民,他們的未來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李天喜很是驚訝,也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沈子云沒有繼續說,李天喜卻已經明白。劉二強不足以將來帶動村民脫貧,奔小康和最終致富。他私怨太深,小家子氣。很多事還需要李天喜去主導。那么李天喜一定要有足夠的群眾基礎。
回去的路上,李天喜喝了酒。他坐著沈子云的車回去。今天的李天喜,心情豁然開朗。喝了三兩酒,微醺,正正好好。
“將來,我是說將來,洪河村真的需要靠我?”李天喜問開車的沈子云。
沈子云說:“需要我算卦嗎?”
“你會算卦?”李天喜來了精神,他充滿期盼。現在,他需要人肯定他。
“就從沒準過。”沈子云笑道:“你行,是因為你有可能行,而不是因為我告訴你行。我說的任何肯定你的話,屁用沒有。因為我不是客觀規律,沒有任何價值。”
“哎,你說的話太傷人了。一點都不鼓勵我。”
“我鼓勵你。”沈子云無奈的說:“你行,很行,非常行。”
“哈哈。”李天喜說:“你這人罵人沒有臟字。”
“不要夸張主觀能動性的力量,也不要低估主觀能動性的力量。”沈子云說:“李天喜,你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