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攝影棚出來，已經是12點多鐘。

等電梯時，恰巧遇上野妹妹和黃心怡從里面出來。

黃心怡挽著野妹妹的手，頭依偎在他的肩頭，就像小鳥依人一樣。

野妹妹對我視而不見，動作夸張地拍拍黃心怡的手，語氣十分溺愛：“寶貝，你想吃什么？”

黃心怡得意地瞟了我一眼，撒嬌地說道：“生魚片。”

“好，寶貝，我帶你去最好的日本料理店。”說著，他意氣風發地帶著黃心怡走出大廳。

黃心怡大有炫耀之意，聲音格外地甜蜜：“謝謝干爸，你真好。”

我面無表情地漠視著這一切。

等電梯門關上，小魚不服氣地說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小人得志！”

“真不在意，就什么也不要說。小魚，你想吃什么？”我心平氣和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魚的情緒卻高漲不起來：“還能吃什么？當然還是三文魚牛果油菠菜色拉。”

“不，我們換一種口味。”

“什么口味？”

“火鍋。”我舔著嘴唇說道，一直吃干巴巴的模特餐，我早饞死了。

“你瘋了？會長胖的！”小魚反對。

“反正暫時簽不了約，不如痛快地開一次葷，然后再慢慢地減肥。”我樂呵呵地說道。

“你居然還樂得起來？到嘴的鴨子都快飛了，你干嘛還不想想辦法？！”小魚焦慮地說道。

野妹妹剛才那姿態明顯就是準備捧黃心怡，打壓我的意思。

她已經強烈地預感到月河的女一號要被黃心怡替換掉了。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誰知道呢？”我卻開心得很，巴不得不接這部戲，也巴不得被野妹妹冷落呢。

之前我選擇留下來，是希望能在工作室做編劇并跟野妹妹學習。

既然野妹妹出爾反爾，說變就變，月河劇組的人又對我是單親媽媽有顧慮，而我也擔心大紅大紫之后媒體不饒人，到時候可能會牽扯出小鬼的身世，那我還不如借機主動雪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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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的鴛鴦鍋熱氣騰騰的，形狀就像個八卦圖，一半白湯，一半紅湯。

紅湯上漂浮著像小番茄一樣的紅辣椒，因為小魚老家在四川，挺能吃辣。

“唉~”小魚不知道是在嘆辣還是嘆氣，總之一直沮喪著臉。

我心里頭明白，如果我自甘退隱，苦了的是她。

畢竟，她得靠我的收入來提成。

“小魚，如果我接不到活的話，你有兩條路可以走——”

“是不是勸我另找藝人？”她立即敏感地打斷我的話，“一個字，No！”

“固執。”我嗔怪地瞪她一眼。

我的心不在演藝事業上，是扶不起來的阿斗，她不另找藝人怎么有出路？

“難道你不固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這一陣子你是不是又在偷偷碼字？”她精明地瞪著我。

我嘿嘿地笑。

她板下面孔：“我慎重提醒你，如果你沉迷于碼字，一，會影響你的身材，二，根本賺不到錢。你怎么就不聽勸？現在這大好的時機，難道你要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宅女把自己荒廢在貧窮里？！你能不能賺好錢退隱之后再去寫？那個時候你寫得才會開心呢！”

“小魚，”我也嚴肅起來，“人各有志。我的興趣真不在演戲上，強扭的瓜不甜。”

“你的房子不是強扭著演戲賺出來的嗎？住著那房子甜不甜？人得現實！”

我給她涮羊肉來討好她，解釋道：“成典已經知道我是未婚媽媽，他對我有顧慮，我也擔心以后太紅會影響到小鬼，所以，不演，我是求之不得。”

她恍然大悟，臉上首次露出輕松：“原來你是為了小鬼。你呀真是死腦筋，人各有命，小鬼能跟著你，已經夠享福，你總不能為了他一直犧牲自己吧？他被曝光怎么了？不正好驗證你的清白和無私奉獻嗎？”

“小鬼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媽媽是什么樣子，知道自己原來是個私生子，會毀了他內心的信念。”

“是私生子怎么了？你還是孤兒呢，誰更苦？你不照樣活得頂天立地？小鬼媽媽那樣胡來，又不是他的錯，干嘛要他買單，你現在就得告訴他他到底是誰，那么如果以后被人扒出來，他照樣可以理直氣壯地做人。”

我看著小魚，她沒做過孤兒，哪知道孤兒內心的那種孤苦？

我至今對于男女之情都有陰影，為什么，因為會想到他們可能會造出小孩來卻不負責任。

這種隱痛讓我對愛情是害怕大于渴望。

誰知道我堅強的表面下，內心有多脆弱？

保護小鬼，其實是我對自己內心的一種反省。

我害怕讓小鬼看著自己的親生母親被人評頭論腳，會讓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痛苦，正如我擺脫不了內心對于分離和背叛的恐懼。

而我完全可以避免這一切發生，如果我不再被媒體關注，就不會有人去趴金素梅，也不會讓小鬼陷入風尖浪頭之上，他的心靈就不會受到傷害。

“小魚，這個世上，除了小鬼，我沒有別的至親之人，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我自己更重要。”

小魚無語地看著我，滿眼絕望，大約她在疑惑，世界上怎么會有我這種不知道變通的人？！

她一副不想活了的樣子，狂吃浸滿了辣椒油的金針菇，然后拼命地扇著自己的嘴，舌頭伸出來，喊到：“我感覺快要被辣死了，為什么這么痛苦的東西要做給人吃啊！”

我趕緊給她遞純凈水。

她喝完，緩過勁來，又繼續吃。

“你怎么還吃呢，不怕辣了？”

“因為辣過之后，覺得特上癮。”

說到這里，她忽然眼珠一轉：“我知道了，我就是受虐狂！曉巧，你就是我的虐，所以我放不下你；小鬼就是你的虐，你放不下他。要不這樣，我倆既然是一類人，我倆交換咋倆的虐怎么樣？”

我一臉懵。怎么交換，能交換得了嗎？

“是這樣，讓我成為你的虐，你的虐成為我的虐。”

我還是不理解。

耐心地解釋，細長的丹鳳眼閃著靈光：“就是，我來帶小鬼。你把我和小鬼這對母子當至親來養活。為了養活我和小鬼，你就得拼命去演戲，而我保證會幫你把小鬼帶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