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軍見到我，眼睛里滿是驚奇。

“曉巧，你變化真大，比以前還漂亮。”他由衷地說道。

“去附近找個咖啡館聊聊吧。”我對于他的花言巧語不感冒。

他這個人，嘴巴里說出來的話真不能當真，去年還在猛烈地追求我，現在已經有一個大肚子媳婦養在家，實在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男人啊。

咖啡館，那蕩人心魂的音樂讓鄧軍愈發感慨萬千：“曉巧，你到底去了哪里？為什么到處都找不到你？如果你不藏起來，我也不至于娶別的女人回家——哎！”

我不想聽他的人生感言，言歸正傳地問道：“當初你一定要領走鄧凱，為什么不善待他？”

他滿口否認：“誰沒善待他？我送他去最好的私立幼兒園，這個你看到了。我什么東西都給他好的，我媽媽也為他提前退休，專職帶他，我們還要怎么對他好？”

我生氣地看著他，孩子好不好，我這做媽的體會最深，不是他嘴巴可以掩蓋的。

但是我也沒有具體的證據指責他，便問：“當初，你為什么一定要領回鄧凱？”

他臉上露出苦澀的笑：“那個時候，我想幫你。”

“都威脅要跟我打官司了，叫做幫我？”我當然不信他的鬼話。

“真的，騙你是小狗。”他信誓旦旦地說道，“當時我想，你一人帶凱凱挺辛苦的，如果凱凱交給我帶，一定能幫你減輕壓力。另外，我還有一份私心。我想如果凱凱在我的手里，你不就會來看凱凱嗎？那么我們就有更多的機會在一起。只是沒想到你會那么狠心，一次也不來看凱凱。”

我垂下眼睛，拿起咖啡慢慢喝著，他這理由好像也說得過去。

“那你現在有自己的小孩了，凱凱可以還給我了吧？”我抬眼問道。

他為難地搖搖頭：“不行啊，他親媽死了，我就是他唯一的監護人，如果我把他交給你，一旦他出了什么問題，承擔法律責任的是我。”

“你只是怕承擔法律責任是嗎？”

“不僅僅是這個，我也心疼你。你未婚，卻帶著一個這么大的兒子，以后怎么嫁人？”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疼惜我的樣子來。

“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把凱凱交給我，你怕承擔法律責任是啊？”

“我只是這么一說。畢竟，你沒有收養凱凱的資格，就算凱凱跟著你生活，監護人仍舊是我。”

“如果你怕承擔法律責任，我可以給你寫保證書，保證鄧凱在由我撫養期間，一切后果我承擔。”

“保證書沒有法律效力，因為我把凱凱交給你，本身就不符合法律規定。”

我火了：“鄧軍，如果你一定要這么較真，那我的確是沒法帶凱凱。我們可不可以從人情的角度私下解決這個問題？凱凱待在你那里，是不是會分散你和你媽媽的精力？他那性格，你們是不是都不喜歡？而且他的存在，也影響你媳婦的情緒，繼而間接地會影響到你未來的孩子的健康？”

他兩眼露出吃驚的神態，大約是因為我很少這樣長篇大論的緣故。

我繼續口若懸河地說道：“孩子交給我帶，對你們百益而無害。你為什么就不能從這方面考慮一下？而且我有書面保證給你，萬一真有你說的凱凱出事的那一天，也不至于完全由你一人承擔責任是不是？”

“天啦。”他顧左而言它，“我發現你完全變了一個人。”

“能不能別開小差，我們在談鄧凱的事情！”我惱火地提醒。

“我沒開小差，我這顆心全在你身上。我很后悔，你為什么現在才出現，這一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手機停機，還搬家了，就像人家蒸發了一樣。假如你還在，我至于再次結婚嗎？”他懊悔地說道。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鄧軍，你還是小孩子嗎？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人逼你。世界上沒有后悔藥，你別此山望見彼山高。如果你曾經努力過，但是我倆仍舊是平行線，那么，我倆就永遠不可能相交，所以這種事情，不要再提好不好？我們集中精力談凱凱的事情！”

他眼里露出柔情：“你知道我為你曾經努力過就好，我還以為你鐵石心腸壓根兒不知道呢。”

我瞪著他，真沒見過比他更幼稚的大叔！

他眼里突然閃出淚花：“曉巧，你真的是我一塊心病。我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為什么我們總是陰差陽錯地錯過？”

我懶得再看他。

他每次不能自控，又不能堅持，舉止又輕浮，當然命沖桃花！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那——如果我再次離婚，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我差點就把咖啡潑到他的臉上，他把結婚真當成了過家家嗎？

假如是過去，我真的會這么做！

但是，現在，我仿佛一年之間圓滑了許多，冷靜地看著他問：“你知道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有多期盼見到你這個爸爸嗎？”

他激動的情緒這才被打了霜一樣蔫下來，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半晌，終于進入我正在談論的主題：“你真決定重新領回凱凱是嗎？”

我肯定地點點頭：“他跟著我，比跟著你會更合適，因為我對他的感情，和你們對他的感情，完全不一樣。”

他媽媽看見鄧凱，會想起金素梅，而且也知道鄧凱不是自己的親孫子，自然不會打心眼里疼鄧凱；

他老婆有她自己的孩子，當然不會喜歡鄧凱。

而他，就算能善待鄧凱，但是忙于工作，根本顧不上鄧凱。

“這一點我承認。但是，你知道養他的費用有多高嗎？我送他去的幼兒園，光每個月的學雜費就要5000多，你有這能力嗎？所以，從物質上，他跟著我們更有保證。這一點，你是不是也該承認？”

“讀普通一點的幼兒園，我還是送得起的，大不了，我可以在幼兒園任職。凱凱需要的是別人對他真正的愛，而不是生活在不快樂的城堡里。”

“你憑什么說他在我那里不快樂？我一不打他，二不罵他。我媽是高級知識分子，又有錢又有閑，只會比你這個還要為生計奔波的單親媽媽帶得好。而且，你終究也要結婚，你能保證你的未來的老公能善待他嗎？你那里的變數比我這邊更大。”鄧軍不服氣地說道。

“就憑你媽媽說，你們鄧家愿意收留鄧凱！收留這兩個字，有多無情你知道嗎？！”我憤慨地說道。

鄧軍不再說話。

老媽的確常常說這句話，好像在做善事似的，并沒把真的把鄧凱當作自己的親孫子。

不要說老媽，就連自己，也沒有把凱凱當作過自己的兒子，充其量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養子。

這個真實的心理，自己當然不會明說。

不過，曉巧看來清楚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