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授‘業火九重’之前,寒昱就告誡過天浴雪,練此門仙術要心平氣靜,駕馭得當,若心懷雜念情緒波動太大必遭反噬。
他不知天浴雪為何會被反噬,但他同樣身受反噬,知這反噬內傷不輕,若不好好用靈力壓制,必會傷其肝臟,性命不保。
天浴雪同寒昱一齊泡在寒池中,她閉目不睜,毫無知覺。寒昱與她雙手相覆,不顧自己反噬之危給她傳輸靈力。
守宮門的渝白在宮門口焦急不安地走來走去,過一會兒看一眼寒月宮的結界是否撤除,過一會兒看一眼。
他記不清自己走了多少步,也記不清自己看結界到底看了多少回,只見太陽之神和夜神交替換崗,夜空星辰滿滿,寒月宮的結界依然還沒撤。
夜入子時,天浴雪才漸漸恢復神識,她感覺到身畔有來自寒昱體寒的氣息,她睜眸一看,見自己與寒昱同在寒池中。
在這寒冷的寒池中,寒昱的額際卻滲出絲絲汗珠,顯然是虛脫現象,乃因耗費靈力所致。
“殿下?!碧煸⊙┪⑽⒊雎?,示意告知寒昱她已無事。
寒昱睜眸見她已醒,卻仍未停止給她繼續傳輸靈力,而是道了句:“莫要言語,靜心調息?!?
他的語氣不帶譴責,反而溫潤得少見。
“殿下,浴雪已無事,你不必給我傳輸靈力了?!奔氈碌奶煸⊙┱Vv的雙目,觀察出寒昱的臉色不如往日神采煥發,定是為她耗費太多靈力之故,她不想讓他為她這般,才說自己已無事,實際上她感覺肝臟好似要破裂,經脈欲斷。
同被反噬的寒昱與天浴雪感同身受,她說她無事他怎會輕信。
寒昱未言,仍給她傳輸靈力。
“殿下,浴雪真的無大礙了?!碧煸⊙┤跞醯赜值懒司?,寒昱知她是在強撐著,便直接來了句:“禁言?!?
語氣雷厲之下,還是隱藏著一抹溫柔。
比起寒昱的雷厲語氣,天浴雪覺得沒有比寒昱安危更讓她害怕,于是乎,她又弱弱出聲:“浴雪只是氣行不當自行調息便可,殿下不必”
“你覺得本殿天界第一神君,連你這點傷都救不了么?
再話多,本殿直接將你禁言?!?
少年眼神如炬,目光嚴厲得很。
明明是在罵她,卻讓她心里無比溫暖。
天浴雪又一看,寒昱額際的汗珠絲絲滑落,已然是虛脫導致,可他還不停止給她傳輸靈力,若再照此下去,她倒無事了,他卻倒下了,那六界誰來守護?
她再出聲,剛喚了聲“殿下”,后面的“你出了不少虛汗,快停下來”的話還未出口,寒昱生氣的來了句:“你知不知道你情緒波動只會適得其反,若不想本殿與你一同遭反噬,就乖點,閉嘴?!?
寒昱溫柔起來能蘇炸了,冷厲起來六界第一,無人能及。
天浴雪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主要怕真如寒昱所說,她會牽連他一同遭反噬。
她乖乖聽從闔目,集中靈力。
直到第二天天明時分,天浴雪徹底感覺胸口不那么疼了,全身經脈舒緩了許多,寒昱這才收手。
停止傳輸靈力的第一時間,天浴雪便手握衣袖為寒昱擦去額際的虛汗。
她的目光,神色,舉動太認真,直直靠近他,眼中只他一人,似乎就算他現在對她冷言呵斥都對她無效,勢不可擋的要為他擦汗。
寒昱望著天浴雪的這臉認真模樣,冷厲施發不出來,更不忍心去破壞她的認真舉動。
但他與她始終這樣親密無間,只會讓她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她。
思此,寒昱頭微微一躲,打斷了天浴雪擦汗的舉動,轉而問:“你因何故被業火九重反噬?”
寒昱的眸光如琉璃般明亮,望著天浴雪雙目似要探究到她的心底,看她到底心里生了什么雜念,會被反噬得這般嚴重?
隨著他的質問落定,天浴雪落落將手收回,目光悲凄地將他望了望,漸漸把頭垂下,滴滴眼淚落入寒池,與水混合一體。
她在他面前哭了……
寒昱心頭疑惑,正欲開口再向天浴雪問個青紅皂白,她卻一個擁抱而來,投進他的胸懷泣不成聲。
她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又似遇到了她平生最最難過的事,在他懷里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寒昱對天浴雪的寵愛比對待孩子還要過之,此刻她難過已經牽動了他的整個世界。
他撫了撫她的頭,疑惑地問:“你這般哭,何故?”
天浴雪把他再緊擁了擁,頭往他懷中深埋了埋,泣不成聲答:“浴雪舍不得殿下,浴雪舍不得……”
舍不得?
寒昱想問天浴雪“何來此一說”,卻聽天浴雪撕心裂肺懇求道:“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和長公主成婚?”
她都知道了?
寒昱心尖一痛,身子微微一顫,俊眉緊蹙,痛苦糾結寫滿臉頰。
他明知天浴雪對自己生了非分之想,按天規來說,她這是壞了尊卑之分,他完全可以痛斥她,罰她改過,可此刻,他居然做不到,甚至覺得自己一直欠她一個解釋。
他聲音沙啞回道:“本殿身負使命,奉旨成婚乃是天命不可違。”
“可浴雪舍不得殿下?!碧煸⊙┯值懒艘痪湔嫘牟簧?,哭得止不住。
古人說草木無心無情無淚,可她現下的眼淚匯聚成河般將他的衣襟都打濕了。
那眼淚似比冰還涼,掉落他的胸襟好冷,好冷。
冷得他心里泛疼。
她就這般擁抱著他,靠在他懷里哭泣,雖沒有再說別的什么話,但他在無聲之中聽到了她內心中有無限個不舍。
她哭的天長地久無窮盡。無奈,寒昱只好施法讓天浴雪自眠,才止了她的傷心時。
他撤了寒池結界,抱起天浴雪上了寒池,把她抱到月室放在的錦榻上。
他用仙術將她的衣裳烘干,給她蓋上棉被后自行離開。
他自己渾身被寒池的水侵濕,衣裳繁重地覆在身上,他也不管不顧,邁著緩步剛出月室。
他自己也因反噬受了內傷沒有及時調息,還耗損靈力,再加上剛才天浴雪在他眼前哭,他現下心中五味交雜,只感覺心口在撕裂,很疼。
他疼得臉色蒼白如紙,身體虛脫無力。
渝白在宮門口聽見院中傳出悶痛之聲,回身一看是寒昱,見他一手撐著柱子勉強站立,神色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