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中的人名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卻說昨天晚上，宜秋雖然不用想詩，但不知怎的，倒也是一樣精神恍惚，心緒不寧。想要看書，卻靜不下心來；合上書想著干脆早早去睡了，到了床上又毫無倦意，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只得又爬起來，逛下貼吧，聽幾首音樂，回想這幾天來芳心的種種可愛之處，直至夜深才又上床，不知再反覆了多久，才在倦意中呼吸漸漸勻稱，恍惚睡去。

在睡中也同芳心一樣做了那夢，一樣的朱欄玉砌、綠樹清溪，一樣的“幽微靈秀地，風月有情天”，一樣的群芳髓、千紅茗、萬艷漿。所不同的唯有仿佛自己是那男子，這閬苑仙宅就像自己的家，而眼前那位吹一曲悠揚笛聲，同自己共進佳肴的女子，恍惚間就是芳心的模樣，素縞紅妝，烏云微墮，纖白玉手，翩翩動人，淺笑依稀。

宜秋定的鬧鐘也是早上六點，醒來一樣驚詫。正想著夢境總歸由神魂所聚，隨思想意識生滅，各種稀奇古怪、天馬行空自也是在常理之中。才要擱下，不料聽芳心講述她昨夜之夢，竟和自己所見分毫無差，故此遂也大驚，也將自己所夢告訴芳心，兩人齊皆驚嘆上蒼冥靈，天地命數有定，心意竟真可以相通。

一旁的小雨也自然是聽得目瞪口呆，然而終也還是古靈精怪地放不下要打趣芳心，于是率先發話，打破了三人驚嘆中的沉默：“哈哈，小雨說果然是詩魔吧，你看這都通了鬼神了。”

“陳小雨，我要是變成了鬼，第一個肯定先抓了你！”芳心邊說著邊去揪小雨的辮子，一個來勢洶洶，另一個照例又是求饒。兩人的每一次嬉鬧，總是以小雨的調皮開始，再以這只小狐貍的求饒結束，活脫脫的兩個小冤家，韶光流年，如花美眷。

“好了好了，”出來和事的還是宜秋，“所以到底你得了啟發沒有？”宜秋笑著問道。

“哦對，差點把這正事給忘了。”芳心抽出新寫成的詩來，“你看這一首，可是你于夢中傳授的，”宜秋正待要接，芳心隨即又將手縮了回去，“不過既然是你教的，老師應該知道我寫的是什么吧？”

宜秋笑道：“這我怎么知道，俗話說得好，‘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我也不過是給你一個啟發，真的怎么寫還得看你自己的參悟啊……但是我猜里邊肯定有月，有池塘，有白鶴寒鴉，應當還有那盛放的紫曇花，對不對？”

芳心聽罷，更信二人的確心有相通，這才遞過了詩箋：“啊哈哈，你自己看吧。如果寫得好了，我便還學；如果還不好，我就死了這作詩的心了。”

宜秋接過，只見她寫道是：

夢得月色

夜深明月上林梢，微映碧池倩影凹。

白鶴風前思作舞，寒鴉嶺后欲歸巢。

只疑殘粉涂金砌，恍若輕霜灑漢肴。

自遣芳情拈玉管①，叢間獨放紫曇苞。

“你都這么說了，人家宜秋還敢說你寫得不好么？”小雨在旁對著芳心直白眼，遂也湊過來看詩。

“不會啦，她精血誠聚，又更兼得了良辰美景啟發，寫出來不會差的。這首不但好，而且新巧有意趣，還是應了俗話說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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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玉管——在這里指玉笛，也可指其它玉制管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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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聽了心下還只是不信，料著只怕是宜秋瞞騙自己的話，又去問小雨。

“真的好啦，雖然小雨不懂你們說的那些平仄韻律，但是讀起來就是覺得詞句精美、意境清幽，朗朗上口，順口的詩就是好詩哈。”這回連愛挑毛病、喜歡貶損人的小雨都找不出缺點，芳心知道就一定是好的了。

“不過……還真有一點不好。”小雨眼角又閃過一絲狡黠的目光。

“哪里不好？”芳心問道，看見小雨這種眼神，便已猜著了小雨免不了又是要嘲弄她。

“就是你們兩個心都已經相通了，怎么還不早點成了啊，小雨等著你們的喜糖哦！”小雨說完，也料到定是逃不過又要挨芳心及宜秋的混合夾攻，早縮成一團，躲進了桌子底下，她身量嬌小，鉆縫、穿桌子顯得格外游刃有余，也更襯托出女孩子所特有的靈巧與柔美。

然而這一次，芳心的反應卻不像以往那么激烈，不過揮揮小拳頭，說一聲：“怎么回事”，裝作要打的樣子，但終究也并沒有真的打，小拳頭與之前的來勢洶洶相比顯得多么無力。不覺中，她那凝脂般輕滑的臉上又泛起紅暈，恰似天然的紅妝，為這位風華女子更添一分美艷與妖嬈。

反倒是宜秋一步過去，雙手從肩上把小雨按住，半認真半玩笑地說道：“還鉆桌子啊，你給我出來，我保證今天不把你做成喜糖，做不成喜糖也要讓芳心把你撓成喜糖。”前半段宜秋還能裝作嚴肅認真，說到后面直接憋不住也笑了起來。

小雨見芳心臉紅，便也明白了一些，又想著要拿她來挖苦，于是也笑著順下去說：“小雨超甜的哦，只是你吃不了我。”

“我就把你困在這里，看怎么還吃不了你，除非你真能變成雨蒸發了不成。”宜秋把小雨按得更緊了。

“你要是吃了我，外面那位臉紅的就要酸酸的啦。”小雨對著宜秋陰陽怪氣地悄悄說道。

宜秋這才想到芳心愛酸，連忙放開了小雨，意識到自己剛剛摁著她玩笑不免顯得過于親密了。

自此，芳心算是學會了作詩，在好奇心和聰慧才華的驅使下，除格律詩以外，她又將詞、賦、歌行、古風一類的都學了個遍。芳心迷上了寫詩，基本每周必有新作，構思日新月異，南北風格兼收并蓄。每每成了詩或是有了新奇的詞句，就要逼著宜秋對此提出意見，目的是讓宜秋夸她，宜秋于是就夸她。當然偶爾也故意批評挖苦，目的是看她生氣，她生氣的手法是發誓不再給宜秋寫詩，然后宜秋再哄她，讓芳心轉怒為喜的過程令宜秋賞心悅目。后來兩人都發覺了這一點，從此便常常故意找茬兒貶損對方——就像小雨總是挖苦芳心一般，待對方佯怒后再極盡安撫哄勸之能事，成為一種配合默契、有規有矩的情感游戲，使本該枯燥的學校生活充滿無端的戰爭與和平，其樂無窮。（本段靈感：海巖《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

又一天中午，宜秋作業早已寫完，見一旁的芳心仍在對著英語閱讀埋頭苦干、奮筆疾書，便拿出從家里帶來的《楊太真外傳》閑看解悶。

才看了不到一段，芳心便注意到了宜秋手里貌似有自己從未見過的新鮮東西，突然湊過來：“這是什么？”

“《楊太真外傳》，有聽過嗎？”宜秋翻回封面給她看。

“沒有。”芳心搖搖頭，隨即直回身子去寫英語題，不一會又問道：“好看嗎？”

“好看，挺有趣的，反正我覺得。”

才一說完，芳心便“嗖”地又湊過來，期待地說：“那我們一起看。”

“這可是文言小說，你確定真的要看，可看得懂啊？”宜秋笑著說道。

芳心滿以為看了不少詩詞，古文該當也能看懂好一些了，然而瞧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恍恍惚惚。字都認得，但銜接起來就是看不太明白，于是只得又回去寫英語：“這些你都看得懂嗎，又沒有翻譯的。”

“當然了，誰讓我從小就喜歡看這些，一看就覺得親切有趣，古文看多了就自然能看懂了，再說雖然沒有翻譯，也是有文下注解的，結合著看就更能明白了。”

就這樣宜秋看書，芳心寫作業，一時無話。宜秋一連看了好幾段，看到精彩處“爾則任吹多少”時，忍不住“哧”地笑了出來。笑得芳心忙問：“你笑什么？”

“唐玄宗調戲楊貴妃好好笑啊，你過來，我講給你聽。”宜秋招呼道。

“好啊好啊，我要聽我要聽。”芳心一臉嬌聲眷戀，湊過來看宜秋手指著的段落，只見是：

上在百花院便殿，因覽《漢成帝內傳》，時妃子后至，以手整上衣領，曰:“看何文書？”上笑曰：“莫問，知則又人。”覓去，乃是“漢成帝獲飛燕，身輕欲不勝風。恐其飄翥，帝為造水晶盤，令宮人掌之而歌舞。又制七寶避風臺，間以諸香，安于上，恐其四肢不禁”也。上又曰：“爾則任吹多少。”蓋妃微有肌也，故上有此語戲妃。妃曰:“《霓裳羽衣》一曲，可掩前古。”

宜秋邊指著字，好像教小孩子一般，為她邊翻譯邊講道：“一天，唐玄宗在百花園便殿看著《漢成帝內傳》，這時楊貴妃來了，邊用手替玄宗整理衣領，一邊問他：‘你看的什么書？’玄宗笑著說：‘別問，問了你又執著于那個人了。’貴妃順著玄宗視線找去，見他看的是‘漢成帝得到了趙飛燕，趙飛燕很瘦，身輕如燕，弱不禁風。成帝怕她被風吹走，造了個水晶盤，讓宮人托著盤子，飛燕在上面跳舞。又造了七寶避風臺，放上各種香料，讓飛燕待在上面，都是怕她四肢受不住風吹呀。’玄宗打趣道：‘貴妃呀，你可是任由風吹多少都不會動的。’楊妃說：‘哼，我有《霓裳羽衣曲》，可以勝過趙飛燕的舞蹈！’”

“哈哈哈……”兩人讀罷都不禁笑起來，芳心被引來了興趣，想讓宜秋接著將給她聽，又怕宜秋嫌煩，嬌羞地不太敢開口，只露出一臉期待，不停地夸好看有趣。

宜秋看出她的心思：“喜歡嗎，喜歡我接著講給你聽。”

芳心點點頭，宜秋才要講，隨即又笑道：“怎么，不寫英語了？”

“有這么好看的書，還要寫什么英語呀，快，繼續，玄宗又說：‘我才弄，爾便欲嗔乎’②是什么意思啊。”芳心興趣盎然地催促道。

“就是玄宗嗔她說，‘我剛剛才叫你不要看，你偏要看，這會卻又想生氣了么’。”

“他們兩人好有趣啊，果然是天生的一對。”芳心捂著嘴笑道。

……

于是那個中午便在這一男一女一個講一個聽的歡笑中度過了，自此芳心也對古文和古代小說有了興趣，平時除請教宜秋詩詞外，也常常要宜秋教她看寫古文，兩人關系更為緊密不提。

卻說這芳心也寫得一手好字，自宜秋一次無意間湊過去看她寫字起，就被這美女簪花之格③的清秀字跡所深深驚艷——就像開學第一天，宜秋第一次看見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孩子一樣。及至教芳心作詩時，她用薛濤箋認真寫成的詩稿，更是一筆一畫，如鐵畫銀鉤，風流雋逸；一彎一折，似金鑿石刻，頓挫抑揚，丹青妙筆，香氣遠播，益發清芬。

宜秋不禁夸贊道：“你的字好漂亮啊，就像你的樣子一樣，看著真叫人賞心悅目。”

芳心自然是高興，同時也免不了帶點謙虛和害羞：“哈哈，謝謝你，其實沒有那么好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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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原文中上面那個片段后緊接著便是“上曰：‘我才弄，爾便欲嗔乎？’”，意思見后文。

③美女簪花之格——用來形容書法娟秀，對男女皆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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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這時間飛快，醞釀了近一個月的期中考也就這么考完了。學校的生活充滿挑戰——就如同這場剛剛考過的期中考；同時也有著歡喜與成就，宜秋的生物拿了年級第二名，小雨則是第三名。期中考之后的第二個星期六下午，照例便是家長會。各科年級前三的學生都被邀請至有漢大禮堂登臺接受表彰，并且臺下還為他們的家長預留了專座，能夠坐到那里的，那天的家長會也就算是過得相當開心了。

各科表現都均勻的芳心，羨慕地看著她那兩個能名列年級光榮榜的同桌：“我什么時候要是也能像你們一樣，也不求年級前三，能拿個年級前二十就好了。”

“你別看我們有什么年級第二第三的，還不都是偏科偏出來的，我生物第一的代價就是英語班里倒數第一。最后算起總分來，不也是差不多，小雨總分還不如你呢。林佳見了我們，只會絮絮叨叨地指著那些弱勢科目要我們提升。要是見了你，還要夸你是各科都穩定優秀的乖寶寶哩。”宜秋說道，小雨在一旁連連點頭贊同。

“話雖然是這么說，可我還是寧愿差不多的總分下偏科一些，起碼在一方面能叱咤風云。現實中大家不都是靠各自最偏的那一‘科’生活的嘛。”

“那我們一起加油，你一定能超過我的！”宜秋對她做了個屈肘握拳“加油”的動作。

“但愿吧，只是你也加油了，我怎么還可能超過你啊。”接下來又是一陣笑聲。

……

雖然下午要開家長會，但那天早上還是要上課的。體育課上，老師讓大家長跑，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宜秋、芳心、小雨三個都是不愛運動的，自然也更不喜歡那種劇烈運動后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感覺，也不像恒勝一樣喜歡繞著學校四處亂逛的，于是跑完解散就都早早回了教室。

宜秋回去得最早，一路走一路想著要和芳心玩笑一番，看她剛剛跑步的樣子，像極了《紅樓夢》里滴翠亭追彩蝶的寶釵④。故此先在腦中想出了兩句話，于紙上寫了，只等她回來時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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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出自《紅樓夢》第二十七回，后面“香汗淋漓，嬌喘細細”的描述便是《紅樓夢》中對寶釵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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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芳心便回來了，只見她滿面緋紅，邊走邊用那潤澤微豐的小手上攥著的紙巾拭著額頭，呼吸尚未完全恢復平靜，伴隨著隱隱能聽見的細細喘息聲，甚是動人。

“呀，楊貴妃回來啦！”宜秋笑著說道，起身讓芳心進去。然后又將紙上預先寫好的兩行字遞給她看，只見寫道是：

香汗淋漓，嬌喘細細

傾國楊妃，卻奈長征

“太可惡了！”芳心聽見楊貴妃，便知宜秋是在說她胖。然而她并沒有真的生氣，或許是對自己的身材足夠有信心，也或者是當對一個人足夠喜歡之后，無論他對你開什么玩笑，自己都是高興的。她想裝生氣，但畢竟不是演員，裝出來的生氣掩蓋不掉會意玩笑后的笑容，于是只得半氣半笑地對宜秋罵道：“你這個直男，宋宜秋我保證你將來找不到女朋友。”

“我現在就有女朋友了，將來當然不用去找。”宜秋頓了一頓，也笑著接下去說。

“是誰？”她顯得有些驚訝，話風也一轉之前歡樂的氣氛。

“什么是誰？”宜秋故意假裝不知道她在問什么。

“我是說，你女朋友是誰？”芳心語氣開始著急起來。

“你那么著急我女朋友是誰干什么，我女朋友可好笑了，她自己一邊詛咒她男朋友將來一定找不到女朋友，一邊又急得臉紅牙白地問她男朋友說：‘你女朋友是誰？’”

“啊，你說什么……我……我什么時候答應做你女朋友了？”芳心的目光避開了宜秋，語氣突然變得溫柔緩和，緊張和害羞使她臉上更為飛紅與發燙。

芳心的這種表現，不是愛又是什么？可她是女孩子，畢竟還有著傳統教化的幾分矜持，不會在自己還沒有正式接受的情況下承認是誰的女朋友，更不大可能先向對方啟口——哪怕是那個自己再喜歡不過的人。總要等對方來開口，最后自己接受，才顯得順理成章。何況，她從未談過戀愛。愛情在芳心的感覺中，是個從未經歷過的新鮮東西，新鮮得幾乎令她手足無措，令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一步一步地深入，怎么一步一步地進行下去。

而宜秋和芳心一樣，此前都已進入了一個心神不寧的暗戀時期。暗戀是最容易讓人看到對方優點和魅力的，因而彼此的感覺格外美好。芳心眼里的宜秋魅力何在呢？那就是他和她之間的言笑、關懷、體貼、默契和距離。宜秋這樣的人是芳心在自己的所有男同學中、在汕頭的大街上、在她從小到大的經歷中，從來沒有碰到過的。盡管有句話曾說：男女同桌間總會有那么一種微妙的情感。芳心自己也坐過不少男同桌，也曾確實有過那么些微妙的情感，但也就僅僅止步于微妙，宜秋這個同桌帶給芳心的感覺，是與之前任何一個都迥然不同的。

“我們還算是朋友吧，你又是女的——難不成你還是男的呀——那就是女朋友咯，我又沒說是那個，也可以是別的。”

隨即，宜秋轉過身又補充了一句：“——但我也沒說是什么，也可以是那個。”

“你……”

她這種微妙的感覺，和由這種感覺帶來的興奮，除了宜秋，只有她最要好的小冤家小雨知道，因為此前芳心總是情不自禁地在她面前說起宜秋，說宜秋寫作業如何馬虎應付，成績卻還是那么好；說宜秋雖然家境好，平時的日常用物卻還是那么節省；說宜秋瞪大眼睛一腦門抬頭紋一點也不好看；還說宜秋如何的神奇，吃得不多，但居然永遠也不知道餓……直說得小雨疑心起來：“你不會是愛上宜秋了吧？”

小雨的這個推斷在剎那間把芳心也嚇了一跳，她在片刻語塞之后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否認：“你說什么呀，誰愛他了！你才愛他呢！”

小雨見芳心紅臉白牙、氣急敗壞，便心照不宣地詭笑一下：“好啊，誰要愛他誰是小狗！”

芳心用課本砸她：“你是小狗，你是小狗，你是小癩皮狗……”兩人一通互相攻擊，把這話題遮掩過去。

這時，小雨也回來了，打斷了這場氣氛詭譎云涌⑤的對話。由于座位靠墻，小雨要從外面進來必須經過兩個人的位置，芳心并沒有像宜秋讓她一樣起身去讓小雨，只是將椅子往前挪了挪，然而挪得又不夠多，小雨擠到中間才發覺自己的肚子緊緊地頂住了椅背，動彈不得。

“再往前挪一點，卡住啦，小雨感受到來自芳心深深的惡意。”她連抱怨都顯得如此可愛。

芳心這才又往前挪了幾厘來，讓小雨進去。宜秋湊過芳心耳邊，悄悄問道：“小雨最近是不是又變胖了？”

芳心聽罷，捂著嘴直笑起來。

“你笑什么？”小雨奇怪地問道。

芳心將宜秋所說的話告訴小雨，小雨雖然惱宜秋，但也不滿芳心笑話她，于是又想著該如何挖苦回去，反駁道：“才沒有呢！你怎么不說是芳心胖了，胖得連椅子都挪不進去咯。”話音未落，芳心又伸出了“魔掌”，這對小冤家再一次進行起了你揪我打的日常斗鬧。

“才不是挪不進去呢，人家不想給你挪罷了。”

“你竟然不愿意挪，小雨這么可愛，你怎么可以把她關在外面！”

“呸！就你還可愛，大言不慚。”

……

懷著對宜秋及芳心的成見，小雨下次回來時便直接裝作生氣的模樣，大聲嚷道：“快讓開，胖胖的小雨回來了！”

宜秋一邊讓她過去，一邊笑著說：“這回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你胖哦。你如果真的苗條，也可以從右邊的空隙里進來嘛。”三人并坐的安排其實自有其合理之處，可以節省空間，擴大通道，靠墻的座位旁也都有留出空隙，可供一人鉆過而不必從外面連跨兩個座位——只不過，宜秋所在的第三排恰好和一根柱子相鄰，故此能留給小雨進出的，僅有一個十余厘米寬的尷尬缺口。

小雨聽了自然是不服，于是便去鉆那個缺口。盡管小雨的身材確實夠好，但要鉆過僅十余厘米寬的缺口總歸還是有不小的難度，只見她好不容易鉆出去又擠進來，揉著肚子叫道：“小雨都要被擠成質壁分離⑥了。”然后她想到體態微豐的芳心，忍不住又打趣起來：“不過小雨打賭芳心太胖了，肯定鉆不過去。”邊說還邊用手在空中做出抱住一個大圓的動作。

可想而知的，小雨話剛說完便又被芳心扯住揪撓起來。但她不服氣，自信自己的猜測完全正確，非要芳心也一鉆那條縫方可證明不胖。

芳心也有自知之明，料想小雨過去尚且要“質壁分離”，自己擠過去豈不是就成“細胞縊裂”⑦了，故此也只推說鉆縫動作不雅、自己地理位置優越，用不著辛苦鉆縫等。就這樣，一個非要對方鉆縫來證明身材不胖，另一個又不敢鉆即等于默認長得胖，然而也并無其它辦法，自命高雅總勝過萬一真鉆不過去時的窘態。

芳心第一次對小雨無計可施，只得賭了氣，一早上都不理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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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詭譎（jué，絕）云涌——像云的涌動一樣令人捉摸不透，變化多端。

⑥質壁分離——生物學術語，指植物細胞由于失水而使內部的原生質層收縮，與外部細胞壁分離的現象。小雨用以比喻擠過縫隙時自己身體的大幅度變形仿佛要使她內外分離。

⑦細胞縊裂——生物學術語，指部分細胞分裂時，從表面中部向內部凹陷，最后一分為二的過程。芳心用以比喻如果自己要強行鉆過狹縫，可能會因變形的程度超過身體承受能力而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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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芳心的另一個好閨蜜陳淑彤想過來和她聊天，“宜秋你能不能先到后面去坐一下？”淑彤很禮貌地問道。

“你也可以到前面去坐嘛，反正沒人。”宜秋作業正寫到“峰值速度”的狀態，顯然不愿因此而被打斷。

“可是人家就想坐這里嘛，這樣說話方便一點。”淑彤開始耍起任性來。

宜秋剛好寫完一題，看她來得真誠，內心已同意了讓位，不過愛戲謔的他還是想先和淑彤玩一玩。于是抬起頭來，也學著她任性的口吻說道：“可是人家就偏不想讓嘛。”

經過一番僵持，芳心終于出來和場，她推了推宜秋，用那甜美的聲音央道：“你就先往后坐一坐嘛，她也要來寫作業的。”

“那看在我同桌的份上，你就坐吧。”宜秋裝作考慮了一下，這才起身，順勢也給芳心做了個人情。

“哼，我還不坐了呢！”淑彤見狀佯裝生氣要走，果真夠任性。

“坐，坐，坐，姑娘請坐，不過是和你開玩笑而已啦，快請坐。”宜秋連忙將她攔住，笑著賠罪，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接著又自嘲道：“哎喲，我短短幾分鐘就把你們三個都得罪了個遍，看來我是要完了呀。”

在余下很長一段時間里，芳心和淑彤聊天，小雨和宜秋寫作業，自是無話，不提。

宜秋那種胡謅抄作業的方法向來寫得飛快，快要下課時便將周末作業幾乎全數完成。望望前桌，小雨自然還在認真做題，芳心和淑彤聊幾句、寫幾行倒也開心，沒人和自己說話，不由得又無聊起來。一無聊就又動起好玩的心思，瞧著芳心那隨著頭部運動而搖來晃去的烏黑飄逸辮子，一個伸手就從根部抓住，揪著同樣是黑色的橡皮筋，順著絲滑的頭發扯下來。

芳心被后面突如其來的偷襲嚇了一跳，猛地轉頭，卻更順勢加速了宜秋扯下橡皮筋的過程。瞬間，她一頭青絲失去了橡皮筋的束縛，一下四散開來，披拂在她的肩上背上，垂過臉龐。

“太可惡了！”芳心叫道，對著笑得捧腹的宜秋揮手便打。

宜秋做完壞事后從來不跑，尤其是對芳心做壞事，任由她愛怎么打、愛怎么拍自己，好像還很是享受。做壞事就是為了調戲和互動，跑了便失去互動這一項了。

“宋宜秋！”四人一陣笑罵過，芳心要扎頭發，來討橡皮筋了。

宜秋把橡皮筋套在自己手腕上，讓她自己取。芳心只得從宜秋手腕上將它摘下，取完不忘對著那手彈了一下。

下課，淑彤回去了。宜秋坐回芳心身邊，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嫻熟地三兩下便重新扎好頭發，卻無法以同樣形式報復回自己，只得又拍他一下。

且說轉眼便到了上午放學，高一的周六下午尚有難得的假期，但小雨、宜秋兩個由于下午還得參加家長會，因此不得不繼續留校。芳心無事，宜秋邀她也一起來看家長會，她卻說：“還是算了吧，萬一老師和我爸說我的壞話，然后我又在這里，那得多尷尬啊。”

“這怕什么，你平時多乖啊，哪有什么壞話可以說的。”

“我數學不好，我怕，還是回家比較安全。”芳心終是不愿留下來看家長會的“盛況”，于是便先回了家。

如此一來，大部分人都回了家，高一（3）班雖然優秀，有年級的化學第一和數學第一，還有家長會的志愿者，然而畢竟也是少數人，且都回了自己的宿舍，教室里空空蕩蕩的。

飯罷，宜秋想到大禮堂午休，不料才剛放下書包，便被布置會場的人趕了出來，小雨興災樂禍地笑問道：“怎么樣，被轟出來了吧，中午打算在哪兒過啊？”

“實在不行就只剩教室了唄，一人獨占一間教室，也是第一次了。”

“一個人在教室多孤單呀，又沒芳心陪你。”

“她怕被數學老師說成績不好，不敢來，有什么辦法，難不成連教室也不待，睡操場去啊？”

“小雨倒有個去處，也看你敢不敢來了。”小雨側著頭，怪聲怪氣地說道。

“哪里？”

“看你怪可憐的，中午去我宿舍睡要不要呀？”

“去你宿舍？不太好吧。”宜秋對小雨的這個提議很是吃驚。

“來不來？”小雨臉上浮現出更為妖魅的神色。

“進異性宿舍可是第一等大罪啊，被發現了可不是玩的。”

“哈哈，你和芳心兩個還說是什么‘最隨性行事，無論誰說的話，只要不高興就不聽’，結果今天倒好了，怎么一個怕起宿管，一個怕起數學老師來了。小雨說可以就可以，沒別人，跟我來吧。”小雨說完便徑直向前走，宜秋只得跟著去了。

其實景賢樓的男女生樓層本是相通的，只不過分為對門的兩條樓梯，一條將二、三層的隔火門封了，只開放四至六層，作為女生寢室的樓梯；另一條則反過來，作為男生寢室的樓梯。因此各個樓層無論房間數量，還是布局、裝飾實際上都完全相同。只礙于倫理，所以大家雖然都大致知道對方的宿舍也不過如何如何，而卻都從未涉足一步。對連住都沒有，僅僅參觀過宿舍的宜秋來說，女生寢室更是充滿著神秘朦朧的色彩。

宜秋隨小雨來到女生的樓梯口，指了指高懸于天花板上的攝像頭：“雨姐，這里可是有監控的，你就真不擔心被發現？”

“哎喲，宜秋你堂堂男子漢，什么時候竟比小雨一個女孩子還膽小了。這監控只要沒出事誰無聊得成天去看它呀，而且今天是星期六，吃過中午飯，該下班的下班，該回家的回家，就剩高二那些人，連來查宿點人的都沒有，白瞎擔心什么？”

兩人爬了好幾層樓梯，來到了507號房，同宿舍的其她人連同各自的行李果然都回了家，寢室里盡管窄小，此時不免也顯得有些空蕩。

“你確定真的沒人來查？”宜秋仍不放心。

“沒有，保證。”

“萬一來了怎么辦？”

“沒有萬一，就算宿管真的發了神經來查，肯定也有先查501、502這些房間的開門聲，那會你躲廁所里去就好啦。”小雨又白了宜秋一眼，“對了，不許欺負我哦，不然我就喊人。”

宜秋這才放下心來：“你看我對你相敬如賓，像是會欺負你的人嗎？你不要欺負我就已經很好了。”宜秋其實早也有顧慮到，小雨要想害自己是何等的簡單，只需在此時喊人，只說自己是強行跟隨闖入欲要圖謀不軌的，那時便是有口也說不清了。不過宜秋還是信得過小雨的，不然也不會跟她來到這里。于是便開始和小雨聊起了天，小雨帶宜秋參觀宿舍的布局，介紹各位室友的特點與習慣：“淑彤頭發最短，每次洗完頭，我們折騰半天都干不了，她連干發帽都不用，只用毛巾一擦，沒多久就全干了；雅婷則完全相反，頭發最長，每逢她中午要洗頭，我們基本就只能晚上洗了。”

“為什么？”

“因為她洗頭加洗澡的時間差不多都可以是其她人的兩倍了，這時要是再有一個要洗的，除非在她前面，否則基本就只能晚上再來了。尤其是像小雨這種一沾床就想睡的，才沒耐心等她呢。”

“那敢問說了這么多，雨姐你自己又有什么特點和習慣呢？”宜秋饒有趣味地問道。

“別老叫我雨姐，顯得我很老似的。我就叫小雨，你就直接叫我小雨多好，或者雨小妹也成，小雨可是2004年才出生的哦。嗯……小雨的特點就是超甜超可愛，習慣就是讓自己變得更甜更可愛哈哈。哦對了，小雨還最喜歡捉弄芳心，可惜她現在回家去了。”

“有趣有趣，怎么個捉弄法？”宜秋一提及芳心也興趣倍增。

“那時，小雨最喜歡趁她上廁所時，把她的枕頭、被子都翻個底朝天，有時還把那些東XZ起來，然后躲在門旁邊，她一出來就呼地一下嚇她個猝不及防，老好玩了。”

“然后你一定又被她撓得直不起身子，對不對？”宜秋聽得哈哈大笑起來，女孩子們的游戲都更為天真爛漫，尤其是恰才豆蔻年華的小雨，以及及笄之年的芳心，孩子氣更為明顯。回想這些自己也似曾相識、恍惚中如同昨日的游戲，分外親切與溫馨。

“但是芳心撓人真的好舒服的，小雨超級享受。”

宜秋伸出手指：“那我也來撓你一撓，告訴你，我可是得了芳心的真傳的。”不過最終只是在即將要碰到小雨腋窩的時候就縮回來了，第一次來這地方，還是不要太放肆為妙。

說到芳心退宿，小雨也有惋惜之意，她又將那一個晚上，芳心如何被飛蛾嚇得魂飛魄散，及小雨如何于危難之中，將偷拍得的照片順利保全之事告訴宜秋，感嘆自此宿舍中再無此等絕妙好玩之事，也再無可以與她這樣親密無間、打趣斗鬧的好姐妹。

通過和小雨的閑聊，宜秋得知了她竟也和自己一樣，畢業于多福初級中學，只不過當年她在16班，自己在4班，兩人相距以樓層計，故此未曾相識。又提及小雨的家世，小雨本是FJ省NP市區人，自小學時便遷來汕頭這個面積僅南平十分之一，人口卻幾近其兩倍的濱海小城，家中在這里經營起了一家游樂場，至今也算是蓬勃興旺，前景大有可為。小雨每逢放假便常去游樂場里幫忙——其實她說是去幫忙，確實是越幫越忙。她到了那里一來便是先要四處都去玩個遍，二來她畢竟年紀還小，又兼調皮淘氣，諸事自然還多有需要人照顧之處，不把她父母鬧得更忙才怪呢。

小雨說她自小就最喜歡去坐游樂場里的摩天輪，居高臨下，縱覽千里，體驗在空中的感覺。尤其是到了晚上，隨著摩天輪的緩緩轉動，升至整個游樂場的最高處，既不用擔心曬黑，又可將四周燈光夜景一覽無余。游樂場中霓虹閃爍的彩燈、公路上排列整齊、對稱均勻的淡黃色路燈，穿梭其間一輛輛汽車的近光燈、遠光燈、示廊燈、轉向燈和尾燈，還有遠處居民樓里，從一戶戶人家窗戶中射出的，溫暖的家的光芒，星星點點，交相輝映。

也不止可以居高臨下，更還能仰望夜空，或有繁星如許，撲朔明滅；或有明月高懸，隨浮云時隱時現；再有一陣流星劃過天際，可以合掌許下最流光溢彩的心愿；更或有悠悠海風，從座艙的小窗里，穿山過水拂面而來，攜著遙遠寺院中低沉厚重的鐘鼓聲，若即若離……

小雨生動的描述使宜秋仿佛身臨其境：風是自息自生擾袖弄擺，月是咫尺天涯千秋萬載；風是清歌不歇吹徹高臺，月是移走寂空星云中埋；風是盾持纓動烽煙縈帶，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近山擬志，臨水思長，而居高亦自可懷遠。風花雪月自古造景營情之物，此處有清風伴朧月，亦足以使人思念過往，繚繞心懷。到底是似這風只如初見沉吟徘徊，還是像那月陰晴圓缺只影常在？⑧

不過究竟不是自己的游樂場，夜色再美，摩天輪再高，也只能坐上短短的一圈，如良宵清光此夜難再，終是不過癮。等到有了自家經營的游樂場，那時的小雨，才算是好好圓了一場坐摩天輪的心愿。

兩人聊著聊著，不覺也已經到了下午一點。小雨說得對，整條五樓通道一片寂靜，果然沒有人來查。她打了個哈欠：“困了，睡覺。你在上邊，小雨在下邊。”

“你說什么？”

“我說你睡上鋪，那里原是芳心的位置，小雨睡下鋪。”

宜秋望著床單被褥一應俱全的上鋪：“芳心不是回去了嗎，馬上又有人補進來了？”

“沒有啊，她走了之后這床就空開了，只不過小雨太想念她了，所以仍舊給那光禿禿的床鋪上了床單和被子。”

宜秋感嘆小雨如此有心的同時，也不由得敬佩芳心的蕙蘭性情⑨，無論在哪里都有好人緣。小雨愛睡，說她只要中午不睡，下午就得崩潰。而宜秋雖然即使不午睡也可以保持精力充沛，但畢竟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可做，也就隨小雨上床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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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本段部分句子出自2013年由狐不舉作詞的《風花雪月》。

⑨惠蘭性情——喻女子心性的芳潔純美。蕙和蘭都是香草，屈原作品中常用來比喻自己的高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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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不硬？”宜秋剛躺下，下鋪就傳來小雨的聲音。

“你說啥，再說一遍？”宜秋不太相信小雨說了什么。

“小雨問你床鋪睡著硬不硬，我怕你在家里慣了，這兒的床未必一下子能習慣過來——你以為小雨在說什么，你在想些什么啊哈哈……”

“哦，不硬不硬，有雨妹妹這么用心鋪的床單，我還敢嫌棄嗎？只是你這話說的……實在有點挑逗。”

“不過我說，你心姐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吃醋了。”小雨伸腿把宜秋的床板蹬了一下。

“那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她。”

“不，小雨偏要說。”她又扯起陰陽怪氣的語調。

“說了有什么好的，她酸的不還是你？”

“小雨就是喜歡看她急得臉紅齒白的樣子，然后再趁機嘲笑挖苦一下，那場面可精彩了。”小雨笑嘻嘻地說道。

“你總是笑話她，就不怕芳心和你生了嫌隙？”

“哈哈，你不懂她，她不會真酸小雨的，而且——小雨覺得，她——應該，信，得，過，你。”她笑著，故意把最后一句話一字一頓地說出來，“話說你們到底是怎么互相看上對方的？”

于是宜秋和小雨講，芳心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優秀。小雨則不服氣，說宜秋眼中的芳心早已被吹成了天仙，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完美。宜秋也笑了，是啊，情人眼里出西施，當一個人帶上情感之后，他的評判便不再客觀……兩人說是上床要睡，然而又不知聊了多久，才真的乏了，小雨入睡后，宜秋也漸漸睡著了。

下午，他們站上大禮堂的舞臺，意氣風發，體驗著來到多福中學后的第一次輝煌。

星期一，小雨便故意添油加醋地將家長會那天中午，自己如何與宜秋同宿一室，并“同床”共聲笑談之事告訴芳心，不過小雨還是知道分寸的，畢竟也要為故事中自己的臉面著想，并沒有添油加醋上不該用來開玩笑的東西。

宜秋其實還是比較擔心小雨告訴芳心的，但另一方面也覺得芳心應該能理解自己，故此之后也沒有繼續阻止小雨。不過說回來，芳心感性愛酸，盡管他和小雨那天中午確實只是最單純的同學情誼，也沒有干任何非分之事，但他還是把握不好芳心聽到后會有什么反應，可千萬不要一發不可收拾。

芳心酸小雨，又氣宜秋，她的反應比兩人想象的要平靜，但卻又更猛烈。平靜的是她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對小雨“大打出手”，而只是默默的、呆呆的，面色微紅、滾燙，一聲不響；猛烈的是她臉上浮現出宜秋從未見過的沉悶神情，一連兩天都不理睬他們兩個。宜秋每次將發下來芳心的作業本遞給她時，她連看也不看，就一把收過去了。也不主動和宜秋說話，宜秋問她問題、和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偶爾答一句，也是應付差事故做冷淡地答一句。

宜耿哄她，做各種事情、講各種有趣的見聞使她寬心，話中有意無意地告訴她：自己那天真的并沒有和小雨做什么。句里不時透露著曖昧，暗示只有她才是自己永遠、唯一所傾慕追求的……

欲知接下來芳心與宜秋關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