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胥入獄后,我們的生活也慢慢恢復如常,白宿在兩個月之后的某個傍晚說要回一趟江城,樣子很急,具體去做什么他沒有講,只說會耽誤一段時間,但會盡快趕回來。
他走的那天我送他到機場,分開前他把陸博士和其助理小夏的電話留給我,又叮囑我,“身體上有什么不適給陸博士打電話,不要去危險的地方,下課早早回家……”
“不用擔心我。”我打斷他的話,他仍是蹙眉擔心的看著我,又說“要好好吃飯,身體允許還是要堅持練習防衛術。”
“嗯。”我推他到安檢口。他突然停下來,像是警告一般,“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管,等我回來。”
“好。”聽到這些他似乎才放下心來,揮了揮手說,“回去吧。”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我開始習慣他在我身邊,也習慣了他在時的那份安全感,現在他突然離開,而且不知道多久會回來,我的心突然細簌簌的空了起來。
從機場回到家,推門進屋的時候突覺一陣害怕,空寂的怕,我一個人孤單了那么久竟在一年之后開始害怕這種孤單了。
人真的是善變。
我把房間里的燈都打開,點上香薰,又放了一首輕緩的曲子,心隨著那如水般輕柔的音樂慢慢安靜下來,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目光透過窗子落在一片霓虹里。
在江城的時候,我偶爾也會這樣,看著窗外發呆,一坐便是一晚,有時候昏昏沉沉睡在沙發上,有時候徹夜不眠,那時候我孤身一人內心卻是堅硬的。
時隔一年,這顆心還是那顆心,我卻覺得它變軟了……
不再拒人于千里,不再處處設防,可以立于陽光下感受溫暖,可以沒入人群里感受喧鬧。
是好還是壞?
白宿走后的第九天星期五,林琳一大早見面便撲到我身上,撒著嬌問道,“我的少女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
忘了?我仔細的想了一會,搖了搖頭問她:“忘了什么?”
她立刻擺出生氣的樣子,從我身上瞬間彈開,“我就知道,你個沒良心的肯定不記得了。”
我一臉疑惑,完全不知道她在氣什么。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啊!”我下意識驚嘆道,這聲驚嘆對我而言是疏忽,白宿半月前曾提到過,之后遇到唐胥的案子,完全忘記了。
林琳對我這個形影不離的閨蜜有些失望,嘟囔道,“晚上我在酒吧定了位,你要罰酒三杯。”
酒吧?我從不曾去過那種地方。至于酒……初到江城為了接近唐胥喝過一次。
“酒吧,我就不去了,生日禮物晚點補給你。”
“不行,必須去。”
“你知道的……”我指了指頭,暗示她我會頭疼發瘋,“免得掃了大家的興,你們玩就好。”
“不行……”林琳又湊伸過來,語氣較之前更是嬌嗔,“我的少女童……好小童……你知道啊,我和你最親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大不了我不罰你酒了……”
見她這樣我也實在不好再推脫,只好點頭應了,“我只待一會兒,吃完蛋糕我就走。”
“好好好……”林琳攬著我的胳膊,拉著懶音道。
晚八點,亓格酒吧,我,林琳,還有同級的兩男兩女,六人,坐在酒吧靠南的方桌上。林琳平時住校,除了我,這幾人也是她比較要好的朋友,只是跟我并不熟悉,所以難免顯出生分來。但這種生分,在酒吧是很容徐被掩蓋。
音樂躁動,他們一邊喝酒一邊隨著音樂節拍扭動,這是另一片天地,放縱,自由。我看著五彩球燈旋轉著,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彩光在我們身上來回變換、跳動、絢爛。
在這里的人瘋狂且炙熱,似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團火,熊熊的火,迫切的在尋求出口,予以發泄。
“付童?”對面的男生開口,林琳見狀連忙接話道,“奧,忘了給你介紹,他是高磊,那是邱子濤,這是姚淼,還有呂婷。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付童,少女童!”她攬著我的胳膊說道,如此看來,我確實是和她最親的那個。
“少女童?為什么?”高磊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什么意見,仰了一口啤酒問道。
“咳咳……單不說我們小童膚白貌美,我只問,你們今年都多大啊?”林琳仰著下巴一件蔑視道。
“23,怎么了?”
“還怎么了?丟人唄!我們少女童今年才剛剛20歲,17歲考入北大,19歲跳級研一,這樣集美貌與才華于一身的女子,一句少女童你就不樂意聽了?”我碰了碰林琳示意她不要再說,又轉口說道,“大家叫我付童就好。”
高磊聽罷,砸了咂嘴,笑顏道,“得,那為了我們的壽星,也為我們認識少女童干一杯吧!”
在一片熱鬧聲中,碰了兩杯酒,“走吧,走吧,我們去熱鬧一下。”叫姚淼的女生似乎有點按耐不住了,拉著林琳鼓動道。
林琳被他們拉走,幾人陸陸續續混入人群里,他們扭動著,蹦跳著,看似不亦樂乎,可高磊卻一直坐著沒動,他獨自喝著酒,我轉頭看他的時候,不經意對視上,似是無話,有些尷尬,他隨后開口,“怎么不一起去?”
我沒答,反問道,“你為什么不去?”
“留下來陪你啊。”他說的輕描淡寫,卻莫得有一股子炙熱爬上我的心頭。我轉頭不再看他。他卻噗嗤一聲笑了,“逗你的,諾,打籃球傷了。”他把腿伸給我看,他的右腿打著繃帶。
“有傷,不應該喝酒。”我回,他聽完把酒杯放下,笑道,“還挺會關心人。”話音剛落,我被一陣刺耳的酒瓶破碎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看去,斜后方的酒桌上,有人手里拎著半截敲碎的酒瓶罵著臟話,被罵的人用手捂著頭,血從指縫迅速溢出來。我驚的轉回頭來,灰色,是灰色沒錯,而且……是將死的淡灰色。
救還是不救?我的心開始砰砰的劇烈的跳。
我灌了幾大口啤酒,努力的讓自己恢復平靜。
“別怕,沒事。”高磊見狀身子往我這邊挪了挪,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要保護我的模樣。我把頭壓的低,咒罵聲還在身后叫囂,這一年白宿努力讓我做到視而不見,我也嘗試對此無動于衷,可是……
我還是忍不住又回頭了,打人的正把一整瓶酒淋在那人頭上,酒水混著血水流了一地,這樣下去他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