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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都會淡的

那晚我們聊了很久,竟不知什么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朦朧中睜開眼陽光已經飄落床頭,眼前是一片陌生,突然忘了自己身處何處,是一瞬間的害怕讓我從床上彈起來,手機應聲摔在地上。

空蕩蕩。

整個屋子都空蕩蕩。

思緒聚攏,我慌忙從床上爬下來尋找他的身影。

沒人。

他走了。

餐桌上,一碗意大利面還隱有溫度,下面壓了一張字條,“我很快就回來,早餐記得吃。”

很快......

我慌忙撥通廖戈的電話,但是他沒有回診所。那他去哪兒了?慌亂中,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王赫。

他是不是去找王赫了?

顧不及多想,慌忙沖出門,電梯來得有多慢,我的心就有多焦急,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心里,腦子里都是他遇到危險的畫面。

突然,電梯門打開。他手里拎著水果和蔬菜站在里面,那一刻心里像是突然炸起了煙花,又在煙花隕滅的一瞬間空落的沒有根系。他站在那兒,就像是煙花隕落的最后一瞬間灰白色的煙氣。

他從電梯里走出來,我張開手慢慢抱緊他,哭聲四溢,沒有人知道那種一分一秒都在失去的感覺有多難過。

“怎么了?不是跟你說了很快就回來嗎?”他手上拎著東西無暇抱我,彎身附耳道。

我搖搖頭,“不行,我一刻也不要和你分開。”

聽完,他笑著用臉頰在我耳邊蹭了蹭,道:“走,我們回家。”

屋內,他在廚房洗水果,我坐在餐桌前看他,陽光偏移,落了半身,他站在那兒,恍如夢中人,會在清醒的一瞬間消失。

五日。

至多不過五日。

想到這兒,我的心如擂鼓一般忐忑不安。

他把切好的水果端過來,見桌上意大利面紋絲未動,不悅道:“不喜歡吃?”

我低頭看了一眼,這是他第三次給我做意大利面,那時候我沒問過為什么做面給我吃,但今天我問了,“為什么每次都做意大利面給我吃?”他在我對面坐下,“因為今天是你生日啊。”

“想要什么生日禮物?”他把面推到我面前,眸光含笑。

想要什么?想要你。想要你活著。想要和你一起活著。想要到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活著。

我默著頭,把面放進嘴里,面很軟,有些涼了,我吃的很慢,我固執的認為只要吃的足夠慢,時間就會一直留在這兒,這一切就永遠不會結束。

我慢慢吃,他便慢慢等。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我回答,同樣也等廖戈的電話。

“想要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我這樣答。

他看著我,眉眼開笑道,“好。”

放周一山離開那天,我和廖戈在暗室里坐了很久,她問:“為什么放他走?他可能是目前唯一的證人了。”

我默著沒有回話,環顧四周看了一眼,昏暗,潮濕,道:“有沒有什么藥能讓人昏睡幾天?”

廖戈澀澀的看我,表情有些訝異,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訝異是為什么。

“五天就好。”我又說。

廖戈近身,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猜到了這話的深意。

我低下頭,點了一支煙,煙氣繚繞,心也跟著虛無縹緲,“我護不了他。就像我護不了秦律師一樣。”我看向廖戈,她的眼里不知何時已經蓄了淚,隔著煙氣似是離我很遠,沉了很久才開口:“只五天他就能活下來嗎?”

我默著沒作聲,我不確定,我不確定能不能,事實上我的腦子很亂,秦律師慘死的樣子反復出現在眼前,那種突然和束手無策的感覺令我恐懼。

“我明天下午帶他來這里,這間暗室沒什么人知道,我會安排人放一些生活用品進來。”我把煙頭捻滅在地上,又環顧了一番,像是祈禱一般看著屋頂,希望這方寸之地可以護他周全。

廖戈也站起身來,神情復雜:“幾天前,他也說過同樣的話。他......也希望你毫發無損的睡上幾日......”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那種......你眼睜睜看著你愛的人為他愛的人付出一切的感覺;那種......你明明是旁觀者,卻又時刻要牽扯其中的感覺;那種......你放不下,又插不進去的感覺。你懂嗎?”她看著我,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卻掉下淚來。

“你們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她蹲下身來,雙手蒙面,“我應該救你還是救他?”她問我,又不像是問,因為從她說出這些話的那一刻,在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廖戈是在下午兩點打來電話的,如約她會在下午三點趕到這里,她會帶兩瓶消炎點滴,按照原計劃,打完吊瓶最后昏睡過去的人會是我。

但是計劃變了。

復合苑林內,廖戈將點滴掛在墻上時,神色淺淡,不敢拾眸,她躲避我的目光,亦躲避徐宸的,我知道她內心很掙扎。

但她太愛他了,在我和徐宸之間,她沒辦法選擇我。

藥液入體,徐宸慢慢沉睡下去。廖戈在徐宸漸漸睡過去的時候終于放開聲哭出來,她哭著和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我做不到......”

我的眼淚也掉下來,是開心的,因為我知道他安全了。

......

廖戈帶徐宸走后,我呆呆的一個人坐了很久,窗外吧嗒吧嗒的下起了雨,雨聲淅瀝,漸漸的淋濕了窗外的一切,雨天容易渲染情緒,也容易發生一些事情,出門前換上簡裝,又在腿上纏上厚厚的紗布,疼痛麻木了,心也跟著麻木了。

雨勢不大,沒有執傘,趕到華唐大廈的時候已是中午,陸續有人群三三兩兩的走出來,樓下咖啡廳坐滿了人,我尋了一處角落坐下。

雨天適合觀景,也適合看人。

此時應在眸子里的人叫王赫。

徐宸此前在查他,據廖戈介紹,王赫這個人心思縝密,謹小慎微。唐胥出事次月,他便抱病退職回了老家,這其中有什么原因不得而知。之所以選擇他有兩方面,第一他現在是厲暮在華唐的主心骨,第二他和溫藝蓉的死有關。

隔桌而坐,他身穿深色西褲配淺灰色短T,身旁空位上還放了一本商務電腦,對面坐著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幾歲,面談期間雙方臉上都掛著笑,看似相談甚歡。

那杯咖啡喝了很久,我亦看了很久,只當他們起身要離開時才拾步過去,帽檐低未及觸目他先開口,“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語氣聽上去應是帶著笑的,甚有禮貌。如若不抬頭,單從音色上來辨別,應該是位儒雅人士。但我抬起頭來了,四目相對他神情突然晃了一下,我和溫藝蓉長得像這件事總能在這些微小的反映上展露無疑,他不開口,卻在幾秒鐘的時間里情緒緊張了幾分,“認識?”一旁的人也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感覺。

“......不認識。”他從我身邊繞開,神情復雜。

“今晚。”我在他錯身而過的時候,開口。

應話,他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背身站立著等我繼續開口,“看到前面那輛車了嗎?”他抬頭看了一眼,眼前停了四五輛黑車,他斷不準我說的是哪一輛,終于轉過頭來。我沖他笑了笑,又重復道,“今晚。”說罷,轉身離開。

一旁站立的男子在我臨走前看了我一眼,眉心皺了皺,眼神里繞了一團疑惑。

那日深夜,酒會散場大概凌晨零點,王赫開車出來,我跟在后。他的車速時快時慢,偶爾會一個急轉彎變道,不難看出,他注意到我了。

他不敢回家,甚至不敢停下來,最后把車子開到了警察局門口。他停,我便也停,相隔數米,車窗黑,他看不到我,我亦看不到他,但我敢確定的是,他在害怕。

第二天一早,西華路轉角“不期而遇”,許是太突然,王赫的嚇了一跳,一時情緒難以遏制,瞠目從牙齒里擠出話來“你到底想干嘛?”

四目相對,應是我的更堅定,“今晚。”簡單的兩個字,再次讓王赫臉上凝了霜。他怔在原地,良久才吐出話來,“警察到處在抓你,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你不敢。”我笑了,這笑應在王赫眼里是一陣戰栗。

他不敢。要報,昨晚就不會在警局門口停一晚而不敢進。

這晚王赫早早的從華唐大廈出來,沒有開車,約了一輛私家車最終在醫院門口停下。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去看病還是有意擺脫我。我在醫院門口停了很久,煙一支一支的吸,車內煙氣越聚越重,路上車輛越來越少,我知道他不會出來了,但我還是不肯離開。

夜半,我從車里下來,有人說,城市最熱鬧的地方不是商場,不是繁華的街道,而是火車站和醫院。

四樓,第三診室。城柯哥曾經坐診的診室。此刻深夜,診室空無一人,只有走廊盡頭的急診科亂亂糟糟的傳來一些聲響,我在出診醫生布告欄上一行一行的看,卻沒有城柯哥的名字。

他不在這家醫院了嗎?是自問。在門口的休息椅上坐下,腦子里盈盈繞繞的是城柯哥穿白大褂的樣子,但臉已經模糊了。我記不清他的樣子了。想到這兒,突然嘴角揚了揚,是笑了吧,心酸的笑。

曾經那么在乎的人被時間沖刷的久了也會淡。

都會淡的。

我點了一支煙,煙氣剛飄出來不久,有急診室的護士朝這邊走過來,呵斥道,“是病人家屬?醫院不能抽煙。”

我把煙掐滅,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看了看布告欄,問“顧醫生還在這個科室嗎?”

“顧醫生?”她似乎對顧醫生這個稱呼很陌生。

“嗯,顧城柯。”我補充道。

“哦,顧醫生啊,早就不在了,三年多了吧。”三年?難道葉宅分開后他就沒再回來嗎?他會去哪兒呢?

說完護士又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醫院不許抽煙,病人家屬去那邊等。”說完,把手插在衣兜里走了。醫生都是救死扶傷的嗎?他們在面對生死的時候是什么心情?麻木還是習慣?他們還會為一個人失去生命而難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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