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是上等品
- 喜歡甜甜的你呀
- 艾擬
- 8712字
- 2020-09-01 15:26:21
1.
酈城,F大,上午九點。
白鯉穿著藍色連衣褲,手拿校愛心協會的宣傳單,一屁股坐在校園里的石凳上。
隨后,她就被滾燙的溫度深深刺痛了,刺啦一下站起身來。
“這天氣,站著腳板燙,坐著屁股疼,碰瓷的倒地也得認了。”
白鯉數了數手上關于艾滋病相關知識的宣傳單,微微嘆了口氣。
還有上百張沒發出去,外加一整袋安全套。她想不明白,明明是做好事,部門里的人怎么都推三阻四的?
這時,一個黑人留學生緩緩走來,一邊和身旁的中國女學生交談,一邊從兜里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兩人從白鯉身旁擦身而過。
“親愛的,咱們什么時候放假,這都幾月份了,酈城太熱了,我想回非洲。”黑人操著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道。
“我和你一起回非洲吧。”女學生的表情甚是莊重。
白鯉強忍笑意,放下右手拎著的袋子,從口袋里翻出手機,打給了舍友竇姜。
電話響了好幾聲,那頭方才接通。
“喂,豆漿,宿舍的空調修好了嗎?這天氣,讓人熱得都想去非洲了。”
“沒修好呢!”電話那頭的竇姜頓了一秒,開始苦口婆心地勸她,“小白,雖然大家平時都喜歡說你黑,但是你也不要因為想不開而跑去非洲嘛!你以為你去了就能當最白的人嗎?”
白鯉忍住摔手機的沖動,啐了一口。
“我呸!我長得黑還不是為了暗中保護你?別說了,姐妹做不成了。今日起,你就從我的侍寢名單中被徹底剔除!”在605宿舍,白鯉一向喜歡自詡陛下,其余人則都是她的寵妃。
“這樣啊!”竇姜眉頭連皺都不帶皺一下,相當愉快,“太好了,懇請陛下將臣妾打入冷宮,臣妾受不了了,外頭這天太熱了。”
“你不在宿舍?”
“對。”
“這大熱天的,你是跑去給喜歡的人表白了?這招妙啊!我保證你等會兒從心到肉、從頭到腳都拔涼拔涼的。”
“鬼話連篇。你話太多了,我聽你講話我就熱,趕緊發你的套去吧!”
白鯉被她這么一催,方才想起自己的處境,看著那一袋子的安全套有點頭疼。
“你閉嘴!舍友之間有愛一點不可以嗎!唉,沒想到做個宣傳竟然這么難嗚嗚……”
“你之所以沒有感受到我對你的愛,是因為父愛無聲。你這孩子就是軸,劃劃水不就好了,宣傳單還有套,你往宿舍那么一放,部門的人能知道啊?他有通天眼啊?”
“不行!”白鯉堅決地打斷,“我這是證明我自己!做好事還能弄虛作假?宣傳單一張都不能浪費!”
說完,她從里頭抽出了兩張,面不改色地墊在石凳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這時,身后正好傳來一陣又一陣如同熱浪般的歡呼聲。
竇姜在電話里明顯聽到了一些雜音。
“你那里什么聲音啊?一波又一波的?”
“噓!是我為你心動的聲音。”白鯉一邊胡謅一邊轉頭,發現籃球場邊擠滿了人。
她有些好奇地站起身來,舉著電話隨人流往前走了幾步。結果越走前面的人越多,圍著的人一個個海拔都比她高。
白鯉的心情頓時不再美麗:“都說曬太陽長得高,陽光我是吸收了,色素跟著沉淀了,骨骼倒是沒見長。唉!”
“你要想開,讓世界對你低頭是一種霸氣,讓自己經常抬頭是一種魄力。”
白鯉一點都沒覺得受到安慰!
現場聲音嘈雜,她很快掛了電話。
她正打算踮起腳看看這里發生了什么,身后一個女孩子忽然擠到她前面,轉過頭興沖沖地跟好友“安利”。
“要不是聽說方沅今天來打球,這么熱的天我才不出來!”
“我聽說他們管理學院已經連續拿了三年冠軍,方沅這個隊長可真不是蓋的,你說他籃球打得這么好怎么不去當體育生,說不定能進省隊呢?”
那女生好像知道得不少,連連搖了搖頭:“怎么可能。他爸爸是方氏董事長,N次方連鎖酒店你聽說過嗎,餐飲業的龍頭。方沅未來八成是要繼承家業的。”
“可是我聽說,他喜歡搞音樂……”
“這又怎么了,全方位發展,興趣愛好而已嘍!”
妹子攤了攤手,白鯉在后頭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方沅這名字她早就耳熟能詳,舍友玫美書桌前最大的那張漫報,上面畫的人物原型就叫方沅。
大神方沅,F大教科書級優等生,校學生會主席。智商高,三觀正,相貌佳,是學校里一等一的風云人物。
風云人物……
如果風云人物能幫忙發發傳單就好了,球場上那么多她的迷妹,肯定是分分鐘的事。
可是……他們又不熟,人家憑什么幫她呢?過去邀請的話指不定還被拒絕,算了算了。
白鯉晃晃腦袋,打消了這個念頭。
與此同時,球場上的方沅剛好又投了一個漂亮的三分球,現場掌聲連連。
身畔的妹子火熱地和朋友討論著。
“你喜歡什么樣的男人?我喜歡笑起來會發光的那種……”
“你是說如來嗎?”白鯉聽見沒忍住開了句玩笑。
妹子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剛想說點什么,比賽結束的哨聲恰好響起,大家都在為方沅的大獲全勝歡呼,一時間聲勢浩大,白鯉也忘了自己剛才想說啥,視線完全被球場上的方沅吸引了去。
白鯉拿出手機朝著籃球場方向拍了幾張照片,想著這可是為玫美積累素材的好事啊,就這幾張照片可以敲詐玫美一筆了。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時候,忽然被人一推,手機在空中呈拋物線飛了出去。
白鯉頓時愣了……
按這力度……手機估計要涼涼了。
白鯉好心痛,不是一點的心痛,她在人群中拼命往前擠,再怎么說這也是她的新手機,不能讓它死得不明不白啊!
這時,方沅朝坐在觀眾席上的弟弟難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人群頓時沸騰起來。
白鯉的心思卻都在手機上,好不容易就要擠到手機掉的地方,還沒來得及撿起來,一只不知從哪里伸出來的腳就把她的手機直接踢飛了,還直直地飛向了方沅的方向……
完了。
“方沅小心。”尤迢見一個不明物體朝方沅砸來,立即把方沅往身邊一拉,避開了它的襲擊。
“砰——”
不明物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尤迢往那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原來是一部手機。于是,他走過去撿了起來,一不小心碰到開關鍵,屏幕忽地亮起。
厲害了,竟然還能用。
“這是誰的手機?”方沅擦了擦臉上直往下淌的汗水,走到尤迢身邊,問。
“不知道。”尤迢突然嬉皮笑臉,對著方沅說,“我見過朝人扔花扔臭雞蛋的,扔手機還是第一次見,你粉絲也不怕砸著你。”
方沅對尤迢有點無語,瞥了他一眼,走到一邊運球。
尤迢自討沒趣,遂走到人群邊拿著手機朝觀眾席喊道:“這誰的手機啊?失物招領了啊!”
白鯉拼命地從人群里探出了個頭,手舉得老高:“我的!”
尤迢看著頭發亂七八糟的白鯉,有點驚訝:“哎喲,怎么是你?”
2.
籃球場上。
大家的視線都聚集在球場的那個角落。
圍觀群眾心想,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女生到底是何方人士,居然這么輕易就打入了內部。
而籃球隊的兄弟想的是,這個女生好剽悍,竟然敢用手機襲擊方沅,而且看樣子好像還是熟人……
白鯉拿著手機,左右擺弄著。還好她給手機套了殼,除了掉點漆,功能完好無損,于是心情也跟著好到爆,嗓音帶笑地朝尤迢打了個招呼:“尤學長,謝謝你啦。”
“謝我?”尤迢有點暈了,這人不應該去發安全套嗎?怎么跑到這里拿手機扔方沅,還謝他?
“不敢,不敢。”尤迢連忙擺擺手,打量了一下白鯉,“你任務完成了?”
尤迢這么一說,白鯉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她伸出手,發現自己手上空空如也,往口袋里一摸,也沒有……
糟糕!
她的安全套呢?
“你不會弄丟了吧?”尤迢看見白鯉尤其精彩的表情,內心頓時饒有興致,但還是裝作驚訝地揶揄起她來。
白鯉有點心虛,但一想到自己在社團的威信,這要是傳了出去,可不太好,于是她拍了拍手,義正詞嚴地說:“我都發完了哦。”
或許是上天想故意戲弄她吧,當白鯉信心滿滿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個聲音響徹整個籃球場。
“同學,你東西掉了!”人群中擠出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同學,一手拿一個小袋子,一手捧著一堆傳單氣喘吁吁地向她跑來。
白鯉背影一僵,默默轉過身去,隨即腦袋嗡嗡嗡,立馬認出了那就是她的袋子。畢竟,旁邊傳單上鮮明的“預防艾滋病”五字可不是吹的,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吧。
別別別!別走過來!
還沒等白鯉從陷入被支配的恐慌中抽離,那人就不偏不倚地站到了她面前。
白鯉訕訕地瞥了尤迢一眼,瞬間覺得被打臉。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目光,連同艷陽天的太陽一起灼燒著她的臉蛋。
事到如今,只能……裝傻?
“這、這是我的嗎?”白鯉仿佛一個失憶兒童般在原地發出三連問,結果還沒否認,旁邊的尤迢突然指著袋子,立馬就認了出來。
“這這這!這個袋子我見過的,這不是……”
“不是!你沒見過!”白鯉一驚,立馬不停地朝尤迢擺起手。
尤迢卻盯著袋子跟了過來,面帶疑色:“不可能,我怎么覺得這么眼熟呢?”說完,他就要伸手去接。
“等等!”白鯉只覺大事不妙,一瞬間,她也飛快地伸出手去,用力地扯了袋子一把,打算先尤迢一步拿回東西。
結果,尤迢的力氣也不小,兩人就這么各自扯了一半——“嘶”的一聲,輕薄的袋子瞬間陣亡,一堆五顏六色的東西從里面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我的東西……”
白鯉心急地脫口而出,隨后,難以置信地蹲下來,看著一地殘局,瞪大了眼睛。
好了,她自閉了。
同時,臉也徹底燒了起來。
“這不是安全套嗎!那么多安全套?”人群里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大家開始議論紛紛,目光異樣地盯著白鯉看,有些人甚至退了幾步,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白鯉的處境頓時變得很尷尬。
而那個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的男同學似乎覺得不太好意思,把手上的傳單往邊上一放,立馬逃之夭夭了。
尤迢猛地回過神,聽到人群里的議論,臉色變得沉重起來——自己好像害了白鯉?
“欸!白鯉!發安全套宣傳健康知識呢!他們不要,我要!”尤迢說完,便蹲在地上幫白鯉拾撿。
可即使是這樣,也沒有堵住大家的嘴。
尤迢向白鯉投去一個歉疚的目光,他只是想逗白鯉玩來著,沒想讓別人議論她。
要是是方沅就好了,按他的威信準能解決……欸?方沅?他不就在自己身邊嗎?
于是,尤迢把最后一個安全套撿起來遞給白鯉的時候,笑著沖身邊的方沅使了個眼色。
“今天這么熱的天氣宣傳健康知識,白鯉你還真是熱心腸。方沅,你說是吧?”
陽光刺眼,方沅人高馬大,就那么居高臨下地站在那里,微微低下頭,視線輕飄飄地落在白鯉身上,打量的目光也帶著點兒隨性。
個子不太高,皮膚不太白。
這姑娘他不認識,想著尤迢大概是為了給她一個臺階下,方沅才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可剛點完頭,局勢就完全朝著他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了。
“白鯉,這個是我好哥們兒,也是學生會主席方沅,見過吧?”
“是的,方學長你好。”
白鯉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方沅涼涼的嚴肅臉。她忽然有種被阻隔在十萬八千里外的疏離感。在這么熱的天,對上這樣的冰山臉還真是透心涼啊。
“你這傳單還沒發出去多少吧?”
“方主席最支持同學做這種愛心活動了,你要是發傳單遇到了困難,可以找他幫忙啊。咱們方主席平時攢的那些人氣可不是蓋的!而且他常說,關愛社團發展是咱們學生工作的一貫理念,你做好事他一定是支持的……”
尤迢滔滔不絕地羅列出一大堆道理后,方沅頂著主席的名頭,似乎被他搞得騎虎難下了。
等到方沅反應過來,他已經站在林蔭路上跟白鯉發起了傳單。
其實方沅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坑的,他只記得尤迢說起話來噼里啪啦,語速飛快,他根本沒有機會插話。
而且,他還發現,白鯉這人其實跟尤迢還蠻像的。
從開始發傳單到現在,白鯉的嘴就沒停過,從冷笑話講到段子,連國寶熊貓都被她拿出來聊了……
方沅和女生一向接觸得少,更別提白鯉這類非典型的了。為了躲人,他便拿著傳單離她遠了點,可沒過多久,她就黏了上來,還特別配合地在他發傳單時遞上一枚安全套,似乎沒理由分頭行動。
好在方沅的人氣實在是高,不到十五分鐘,傳單就發出去了三分之一。
“學長你真是太厲害了,你就站在那兒,就有人主動找你要傳單哎!”白鯉欣慰地拿著傳單給方沅扇風。
話音剛落,一個女生便跑了過來,輕聲朝著方沅開口:“學長,我可以要一份嗎?”
方沅拿出一張遞給對方:“可以。”
女生拿了就想跑,白鯉察覺不太對,立馬朝著她喊:“同學等等!贈品沒拿!”
白鯉跑過去把贈品遞上,女生拿了個粉色包裝的安全套捂著臉跑了。
白鯉重新向方沅走近。
“學長,我剛說什么來著?”
不記得就算了。方沅抬起手掄了幾圈,活動了下,這才發現手臂已經被曬傷了。
恰好此時,走到了學校的一個亭子前,白鯉指了指亭子,問:“要進去休息一下嗎?”
方沅本想拒絕,但后背上留的舊傷似乎也因暴曬開始疼痛,于是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幾張傳單,心想等會兒應該能夠發完,便跟著白鯉向亭子里走去。
本想著白鯉講了一天話,這會兒也該累了,沒想到進亭子休息后,白鯉竟然還找出了新的話題。
不得不說,方沅有點心累了。
“方師兄,告訴你件事,其實我有個舍友在網上連載網漫,你被她畫在畫里當主角!你要是想知道那部網漫講什么,你可以問我,我會告訴你的,但是如果你不打算問我,我也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不瞞你說,那是一個非常瑪麗蘇的故事。”其實真不怪白鯉找話說,實在是因為孤男寡女不說話顯得太尷尬,為了緩解這種氛圍,她愿意犧牲一下舍友。
“瑪麗蘇?”方沅終于有了反應,“這是什么?”
“什么這是什么,學長你連瑪麗蘇都不知道?”
方沅不說話了。
難道他很有必要去了解這個詞是什么意思嗎?
“瑪麗蘇就是……算了,你先聽我講故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你和你命中注定的那個女孩意外相遇在浴場,你們一見鐘情,迅速墜入愛河,閃婚后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名叫方丈,再后來,方丈的妹妹出生了,取名方便面……”白鯉講得抑揚頓挫,繪聲繪色。
聽到這里,方沅已然覺得自己心好累。
“你想吃冰棍嗎?”方沅開口打斷白鯉。
“你怎么知道?”白鯉被這么一提醒,抹了把汗,眼里頓時迸射出十萬伏的電光,瞄準了校園里的小賣部。
“走吧。”方沅站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把白鯉領進了店中。
三分鐘后,白鯉拎著一整袋冰棒走出了店鋪。
“方學長為人真是體貼,但你既然幫了我,我怎么好意思讓你請我?這筆錢我自然該還你。”
“不必了。”方沅心頭一緊,她下一句莫不是要討支付寶賬號吧?
好在白鯉見他態度堅決,點點頭作罷。
她一邊撕包裝一邊問方沅要不要吃。
方沅搖了搖頭,眼看著她把冰棒塞進嘴里的那一刻,他瞬間暢快了,也解脫了。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方沅抓緊了發傳單的速度。
任她吃得再快,袋子里的也足夠多了。
真好。
3.
與此同時,放下手機的竇姜騎著車在小巷里來回穿梭。
掐指一算,差點忘了中午還有二輪退補選課。為了擺脫女魔頭的掛科魔咒,她必須在一小時內吃完飯趕回宿舍搶課,先到先得!
于是,她把盆栽放在車頭,開始奮力踩起了自行車。
就在快要沖出巷口時,對面忽然也沖出一輛自行車,兩人速度不相上下,在狹窄的小巷里眼看就要撞上了。
緊要關頭,對面那人喊道:“你左我右!”
竇姜一聽,也來不及多想,立馬照做。
下一秒,兩人齊齊倒在了地上,躺了許久。
“同學,你有沒有搞錯,你左我右?”側身摔在地上的竇姜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猛然間意識到什么。隨后,她心急地拎起地上光榮犧牲的花盆,臉漲成了豬肝色。
尤迢看著面前的女孩坐在地上久久不起,差點以為她要碰瓷,才剛把方弟弟送回家,就攤上這么一回事,真背。
不料,竇姜突然放聲號了起來。
“小青啊小青,你死得好慘!”她一邊號一邊還捧起了一抔土,像是在悼念著什么。
尤迢看了看竇姜——七分褲,人字拖,短發,素顏。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還穿著米老鼠睡衣。
真是稀有動物。
見她這么悲傷,尤迢頓時心軟。
“同學,這事算我不對,我賠你一頓飯行嗎?至于這草,你也別太難過,回去換個盆吧!”
竇姜一聽,號得更得勁了。
“你懂什么?”她緩緩拾起地上的一塊陶瓷片,“你以為我是在惋惜這棵不害羞的含羞草嗎,小青是我花費巨額買來的陶瓷花盆,你懂個屁!”
尤迢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望著地上那摔得七零八落、支離破碎的陶瓷片,他再度開口:“那要不我賠你一個盆,補償補償你?”
“算了!”竇姜拍拍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就這樣吧,我已經好了。”
尤迢驚愕地看著她:“你好了?你不悼念你家小青了?”
竇姜重新戴上墨鏡,拍拍手上的土。
“我不是悼念過了?”
“就30秒?”
“是啊,今朝有覺今朝睡,明日麻煩來時再憔悴,活在當下就好,小青的死已經過去了。”
女人心,海底針。
尤迢低頭笑笑,忽然掃到地上竇姜掉落的校園卡。
“你是F大的?”
“對啊,你也是?”
尤迢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說這話時,他小麥色的臉上露出了一口白牙,那張揚而耀目的笑容配上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有種恰到好處的帥氣。
竇姜只是愣了一秒,想起了動漫里的某個男主,便小心翼翼地把地上那些瓷片踢到了一邊,防止扎破路人的車胎。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竇姜是也。”
尤迢倒是第一次遇到這么特別的姓:“竇姜氏啊,我記住了。那你名叫什么?”
竇姜跟著笑了,一個轉頭,取下墨鏡,眼神犀利。
“竇姜。不是竇姜氏。我的名字就叫竇姜。”
尤迢驚了三秒:“巧了,我叫尤迢。”
4.
白鯉正走在食堂的樓梯上,剛到二樓,一眼瞅見人群里分外顯眼的米老鼠睡衣。
于是,白鯉徑直端著盤子去打菜,打完后,一把將打好菜的盤子放在竇姜面前,身邊的舍友呦呦正在低著頭猛吃。
“謝啦!”竇姜說。
“別謝,謝完了還怎么好意思向你收錢啊!”白鯉一邊說一邊利索地入座,“你們知道,為什么大熱天的會下雨嗎?”
呦呦靜悄悄,只有竇姜端過飯,一邊吃菜一邊回:“說。”
“其實這跟蒸饅頭前要往鍋里加水是一個道理……”白鯉拿著筷子指點江山,說得不亦樂乎。
“哈哈!”竇姜笑著打斷了白鯉。這人就是這樣,要是放任她講話,她能跟你扯到晚上,不間斷的那種。
竇姜轉移話題:“我就羨慕你這種能說會道的,一到了用筆的時候可一點也不含糊。前幾天小測成績下來了,我替你看了,又是第一。”
白鯉一聽,神色悠然,將學霸的氣定神閑發揮得淋漓盡致。
“你是第一,我呢,倒數第一。巧了,咱倆還挺登對。”
白鯉粲然一笑,伸手拍了拍竇姜的肩膀:“革命還需繼續努力。”
竇姜白了白鯉一眼,往嘴里塞了塊肉,心里才想好怎么懟白鯉,剛要說話,倒是被白鯉給硬堵了回去。
可惡的白鯉!
“那人真眼熟。”白鯉一直瞅著竇姜身后那桌,不敢確信地開口。
竇姜回頭瞅了瞅,看到后面那個人正是剛剛和她發生“車禍”的某位路人甲。這是什么鬼緣分,在這里都能遇到。
竇姜很快地回過頭,回應白鯉:“尤迢?”
“呀!還真是。”白鯉一拍手,接著又發現哪里不太對勁,“你認識尤學長啊?”
“剛剛認識的一哥們兒。”竇姜吃了口飯,盡可能把要說的話縮減再縮減。她可不想被這個思維發散的白鯉聯想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劇情。
畢竟女人在八卦方面的想象力……是難以想象的可怕。
“真巧。”白鯉歪著頭打量著她,像是發現了什么,“哎呀,我發現你和尤學長的名字還真是……”
“閉上你的嘴吧。”
可憐的白鯉就這樣被竇姜一雞腿堵住了嘴。
白鯉噙著雞腿,欲哭無淚。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拿出一看,是表姐談曜發來的短信。
“白鯉,我下周去你們學校拍一支音樂MV,畢業幾年好久沒回去了,聽說新建了食堂,帶我逛逛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還有啊,我這次去還打算選角來著,記得推薦哦。”
“好的,沒問題。”白鯉秒回,想著過幾天能夠見到自己美麗的表姐,內心變得更加激動了。
與此同時,濕身的方沅有些狼狽地打開了宿舍門。
天有不測風云。他一向不失信于人,所以為了替白鯉發完最后三張傳單,他不幸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打開微信,確認弟弟已經到家,方沅換了身衣裳,決定開一個簡單的線上會議。
會議主要是關于近期學生會即將開展的支教招新的工作安排,不過尤迢自從把人送到家后就失聯了。
想到尤迢這個豬隊友今天的所作所為,方沅內心就有點崩潰。
這人果然從始至終貫徹坑死他不償命的原則啊……
想起那些坑他的事,還真是兩只手都數不完。
想了想,開會時間也快到了,方沅放棄了給尤迢發消息的念頭,直接撥通了視頻電話。
尤迢剛把餐盤放下,手機就響了。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按下接通后,屏幕里儼然出現了方沅那張很吸粉的臉。
“離開會不是還有半小時嗎?工作狂大人。”
方沅的眉心一挑,一邊擦頭發,語氣淡淡:“尤助理,提前和你交代幾個事項,今天的會你替我來開。”
“啥?為什么?”尤迢愣住。這種官方性質的會,他還真是覺得蠻無聊的,旁聽都已經很折磨他了。
“下周省里有個合唱比賽,校團委那邊的老師讓我現在去指導一下。”
“哎喲,這是又要給咱們樂隊資金支持的節奏啊?”尤迢一邊把手機架在桌子上,一邊低頭扒了口飯。
他一低頭,方沅就看到了坐在他身后的那一桌人,尤其是白鯉,在鏡頭里分外惹人注目。
此時此刻,她正一手辣椒一手香蔥,臉上笑嘻嘻:“以后就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吧!”
怎么又是她?
方沅一個愣神,思路被打斷,一時間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尤迢察覺沒聲,抬著頭疑惑道:“怎么了?你倒是說啊!”
方沅回過神來,“嗯”了一聲,開始交代事項。
可才剛說了不到三句,視頻里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爽朗的笑聲,辨識度極高,一聽就知道是白鯉。
“蠢是會傳染的,你們別靠近我,我機智。”
“可是機智為什么不會傳染?說明你不夠機智嘛!”
……
方沅的聲音頓時被淹沒在嘈雜的談話聲中。
“你說什么?”尤迢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我說……”方沅不厭其煩地再次開口,白鯉一伙人卻開始陸續起身,悠悠地從尤迢身邊走過。
呦呦在最前頭,率先嘮起嗑:“最近想和男朋友一起去看電影,你們給我推薦一下,有沒有什么好的男朋友呢?”
白鯉走在最后,干凈利落地來了句:“你這么說我倒想起了一個人,今天遇到的上等品。”
“誰啊?”呦呦好奇地回頭看她。
“方沅啊。”
“得了吧,你讓我追他還不如去追女人呢!你沒聽玫美說嗎,他從小到大都不怎么和女孩子打交道,而且面對女的,他一般就一個表情,嚴肅臉嘍。”呦呦攤了攤手。
這么一說,白鯉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方沅的那張帥臉。
“是很嚴肅。不過呦呦,如果你長期找不到對象,那就要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比如,性別上?”
白鯉慢騰騰地端起餐盤漸漸走遠,留下埋頭在桌子上憋笑的尤迢,顫抖著肩。
“你笑什么?”方沅索性放棄了和尤迢講工作的事。
“嚴肅臉,那不就是面癱嗎?”
方沅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尤迢頓時感受到了殺氣。
“有時間開我玩笑,倒不如想想支教的事。”
方沅一邊把電話掛了,一邊在心里咀嚼著“面癱”這個詞。
面癱?
某人揉了揉太陽穴,苦笑著想起了小時候那檔子事。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個女漢子因為說他笑起來太好看,二話不說當著大家的面把他給親了,方沅深受打擊。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潛意識里漸漸地不那么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