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相似度，倒是武修的罡氣很普遍，武修晉升超凡境后，幾乎都是罡氣。”李師善饒有興趣地看著黃開元。

“罡氣？”黃開元也聽過罡氣，但也只是聽過而已，了解的非常有限。

“你走的也是武修的路子，對罡氣有沒有了解過？”李師善問道。

黃開元：“罡氣…我只聽說過，罡氣是人體內的氣充盈到一定程度，可以激發出體外…”

黃開元還沒有練到超凡境，也就沒有過多地去了解罡氣，他也沒有那個了解的渠道。而且修行，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練到了，自然就了解了，沒練到勉強去想，只會適得其反。

但現在李師善問了，黃開元也沒必要回避這個自己一知半解的東西，正好說出來請李師善指正：“強勁的風，稱為罡風。能夠摧屋拔樹的強風，觸之猶如實質…”

黃開元盡量組織語言：“人體內激發出來的氣，雖然沒有摧屋拔樹的威力…至少一開始沒有。但這個氣很凝實，可以像實物一樣打出去，威力取決于凝氣的程度。”

“凝氣如罡風，觸之如實物，這便是罡氣。”

“冬天時，人們常說‘吹風就像是刮刀子’。也不只是冬天，起大風，會說‘刮風’，而風小就不會用這個‘刮’字。”

“‘吹風像刮刀子’只是比喻，而罡氣凝練到一定程度，那是真的在刮刀子。罡氣凝練如刃，足矣切金斷玉。”

“所以罡氣，也被稱作‘劍氣’、‘刀氣’，或者是‘兵氣’，‘氣兵’。據說修煉罡氣的要旨在于‘凝氣成兵’……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黃開元說完看向李師善，期待他有更深層次的解讀。

李師善：“罡氣我沒有練過，但是我領教過。凝氣如刃，近身確實非常棘手。而且，凝氣不一定要如刃，也可以如盾、如甲，甚至如繩索。不過，這些就是后話了，一開始只能做到凝氣如刃，你知道為什么嗎？”

“…”黃開元想了一下：“因為氣散而無形，凝起來了很難維持住，需要盡快釋放出去…”

李師善點點頭，示意黃開元繼續說。

黃開元結合自己所知，罡氣之名源于罡風，再加上李師善稍加引導，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激發體內的氣，做不到凝而不散，那么，把它聚于一點，如刀尖一樣進行穿刺或切割，威力最大。所以，運氣如罡風，凝氣如刀刃，是罡氣入門。”黃開元謹慎地說道。

“氣本無形，為至柔，化氣為刃，則是至剛。無形之氣，動極，則成至剛。若再化成盾，應是動極轉為靜極…”

說到這里，黃開元停了下來。自己的“雷震勁”到“太陽拳”，不就是動極轉為靜極嗎？靜極，不是停下來不動，而是快動，快到五感捕捉不清，甚至捕捉不到。果然道理是相通的嗎？

再說下去，可能就想當然了，黃開元還是決定聽聽李師善的見地，就打住話頭，轉而說道：“這運氣如刃，我還能瞎猜一下，凝氣如盾如索，就超出我的想象了。”

“還請李兄教我。”黃開元謙遜地說道。

沒想到李師善卻苦笑地搖搖頭，說道：“黃老弟你卻是問錯人了，罡氣一道，我還不足以指點別人…”

“我雖然有一些理解，如果你已經領悟了罡氣，我說出來，對你或許能起到借鑒作用，而你現在還是完人境。罡氣的修煉也是有層次遞進的，但這個層次細分起來，遞進的順序卻并非絕對。”

“我的理解說出來，會讓你先入為主，又不一定符合你修行的遞進次序。我不知道影響大不大，但是能避免盡量避免。”

黃開元點點頭。

李師善接著說道：“不過，你的思路是對的。把罡氣盡量凝成一點，然后像九天罡風一樣，使勁地吹！但是，這是用的時候，你練的時候，千萬不要亂發罡氣，這玩意兒的消耗，可比縱欲還大。”

黃開元嘴角稍微抽了抽，不說話。

李師善面帶微笑，這笑容，黃開元表示不是很懂。

李師善：“不說罡氣了，還是說妖修神通吧。剛才說了‘練’出來的神通，現在再說說‘吃’出來的神通。你知道太陽神是哪位嗎？”

“三足金烏。”黃開元聽過的神話里，金烏不是太陽神，它就是太陽。但黃開元也不知道九霄宗祭祀的太陽神是哪位，所以還是回答“三足金烏”。

“三足金烏是太陽，不是太陽神，它們的母親‘羲和氏’才是太陽神。不過，普通百姓沒有資格祭祀天神，太陽神對他們來說，不重要。”李師善侃侃而談。

黃開元也是李師善口中“沒有資格祭祀天神的普通百姓”，所以，他以前沒有聽過羲和氏。

“不過，民間卻也流傳著另一位太陽神。”李師善語氣平淡，對九霄宗之外的神祇也是平常看待。

“那就是‘昴日星君’。”

李師善本來又習慣性地頓了頓，想看看黃開元知不知道。黃開元一時沒有回應，李師善就自己說了出來。

“昴日星君的本相，就是一只大公雞。昴日星君的神話是不是源自妖修？我不知道。但是，雞妖修行，就是吸收大日精華，最終修成太陽真火。”

“太陽升起，公雞打鳴。公雞得道，司晨啼曉。這世上，造化多有偏愛，人類就沒有那么容易修成太陽真火，但公雞修成雞妖，就更難了，很難說造化偏愛誰。”

“一般來說，過度吸收大日元氣太陽精華，是很容易受到反噬，自焚而亡的。但如果修煉太陽真火，這個所謂的度，就是個笑話。”

“所謂神通，就是將極為活躍的天地元氣納入己身，再用自身元氣一點一滴慢慢地洗煉同化。就像是把石頭，甚至是銅鐵像吃飯一樣吃到肚子里，再慢慢消化。”

聽到這里，黃開元不自覺地把意念集中到腹部，雖然只有短短一瞬。

李師善也注意到了，笑了笑，說道：“鐵石礦物，經過特殊處理，人也是可以服用的。”

黃開元點點頭，他有學過，如朱砂、雄黃…等等，很多。但不管什么藥，像吃飯一樣吃，那是在自殺。

“天地元氣當中，像太陽、雷電這樣具備大威能的元氣，已經可以稱為煞氣了。要吸收轉化這些煞氣，所需要的時間和精力，就算以超凡境的生機元氣，也消耗不起。”

“但是妖修不一樣，不知道為什么，妖修的壽命，要遠遠長于人類修士。就算是原本‘短命’的動物，一旦修煉成妖，壽命也會長于修士。”

“也可以說，神通，是妖修用漫長的壽命，一點一滴‘喂’出來的。‘喂養’神通，需要海量的元氣，把元氣‘喂養’給神通，肉身就會虛弱，就更難抵抗神通煞氣的侵蝕。”

“但如果把元氣‘供養’給肉身，而沒有中和神通煞氣，那煞氣的侵蝕就會更強烈。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能夠解決這個難題的，大概只有時間。”

“不管是‘練’出神通，還是‘吃’出神通，總之，擁有神通的妖修，肉身都很強橫。這是一種，而另一種，則不修肉身，專修神魂。”

“專修神魂？”黃開元適時問道。

“如果老鼠要把肉身修煉到比老虎還強橫，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李師善對后面的講解進行鋪墊道。

黃開元：“難以想象，可能也成功不了。”

李師善接著道：“所以呢？老鼠干脆就不練了，直接換一具強橫的肉身。”

黃開元想到了廣平縣，那位附身在普通人身上的黃大仙。被它“換”的那具肉身，一點也不強橫，甚至相當孱弱。即便黃大仙超凡境的力量加身，黃開元也有一戰之力。

“黃老弟以前見過？”李師善敏銳地發現黃開元的思緒有所觸動。

“去年見過一位黃大仙…”黃開元答道：“它似乎不能附身強壯的人？”

“呵呵，沒錯。”李師善略帶笑意地說道：“黃大仙這種小動物，修煉肉身也很難強過普通的猛獸。往往專修神魂，走神魂奪舍的路。”

“這類妖修，擅幻術，但不強，陽氣充足意志堅定的人就能抵抗住，至于附身奪舍…”

“附身，只能挑比自己弱很多的，才能附身成功，短暫掌握身體的主動權。至于奪舍，是神魂在另一具肉身上重生。要保留神魂的人格意志，才叫‘奪舍’，不然那叫‘投胎’。”

“要奪舍，必須圣境的神魂才做得到。超凡境的神魂投胎之后，也有可能喚醒原來的神魂人格。時間長短不一定，而且是看機緣，而不是看修為。”

“不過，投胎之前的修為越高，重新喚醒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修煉神魂，其實人類修士比妖修更擅長。”

“身體腐朽了，換一具身體繼續活著嗎？”黃開元問道。

李師善搖搖頭，說道：“不是，前面說過，要圣境的神魂才能完成奪舍，但圣境的肉身不會腐朽。”

“不會腐朽？！”黃開元有些吃驚。

李師善：“對！圣境的肉身壽命和神魂一樣長，但圣境不能成仙的話，一樣會死去。圣境死后留下的肉身，也稱遺蛻。圣境遺蛻，縱使多少年之后，也依然栩栩如生，但是沒有生機。”

“所以，如果遇到專修神魂的魂修，或者稱為鬼修。不管是人是妖，一般不會是圣境。”

“鬼修，或者是失去肉身的人，或者是想換肉身的妖。只要離了肉身，都不能長久存留。”

“鬼修如果沒有肉身可以依存，就只能依附于香火愿力當中。只要香火不絕，鬼修也不會消亡。而且鬼修還可以調動香火愿力為己用，香火越旺，鬼修越強。”

黃開元：“應該也是有代價的吧？”

李師善回道：“當然有代價，而且代價還很大，不然就滿天下都是鬼修了。香火愿力是信徒的心念所化，信徒越多，就越龐大越駁雜。”

“鬼修寄于香火愿力之中，就會時時受到這股駁雜的心念的沖刷。直至被同化，徹底變成信徒所信奉的那個‘神’。”

“神魂的主體人格被同化，就等于被消除。神沒有了魂，就成了‘行尸走肉’，不會回應信徒，不會調動愿力，‘神’也就漸漸‘不靈’了。”

“所以，鬼修一般不會發展太多的信徒，并且強調信仰的純潔，要求信徒不能有太多的想法。”

“如果肉身仍然完好，可以當鬼修嗎？”黃開元想到了“至高天”，那個李添平的信仰，就夠“純潔”的。至于那位“至高仙師”，黃開元總感覺他圖謀很大，像鬼修又不一定是。但至少他不會淪落到“有神無魂”的地步。

李師善：“可以，肉身完好，神魂能得到陽氣滋養，更能抵抗心念愿力的同化，但也治標不治本。”

黃開元沒有對李師善說“至高天”的事，他的一些猜測，朝廷未必就想不到。黃開元從不認為，自己一定比別人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