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開元等人離開了獨龍崗，被扣的貨物和帶來的禮物，也都帶回去了。

貨物由段氏兄弟帶走，去完成未完的交易。耽擱了不少時日，不知道要不要支付違約金什么的？不過這些不需要黃開元操心。

吳公子和黃開元，則帶著另一隊人，把帶來的禮物，又帶了回去。這和黃開元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大當家這個人，就算不能夠收服，也是很好利用的。

吳公子的做法，完全不給大當家留面子，以后是別指望用得到大當家了。但是，梁子結下了，卻又不斬草除根，把后患收拾干凈。

黃開元猜測，吳公子這個有些矛盾的選擇，應該是因為大當家最后說的那段場面話。

仙賜神通，怎么聽，怎么扯。神通只能傳授，不可能直接賜予。就算是得到“祝福術”這一類的增幅，那也是一次性的，效果可能也就一柱香的時間。

借神仙之名修法、施法，這個很正常，也很普遍，九霄宗就是如此。相信神仙存在，把神仙當作“真人”來對待，這是施法的基礎。

但神仙只是修士和法術的媒介。就好比，你可以向神仙買一把刀去砍人，如果這把砍不動，你可以另外買一把更鋒利的。有多少錢，買多鋒利的刀；有多高的修為，施展多強的法術。

神仙只是“賣刀的”，不會替你去砍人，也不會送刀給你。神仙又不是你爸爸。

而大當家，好像是真的把神仙當成“我爸爸”。輸給黃開元后，說的話就好像是，你別得意，等我去求“我爸爸”，讓“我爸爸”給我更厲害的玩具，我再來打敗你。

其實，把神仙當作“爸爸”對待，也沒有什么大問題。“求神”，也是一種法術，可以求“爸爸”，也可以求“爺爺”，求“奶奶”。只是，“求神者”，成就一般不高。

對于吳公子的決定，黃開元雖有疑問，但不多問。想知道，可以回去再問吳公子，說不定吳公子會自己告訴黃開元。

黃開元想著，如果李師善當初在姬匡稷面前，這樣說：“你別得意，等我回去求大天尊，派遣神祇真身下凡，再來收拾你。”

黃開元覺得，他會不好意思再和李師善稱兄道弟。至于吳公子，他倒是像不拘這種小節的人。

回了安平縣，吳公子單獨請了黃開元到家里小酌。果然，吳公子有話要聊。這次是在花園的涼亭里。算上這一次，黃開元一共來過吳府四次，四次來的地方都不一樣。

桌是小桌，桌上擺了一壺酒，兩個小杯，兩副碗筷，以及幾樣上等食材烹飪的下酒菜。沒有安排下人服侍，只有吳公子和黃開元兩人。

吳公子親手為黃開元和自己滿上一杯，然后慢慢說道：“開元老弟，覺得我今天的處置，是否妥當？”

吳公子以前稱呼黃開元，是叫“黃兄弟”，“開元兄弟”。現在“兄弟”變成“老弟”，顯得更親近。

獨龍崗之行前，黃開元的推測，給大家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下，走這趟獨龍崗。黃開元和吳公子算不上共患難，也算得上同進退了，勉強算是建立了同伍之誼。因此，黃開元倒也覺得吳公子這樣稱呼，并無不妥。

“吳公子的處置，完全合乎江湖規矩，并無不妥。不過，我以為你會想要收服那位大當家。”黃開元沒有像吳公子一樣改變稱呼，但說話隨意了不少，想問什么就直接問。

吳公子也沒在稱呼上糾結，直接答道：“沒錯，我有動過這個心思，在你第一次打敗他的時候。呵呵，我們闖了一趟獨龍崗，卻還不知道那位大當家的姓名。也許他比較愛憎分明，只把姓名告訴自己人，我們就姑且叫他大當家吧。”

吳公子調侃了一下大當家，接著說道：“大當家的法術，對你效果怎么樣？不好說。但對我們其他人，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說別人，只說我自己。我吃不了習武的苦，所以只練了導引術。雖然也不曾懈怠，但終究柔韌有余，而剛強不足。”

“吳公子若想學武，我可以教你。”黃開元此時插了一句。

“哈哈，謝謝老弟你的好意了。我這三十多年，有過無數次的機會。我若能吃得下那份苦，又怎么會等到現在。

也許也不是我吃不了那份苦，而是我不想當武修；我想當法師，當人上人。老弟你別介意，這天下，法師確實高人一等。萬般皆下品，唯有道法高。”吳公子有些自嘲，又有些無奈地說道。

黃開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又揚了揚下巴，示意吳公子接著說。

吳公子拿起酒杯，黃開元也和他碰了一個，二人干了一杯。然后，吳公子一邊滿上，一邊接著說道：“大當家的法術，也許不怎么樣，但也是法術。我或者段家兄弟，如果能學會，至少比大當家強。

大當家自己說的，要同求仙緣。若沒有老弟你在，我不一定敢沾惹他。但是，我們有老弟你，而且你打敗了他。

那局面，就由我們來控制，不怕他耍花樣。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這個大當家，算不上什么人物，耍不出花樣來。

如果不是最后，他又說了那些神叨叨的話，我都準備跟他交個朋友了。”

“嗯？”黃開元適時打出問號，這跟他的猜測相符。

又干了一杯，再滿上，“大當家如果當你徒弟，你收嗎？”吳公子笑著問道。

黃開元笑著搖搖頭。

“呵呵。”吳公子也笑了笑，接著說道：“修士挑選傳人，一般都選擇資質優異之人。資質平平的人，也學不會高深的法術。廢材一般人教不會，能把廢材調教成材的，一般也不會浪費那個時間。

但是，有一個門派會這么做，就是一百多年前，造反作亂的【黃天道】。

我在一些野史記載中看到過。黃天道，以傳授法術之名，廣收信徒，蠱惑愚民。允諾每個人都能得道成仙，殉道者更是不用得道，也能成仙。

黃天道更是以法術迷失信徒的心智，用他們當炮灰。奮不顧身的信徒，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有些略有資質的信徒，更是在這種【迷心術】的引導下，自悟出了類似大當家的那種法術。

只是那些信徒并不認為那是法術，而是——仙賜神通。”

吳公子對修行界，應該下過一番功夫去了解。

黃開元：“大當家，會是黃天道？”

吳公子搖搖頭：“我不確定。仙賜神通，其實也是一種修練方法，在黃天道之前就有了。

仙賜神通，把自己所行，全部托以仙人之名；把自己所得，全部歸于仙人之功。黃天道的【迷心術】，應該也有這方面的內容。

這是一種方便之法。有人認為，此法助人自省、自謙，是善法；也有人認為，此法讓人自昧、自愚，是邪法。

法無善惡，唯人用之。不過，黃天道被剿滅后，【仙賜神通】也受到了打壓。

其實，【仙賜神通】這一系，也和其他法師一樣，一直是擇人而傳。所以，雖然受到嚴厲打壓，卻也一直傳承不絕。

只有黃天道這種別有用心之輩，才會做這種一法推天下的事。

大當家修練【仙賜神通】是肯定了，至于是不是黃天道余孽，就不一定了。

如果大當家是攜法自薦，我倒是很樂意供奉他。

如果他是想售法買人心，要當宋時雨。有老弟你在，我們也可以陪他玩兒玩兒。大不了，見機不妙的時候，再把他賣了就是。

但如果他是黃天道，千萬不能沾上。朝廷對黃天道零容忍，一旦發現，立即剿滅，有時甚至寧殺錯，不放過。

而黃天道這幫人，大都是瘋子，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我們也不能貿然得罪。

但如果，在朝廷和黃天道之間，必須選一邊的話，我們也只能得罪黃天道了。

我打算以你的名義，把獨龍崗的情況，匯報給郡守知曉。”

黃開元點點頭。

吳公子接著說道：“”觀這個大當家，如果不是腦子有病，就是走火入魔了。好像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總覺得自己是對的，總覺得世界會向他想的那樣變化。

如果沒有這最后一出，我還會認為他屬于前兩種可能，特別是第一種。但他最后這種精神狀態，讓我想到了黃天道的信徒。

如果他是黃天道？我不能冒這個險。獨龍崗和黃天道，到底有沒有關系？還是讓郡守府自己去查吧。或者讓郡守決定，他是不是。”

吳公子說完，自己干了一杯，長嘆了一口氣。

黃開元也陪了一杯，說道：“其實，就算大當家不是黃天道。仙賜神通，你也學不會。”

吳公子就這樣靜靜地盯著黃開元。

黃開元則看著吳公子的眼睛說道：“你喜歡自己做主。”

聽了這一句，吳公子就泄氣了。“你說的沒錯。只是，【仙賜神通】，是我見識的第一個法術。哈！算了，不說這些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