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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可怕的女人

  • 名劍江南
  • 陳施豪
  • 11081字
  • 2020-11-25 18:01:52

笑一聲。

「啊啊,你說這件事情呀……一切都是靠那女人的力量呀。」

「「女人?」」

「哎呀,我才不會告訴你們呢。不過,那女人無疑是我見過最強的人。過去我曾跟那女人交手過,最后卻輸得落花流水。所以我迷上了那女人。為了跟那女人再次交手,我協助那女人,同時也獲得她的協助──在這層意義上……這次襲擊七星勇的計畫也不過是我的前哨戰呀。嚴格說來,主要是在實現那女人的期望。」

「…………」

「可是呀,我順便提醒一下,憑你們是奈何不了那女人的。因為那種強到無懈可擊的家伙根本不存在啊。」

「你說得可真武斷呢。」

「啊啊,我可以肯定。畢竟我的能力效果就是專為衡量『實力』而存在的呀。」

「能力?」

這時,布拉德將短劍的刀鋒指向拓馬說:

「雖然聊得很開心……但也差不多該繼續進行測試了吧。作為臨死前的補償,我就告訴你們我的別名吧──我乃〈天敵〉布拉德,請多指教啰?」

布拉德的嘴唇間露出潔白的牙齒。

下一個瞬間。

黑暗──

完全籠罩了整個城市。

───────────────────────────────────────

【特殊戰 No.1,221】

參加選手:〈死線的怪物〉拓馬&〈刀圣〉嘉德麗雅

vs〈天敵〉布拉德

開始時間:赤蟹之月,六日,十一時二十五分

會場:烏魯魯城

比試形式:〈basic〉

勝利條件:對戰對手的肉體或精神上無法戰斗。

───────────────────────────────────────

4拓馬的天敵

──拓馬曾稍微聽嘉德麗雅提過布拉德這個人。

那是今天早上在村子里吃早餐時的事情。跟悠娜與亞修一樣,布拉德的使徒討伐數也敬陪末座。拓馬對此感到好奇,便提起這個話題。

『那家伙明明囂張地說了「以能力來說,單打獨斗比較容易戰斗」,結果卻是最后一名。其實他并沒有那么強吧?』

這時拓馬尚未接獲關于悠娜的消息,所以還有余力說閑話消遣布拉德。

可是嘉德麗雅卻說:

『不。因為之前同樣都是七星勇的關系,我十分清楚。那家伙確實很強……畢竟他可是以全勝紀錄當上七星勇的男人啊。』

『……全勝?』

『是啊。聽說在瓦爾哈拉六○○○萬名英雄當中,他的能力是最為惡質的。』

(乍看之下感覺只是制造黑暗的能力……又或者是剝奪視覺而已……?)

由于事前聽過聳動的傳聞,即使置身突然出現的黑暗當中,拓馬仍舊耐著性子不動聲色。在英雄大戰中,不得不應付陌生的能力是常有的事情。

完全的黑暗。

在平衡感都變得岌岌可危的情況下,只有布拉德的聲音清楚地傳來。

「哈哈……怕了嗎?很可怕吧?畢竟黑暗會讓不安擴大哪。」

聲音帶有奇妙的回響,加深了毛骨悚然的氛圍。

不過拓馬泰然自若地說:

「不過是黑暗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就在那里吧。我會馬上把你給找出來的。」

「那還真令人期待哪。不過這么說有點言之過早啰。況且你的敵人也不是我。」

「什么……?」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的別名是〈天敵〉,能力是可針對一定范圍內的對手,制造出那家伙『絕對無法打敗的敵人』呀。」

拓馬知道布拉德笑了。

同時黑暗產生變化。

黑暗散去了。

視野一片開闊。

藍天與河堤乍然而現。

那只是個長滿四葉草的河堤,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拓馬納悶起來。眼前的景象不是剛才所在的城市。

(不是『剝奪』視覺,而是完全『支配』嗎?)

拓馬像這樣分析著敵人的能力。

──可是不一會兒,他發現了。這個河堤……很眼熟。

記憶突然受到刺激,埋藏深處的回憶宛如泉水般涌現出來。

這里是……

這里該不會是……

(──我第一次見到小櫻的地方吧……!)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一股可怕的惡寒襲向拓馬。

他想起了布拉德說過的話。那家伙確實說了。

天敵。

(不,不對……這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拓馬這么告訴自己。

他竭盡全力試圖否定討厭的預感。

(冷靜想想吧,這絕不可能。那女孩怎么可能會在這種地方──)

雖然拓馬理智上可以理解──

但惡寒卻沒有消失。

恐懼油然而生,身上竄起雞皮疙瘩。

背部肌肉彷佛提出警告般不斷抽動。

這時──背后傳來聲音。

「好久不見了,拓馬同學。欺負弱者是不好的行為哦?」

5嘉德麗雅的天敵

嘉德麗雅看到的是只存在于『妖奇世界』的自家大宅。

自幼開始持續使用的道場。

嘉德麗雅正孤零零地站在這個地方。

除了視覺以外,連榻榻米的氣味,以及庭院里添水的敲擊聲都完美重現了。

「是幻惑型的能力吧。雖然之前遇過好幾個人……但我還是第一次碰上能夠徹底支配五感的對手呢。」

不過這不值得驚訝。因為傳聞布拉德的能力很惡質,嘉德麗雅早已料到他不會堂堂正正地發動攻擊。

某處傳來布拉德的聲音這么回答:

「支配五感這點是說對了,不過能不能說幻惑就很微妙了哪。雖然在這里受的傷都是幻覺,但對你而言卻是『真實體驗』。人類的身體比自己想像的更受心理影響。覺得『被揍』就會產生跌打損傷,覺得『被砍』就會產生割傷。你知道著名的蒙眼實驗與燙傷實驗嗎?」

「我才不知道呢。無論你的能力為何,反正只要砍破就是了。」

「不,很遺憾,這東西從內部是無法破壞的。你們已經深陷其中無計可施了──」

聽到布拉德說出『你們』兩個字,嘉德麗雅心想:

這么說起來,拓馬不見了,而且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明明剛才他就在自己身邊,現在卻消失了。這是能力的效果吧。

雖然嘉德麗雅憂心忡忡,但她藏起這份不安說:

「既然如此,那就表示這個能力禁不起外界干涉啰?當初我們進入城市的時候也失效了。」

「喔──你觀察得真仔細。一點也沒錯呀。不過,那不盡然是弱點。因為我能利用這種特性察覺外人入侵。而且被破壞也只消重新設置就行了──話說回來,你該不會是想撐到別人來救你們吧?你以為我會犯下這么膚淺的錯誤嗎?雖然剛才太小看拓馬的腳程了,但其他七星勇的能力我可是再清楚也不過了。他們怎么樣也不可能來得及救援的。」

「…………」

「好弱啊。這種天真的想法正是軟弱的象徵。不說這個了,你最好還是專心對付眼前的『敵人』吧……」

聽布拉德這么一說,嘉德麗雅望向道場的入口。

紙拉門打開了。

兩人走了進來。

那是一對身穿道服的男女,腰間還帶著佩刀。

一見到那兩人,嘉德麗雅頓時瞪大眼睛。

「呃!…………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6布拉德的回憶

出現在拓馬面前的小櫻,手里握著像是把一般家庭常見的菜刀直接放大的刀械。

雖然這種武器很不切實際,但這里是布拉德創造出來的世界。只要他認定『有』,該物體就會化為現實。

小櫻揮舞著巨大菜刀襲擊拓馬。

「嗚!」

拓馬閃身回避,然后在脊椎反射下試圖揮出右直拳反擊。

可是他的拳頭卻在更強烈的脊椎反射下停住了。

──我辦不到……!

雖然心里明白那是布拉德用能力創造出來的幻影,但他就是無法揍小櫻!

「怎么了?拓馬同學。別躲嘛,乖乖被我砍吧。你討厭我嗎?」

「!?」

拓馬心想。小櫻不會說這種話。

他很清楚這個道理……

不過小櫻確實當著他的面說了,這真是太惡質了。

簡直低級得可以。

「──可惡!真他媽該死的能力!」

「多謝夸獎?」

布拉德的聲音答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會讓對方看見什么樣的影像,不過我大概可以想像得到。你看到單戀的女孩了吧?雖然我不曉得那家伙是怎樣的女孩,但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不也挺好的嗎?我也最喜歡女人了,你的心情我能體會。」

小櫻舉刀劈砍過來,拓馬側身閃躲。

小櫻持刀向上一掃,拓馬再度閃開。

在這種情況下,布拉德說:

「女人啊。老實說,我有點忌妒你呀。」

「忌妒?你在說什么鬼話啊!」

拓馬滿頭大汗地駁斥著說。

──雖然小櫻動作不快,卻給人一種不同的緊張感與疲勞感。

這是跟其他英雄交手時不曾有過的現象。即便今后遭遇再強大的對手,拓馬恐怕也不會體驗到這種感覺吧。

(──這是怎樣啦!我好像快瘋了……!)

明明自己是為了小櫻而戰……卻反而遭到小櫻襲擊。

「我說過了吧?這次的七星勇獵殺行動涉及某位女性的企圖。那女人是無比強大的強者。說起來簡直就像我所追求的『力量』呀。那家伙也很瞭解你,開口閉口都是在講你的事情。所以我才會忌妒呀。悠娜和嘉德麗雅也一樣……看來你似乎天生就是莫名其妙地吸引女性哪。難不成這也是『被卷入的體質』所致嗎?」

「我哪知道啊!話說我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吸引到女性啦!」

「當然有。畢竟那女人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嗎?」

誰知道啊。我哪管得了那么多,笨蛋。

「只要有你在,那女人就不會讓我看見『力量』的本質。」

「那又怎樣?就說我不知道了。話說回來……快停止這個能力!我真的快吐了!」

小櫻揮落菜刀,拓馬連忙回避。

小櫻橫砍過來,拓馬再度閃躲。

「所以啊,我想在這里收拾掉你。」

「……!」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點夸張,但感覺上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小櫻的刀子掠過拓馬的小腿肚。拓馬閃開了。雖然他自認是閃開了,實際上菜刀卻擦過他的身體。衣服及皮膚都稍微被割破了。皮肉中慢慢滲出鮮血。

「什么──!?」

「看你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呀。的確,你的身體無論遭受任何攻擊都不會受傷,可是那僅限你能好好發揮力量的情況。」

力量。布拉德對此知之甚詳。

「──你的『實力』會隨著感情變化大幅波動。動搖、猶豫、不安……這些情感與『軟弱』息息相關。而我準確地攻擊了你的『軟弱』之處。我說過了吧?我的能力可以衡量『實力』。」

弱化的并非只有身體的強度而已。

小櫻握著菜刀刺向拓馬的脖子。拓馬想躲──卻躲不了。所以他試圖用手擋開刀子,可是卻失敗了。

小櫻的速度并不快……是拓馬太慢了。

過去無論面對什么樣的英雄,拓馬都能僅憑非凡的身體能力戰勝對手,然而如今他的身體能力眼看著愈來愈衰退。

拓馬向后仰身,勉強擺脫了一擊斃命的下場。不過胸口卻被割傷了。

「咖鏘」的聲音響起。

──菜刀撞擊到某種金屬物體。

拓馬知道那是什么。

是拓馬掛在脖子上的『墜子』。

那是小櫻唯一一次送過他的禮物。收到禮物的地點就是這個河堤。之前每當快要迷失自己,或是感到氣餒的時候,拓馬總是靠著這個東西支持下去。

可是小櫻卻親手弄壞了這條墜子。

(可惡……我都知道是幻影了……!)

愈是要自己專心就愈是辦不到。

正因為拓馬過去只靠著小櫻作為精神食糧一路走來,被戳中痛處才會讓他深受打擊。心中的動搖不斷擴大。

這已經深深刻劃在身體里了,所以他也莫可奈何。

「怎么了?你不是要一起實現大家的愿望嗎?」

「少啰唆!我就是要這么做!」拓馬死命閃躲。

「雖然你說英雄也可以是乖寶寶,但我都悶到想打呵欠了哪。」

布拉德的聲音憐憫似地呢喃著說。

「老實說,現在的你根本就不是英雄。簡直就像……普通的人類呀。」

「……!!」

小櫻繼續追擊,朝這邊突刺而來。她反手握著菜刀,準備劈向拓馬的胸口。在平常的拓馬看來,這應該是一次破綻百出的攻擊才對。

可是他無法做出反應。身體重得像鉛一樣,手腳動彈不得。

雖然拓馬認為應該想想辦法,但也僅止于想想而已。

菜刀的刀鋒在慢動作畫面中逼近而來。

然后刺進了拓馬的左胸。

噗滋一聲,駭人的聲音響起,同時心臟劇烈跳動。

鮮血溢涌而出。

「──呃……」

就在拓馬拚命憋著聲音忍耐時,眼前出現了小櫻的臉。

拓馬知道。

那是冒牌貨。

冒牌貨的小櫻將嘴唇湊近拓馬耳邊低聲細語。

「終于刺中了。我最喜歡你了,拓馬同學。」

不過他知道。

這個人終究是冒牌貨。

小櫻……不會說這種話。

布拉德跟拓馬的距離其實只有短短幾步。

當拓馬與小櫻的幻影戰斗,獨自一人跳著滑稽的舞步時,布拉德就在幾公尺外的距離看著。

「唉……」見拓馬吃下最后一擊,布拉德嘆了口氣。

老實說,布拉德原本以為瓦解了精神支柱后,拓馬會就此一蹶不振──

「不過還是不倒下啊。」

如今拓馬有如稻草人般佇立不動。

雙腿抖得不像話,感覺連枯木的支撐力都還比他優秀。

他有時膝蓋會無力地一軟,整個人險些撲倒在地上。

可是他卻憑著僅存的微薄毅力撐了過來。

「──好可怕的精神力呀,真了不起。雖說是敵人,但著實值得贊賞。不過……我果然還是由衷地忌妒你。怪不得那女人會對你如此著迷,〈死線的怪物〉拓馬。不過如今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拓馬眼里已經沒有光彩了。

他恐怕連自己正呆呆站著都無法理解吧。

鮮血咕嚕咕嚕地不停從心臟流出。

眼看著就要抵達極限了。

「照這樣下去的話,大概撐不了幾分鐘吧。真令人遺憾啊……」

布拉德想起大約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你想不想成為世界公敵呢?』

──當時那女人是這么說的。

一開始布拉德不明白她在說些什么。

世界?所謂的世界是指哪里?公敵?公敵又是什么?

布拉德開口發問,于是少女說:

『──詳情我無法透露,不過我有個很大的愿望。為此,我需要棋子。我想任命你當我的棋子。』

『棋子?哈哈,開什么玩笑呀,小姐。自以為有點可愛就把人給看扁了。你該不會明知本大爺是誰,卻還故意找碴吧?』

『你是〈天敵〉布拉德吧。比誰都要專注地追求「力量」,因而來到瓦爾哈拉的英雄。我喜歡你那份純真。跟他有點像呢。』

『他?』

『不,抱歉。沒什么,你別放在心上喔。』

『…………?』

『不說這個了,我想請你幫忙。請把力量借給我吧!』

少女在面前闔起了雙手。

布拉德聞言扭曲著臉說:

『幫忙?白癡呀,那是我最討厭的事情之一。畢竟那是「軟弱」的象徵呀。』

『啊──原來還有這種看法啊。』

『只有這個意思吧,沒用的家伙。好了,快滾吧。不然我真的會宰了你。』

『我不回去。不要擅自決定我的行動。啊,難不成是那樣嗎?因為你還無法感受我的實力,所以才這么說嗎?』

『你的實力?』

『嗯嗯,好啊。既然如此,你就跟我打打看吧。』

『什么……?』

『這是實力的測試。如果我贏了,你就要協助我。』

『喂,不要自說自話呀。我可不想跟任何人合作──』

『哎呀呀,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啥……你說什么?我才不怕,白癡!』

『那么,好,放馬過來呀?規則很簡單,先打中對方一下的人獲勝。』

布拉德聞言苦笑著回答:

『哈,我已經動手了──現在后悔也太遲啰,小姐。』

──這時布拉德已經發動了能力。

他的能力會制造出『絕對無法打倒的敵人』。

過去從未出現過不敗倒在這個能力之下的對手。連一個也沒有。無論是什么樣的英雄,好歹都會有一個不擅于應付的對手。

親人、好友、戀人,不管是誰都好。

雖然發動能力的布拉德不知道那會是誰,但他也沒必要知道。

因為對象會自取滅亡,他只要盤起雙手看著就好。

當時布拉德也是這么想的。

可是──

『嗯?你做了什么嗎?』

…………能力對她卻沒造成任何效果。她不僅沒產生幻覺,雙眼直盯著布拉德瞧,而且還傻愣愣地歪著頭。

啊?布拉德瞠目結舌。

『『…………』』

跟她互看了大約整整五秒后──

『什么!?怎么會有這種蠢事!?這不可能呀!!為什么……啊!莫非你擁有罕見的「消除」型能力嗎!?』

『消除?啊啊,你該不會用了那個能力吧?不過很遺憾,那對我不管用喔。因為我沒有打倒不了的敵人啊。』

『呃……!?』

布拉德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人。

『你的攻擊已經結束了嗎?那就換我上啰。』

『啊!』

白皙的小拳頭擊中了布拉德的臉。

『好,是我贏了?』

…………這是布拉德唯一一次與少女交手。

布拉德看著東倒西歪的拓馬說:

「拓馬,跟那女人相比,你根本不算最強。很遺憾,你的愿望無法實現了。」

不過拓馬已經聽不到他說什么了。

滿目瘡痍的稻草人只是帶著失焦的眼神,注視著某處低聲說:

「……………………………………小櫻。」

7嘉德麗雅的劍

父親與母親是嘉德麗雅在這世界上最尊敬的人。

可是過去她卻親手殺了兩人。

所以才會背負著『對付人型敵人時撐不過一分鐘』的枷鎖。

(時間老早就過了……)

嘉德麗雅的刀掉落在地上。

她自己則倒在旁邊。

全身被持刀的雙親砍得傷痕累累,如今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不剩了。

而且在這之前,嘉德麗雅連一刀都沒有命中雙親。

照理來說,嘉德麗雅目前的實力應該高過兩人才對,可是心理上卻無法克服。即便是幻覺,嘉德麗雅也無法殺害兩人。

雙親站在有段距離外的地方,默默地低頭看著嘉德麗雅。

如果嘉德麗雅站起身子,他們又會持刀揮砍過來。

嘉德麗雅臉抵著榻榻米心想。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在我真正耗盡全力之前,他們都會一直陪我練習。)

嘉德麗雅都是像這樣一再遭受挫折,然后變得更加茁壯。

如今嘉德麗雅的心就快要一蹶不振了。

這時,布拉德的聲音又繼續窮追猛打。

「嘉德麗雅,我有個消息要通知你。拓馬那邊已經結束啰。沒想到會這么輕松哪。」

「……!」

「這下子你們也無法施展『合作』的拿手絕活了。再來就只剩下你了。早點死心獲得解脫不是挺好的嗎?」

聽到布拉德說拓馬輸了,嘉德麗雅不禁動搖起來。

彷佛內心還不愿認輸一般,她想起了拓馬所說的話。

──這就是所謂『想要保護的事物』吧?看來我好像也已經擁有它了。

──對于點醒我的嘉德麗雅,我終究還是無法踐踏她的愿望。

保護。

沒錯。

嘉德麗雅的劍術是用來保護的力量。

愿望。

沒錯。

嘉德麗雅的愿望是保護所有事物。

所以嘉德麗雅就這樣倒在地上握緊了拳頭。

(為了保護……我應該還可以變得更強才對。)

為了保護所有事物。

──那么,所有事物又是什么呢?

七星勇的位置?

身為迦樓羅家之女的自尊心?

這些當然也很重要,不過還有別的。

村子與村民們?

這個正遭遇襲擊的城市?

沒錯,這很重要,非常重要。是自己不得不保護的東西。

所以嘉德麗雅必須立刻振作起來才行。

可是──明明是認真地想保護這些東西,她卻還無法光靠這樣重振精神。她的力量不夠。應當保護的事物不夠。

她還需要更多必須保護的東西。

這時,嘉德麗雅乾渴的喉嚨里泄出了空氣。

「拓馬……」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保護拓馬?

不,雖然嘉德麗雅說要保護所有事物,但也不至于會想保護他。

因為拓馬比嘉德麗雅還要強──輪不到嘉德麗雅來保護。

毋寧說拓馬反倒是阻擋在嘉德麗雅面前的強敵。

敵人。

敵人。

那又是為什么呢?為什么現在自己正想著拓馬呢?

這么捫心自問后,嘉德麗雅回想起來。

因為他們約好了。

等到順利完成敕令,保護好應當保護的事物之后,那個『敵人』說要跟自己再交手一次。這個約定還沒有履行。

察覺到這點后,嘉德麗雅就這樣趴在地上緩緩伸出了手。

她的視線落在刀上。

然后一把抓起了它。

嘉德麗雅的眼神還沒有失去光彩,更沒有放棄希望。她還沒看到自己的極限。

嘉德麗雅拄著刀子搖搖晃晃地起身。

她一站起身子,雙親的幻影立刻襲擊而來。

嘉德麗雅舉起長刀。

然后她略過雙親,直視著幻影后方疑似已經『落敗』的拓馬,扯開嗓子大喊:

「不可饒恕……區區拓馬還敢耍廢……既然是男人的話,就該『守住』跟女孩子之間的約定啊!」

8意識的深淵

好像有誰在呼喚自己。

9覺醒

「呼!喝!喝啊啊啊!」

雖然雙親同時揮劍攻擊,但驚人的是,嘉德麗雅全都完美地擋開了。

宛如穿針引線般細膩的防守之劍,總是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阻擋攻擊。

布拉德的聲音忍不住說:

「喂喂喂,這是開玩笑的吧?為什么你……剛才那副窩囊廢的樣子都跑哪兒去啦?」

「因為我有必須保護的東西!在那之前我不能倒下!」

「不,你都已經渾身是傷了吧。幾乎快要一腳踏進棺材里了。」

「我的劍術基本上是用來防身,所以耗費的體力遠比其他劍術要來得少。」

布拉德似乎驚訝到整個人都呆掉了。

「……啊,是這樣嗎?不過,單靠『防守』是贏不了的。為了贏得勝利,你必須殺死雙親才行,可是你辦不到吧。結果只會每況愈下,是你輸了。」

的確,嘉德麗雅無法殺死雙親。這點絕不會有錯。

哪怕是為了保護其他事物,惟獨面對促成嘉德麗雅立誓『保護』一切的雙親,她怎么樣都無法兵戎相向。

不過嘉德麗雅說了:

「殺死父親大人跟母親大人?不好意思,沒那個必要。」

「……你說什么?」

「剛才我說過自己的劍術基本上是用來防身的吧。不過那是『基本上』,原型可是截然不同的性質。雖說是特化為防守用途的劍術,但只顧著防守就沒辦法戰斗了──所以這種劍術的精髓與其說防守,不如說是反擊。」

這時,嘉德麗雅單腳朝地面一蹬。

她往背后縱身躍起,和雙親大幅拉開了距離。

嘉德麗雅暫時收刀入鞘,然后閉上眼睛。

「活刃流,零之太刀──」

這時,雙親高舉著刀子沖了過來。

嘉德麗雅一動也不動,靜靜地深呼吸。

──同時集中精神。

(沒問題,沒問題的……我已經不要緊了。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我會帶著你們的教誨……朝未來邁進。所以……)

(請兩位安息吧──!)

在雙親揮落的刀子即將觸及身體的瞬間──

「〈夢空〉!」

嘉德麗雅拔刀了。

居合術。

──對抗不可對抗(Perfect Counter)。

那是迦樓羅家的活刃流潛藏的真正能力。既非完美阻擋攻擊的防守,亦非擋開攻擊的反射動作,而是更進一步的技術──

以兩百分的力量回敬一百分的力量。以四百分的力量回敬兩百分的力量。

敵人的攻擊愈強,威力就愈大。

面對凌駕于自身力量的反擊,敵人將完全無法招架。

所以這是必然奏效的逆轉絕技。

同時也是可能殺害對手的禁忌劍術。

因此,活刃流之名亦并非鼻祖。是后世的迦樓羅家自行冠用這種稱呼。該劍術創始初期,人們甚至取了個『殺人流』的別名。

小時候雙親之所以再三叮嚀嘉德麗雅『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保護人們而變強』,原因就在于此。

嘉德麗雅說:

「……火焰也好,能力也罷,無論面對任何東西,我的劍都有辦法對抗。」

然后嘉德麗雅叮鈴一聲地把刀收回刀鞘中。

……既然嘉德麗雅會把刀收起來,那就表示『已經拔過刀』了。

可是布拉德卻看不見她的動作。

「什么──」

布拉德只看到刀光劃過半空中──

以及籠罩整個城市的黑暗因而『產生龜裂』的結果。

「──難道我的能力被破壞了嗎?」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

宛如破掉的蛋殼般,黑暗化為碎片嘩啦嘩啦地散落。

雙親的幻影煙消霧散,景色也為之一變。

久違的藍天頓時出現在眼前。

布拉德抽動著臉頰苦笑起來。

「哈、哈哈哈!真是太令人驚訝了……沒想到你竟然擁有『消除』型能力哪。雖然瓦爾哈拉聚集了約六○○○萬名的英雄,但聽說其中也沒幾個人具備了這種能力。」

「哈啊、哈啊……」

嘉德麗雅已經沒有回答的精神與體力了。

一般來說,嘉德麗雅的劍術花費不了什么體力,不過發動對抗不可對抗時卻會消耗龐大的能量。

「而且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試著重新發動能力,卻完全施展不出來。該不會除了消除之外,還具有讓人喪失能力的效果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哈啊、哈啊……」

「嗯?喂,你去哪兒呀?敵人在這里呀,嘉德麗雅。」

嘉德麗雅無視布拉德所說的話──

步履蹣跚地走向拓馬身邊──

拓馬依然站著不動。

雖然胸口被刺得很深,傷勢相當嚴重,但他還是沒有倒下。

「拓馬……」

面對走過來的嘉德麗雅──

「……嗯。」

拓馬以微弱的聲音回應。

先前中斷的意識正慢慢恢復。瀕死的雙眼逐漸找回神采。擴大的瞳孔感受得到刺眼的光芒。

在那里的是有別于幻影的真實陽光。

「拓馬。」

聽到有人再度呼喚自己,拓馬將視線轉向那邊。那是個和服美少女。明明只分開了一小段時間,感覺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一樣。

和服美少女全身傷痕累累。

「!嘉德麗雅,你……」

這時,拓馬總算完全理解整個狀況。

看來嘉德麗雅似乎幫忙破解了那個惡夢般的能力。

嘉德麗雅搖搖晃晃地倒向拓馬。

「我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什么──」

說話的同時,嘉德麗雅將身體靠在拓馬懷里。

拓馬立即扶住嘉德麗雅的肩膀。她的身體十分地輕。

「…………啊啊,包在我身上。」

拓馬點頭回應后,不曉得是不是放心了,嘉德麗雅一下子就呼呼睡去。

拓馬讓嘉德麗雅平躺在地上。

光是稍微活動身體,拓馬的胸口就傳來劇痛。鮮血汨汨流出,把制服染成了紅黑色。雙腳嚴重抽筋,僵硬得像是棒子一樣。

(──小櫻……)

小櫻──被當成了戰斗的道具。

拓馬最重要的事物──遭人隨意玩弄。

領略這個事實的同時,拓馬體內浮現出更甚于痛楚的怒火。

拓馬望向前方。

雙耳戴著耳環的青年就站在那里。

「布拉德。」

拓馬這么說完,布拉德以百無聊賴的眼神看著他。

「哈……這比嘉德麗雅的能力更令人驚訝哪。為什么你現在會醒來呀?明明都已經半死不活了吧。而且你那胸口的傷……為什么你還沒死呀?」

「你有考慮過別人的心情嗎?」

拓馬下意識地從制服的胸口處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墜子,并輕觸著它──那是小櫻送他的四葉草造型墜子。

每當快要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時候,拓馬習慣撫摸墜子,回想著她說過的話:『欺負弱者是不好的行為』。

不過如今這種做法似乎也發揮不了效用了。

拓馬瞥了墜子一眼,只見四葉幸運草的其中一片葉子正開始變得污濁。以前原本只有一片變黑,這樣加起來就兩片了。

理由不得而知。

可是體內卻莫名其妙地涌出力量。

感覺彷佛怒火直接轉換為能量一般。

「別人的心情?怎么,你想對我說教嗎?」

「我要殺了你。」

盡管嘴巴上這么說,拓馬卻覺得腦袋比以前盛怒之下力量失控時還要冷靜。

雖然拓馬確實是在生氣沒錯,但不知道為什么,他比過去更有能控制自己的自信。而且這股洋溢而出的力量應當制裁的對手也在眼前。

拓馬瞪向布拉德。

可是布拉德早已消失無蹤。

「哈,你就試試看呀。你以為我能當上七星勇只是因為幻惑能力嗎?」

回過神來,拓馬才發覺咽喉被人用短劍抵著。

布拉德眨眼間就移動到這里了。好快。

不過對現在的拓馬來說──

「那都無所謂。」

就在布拉德準備壓下刀刃的瞬間,拓馬抽身閃躲。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只要身體稍微往左右偏一下,皮膚恐怕就會被割開了吧。不過拓馬卻分毫不差地避開了。

布拉德見狀也只能苦笑。

「喔……?竟然閃得過我的速度,你的身體能力真是有夠扯的呀。話說回來,在胸口不斷流血的狀態下,多虧你還能動得這么快哪。」

「扯的是你吧。你以為憑著一把短劍就能傷到我嗎?你又不是小櫻。我的力量不可能因為動搖或是其他的因素而衰弱。」

「當然能哪。畢竟我已經幾乎有一半不是人了。」

布拉德咧嘴一笑。

在這同時,拓馬也感覺到布拉德的動作變快了。

他以迅疾如獸足的速度揮動手臂。短劍彷佛爪子般朝拓馬的喉頭刺過去。

「哈哈,我的身體里可是混有『使徒因子』呀!」

「你說使徒?」

「沒錯。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實使徒基本上也跟我們很像。所以借用那些家伙的力量便能更上一層樓。這也是那女人的主意。」

拓馬躲過了短劍的直擊,可是這回卻沒有剛才那么游刃有余。脖子稍微被刀劃過的皮膚綻裂開來,鮮血緩緩滲出。

不過這段期間內,拓馬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布拉德的衣襟。

布拉德見狀抽回短劍切斷被抓住的衣服,擺脫了拓馬拉扯的力量。可是不管怎么樣,拓馬原本就打算順勢揮出右手。右拳一出,頓時掀起宛如機關炮火力全開般的拳風。

雖然布拉德僥幸避開直擊,但沖擊波卻深深地割傷他的臉頰,鮮血四濺。

「哈哈!這招同樣也不同凡響呀!」

「少笑得那么開心了。煩死人了。」

「我怎么能不笑哪?現在的你好強。那氣場是怎樣!總不可能是死線這種等級的東西吧。這到底是怎么搞的呀?」

布拉德舔著臉頰滑落的鮮血,同時瞪大了眼睛。

聽他這么一說,拓馬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正源源不絕地冒出類似黑色瘴氣的東西。簡直就像灼熱的熔巖散發著蒸氣一般。

「我哪知道啊。不過原因大概是我心中的怒火吧。」

「哈,一生氣就會冒出熱氣嗎?又不是搞笑漫畫……可是,現在的你確實強得無可挑剔!想到能夠把這么強的你捏死,我就覺得爽呆了!」

「就說少在那邊嘻皮笑臉的了。」

拓馬毫不留情地揮出拳頭。

「哎呀!」

這回布拉德閃得更遠,一舉退到沖擊波無法觸及的位置,然后乾脆地把短劍丟掉。他大概是意識到用正常的方式無法戰勝拓馬吧。

「──那我就拋開矜持吧。不過一旦使出這招,很有可能再也無法恢復原狀就是了……」

剎那間,布拉德的肉體產生了變化。

咕嚕咕嚕……只見他的骨骼與筋肉在皮膚內側肆虐蠢動,身體眨眼間開始逐漸巨大化。

膨脹。

再膨脹。

最后變得像住宅一樣高大。

……身形也改變了。頭上伸出角狀突起,并朝外側彎曲。雙手的指甲也長得又利又尖,嘴里甚至冒出獠牙。

拓馬抬起頭說:

「這就是所謂的使徒因子嗎?簡直……就像惡魔一樣。」

「你不說怪物啊……」

布拉德的聲音變得相當嘶啞。這是因為連口腔及喉嚨的構造都變質的關系。

「沒想到竟然無視質量守恒的法則。虧我還認真地背教科書,快給我道歉。」

「笑話。你可沒時間鬼扯了!」

布拉德一拳揮過來。拓馬跳著閃開。絕對之力的沖擊摧毀地面,揚起了塵土與瓦礫。

可是拓馬卻若無其事地回避攻擊,并跳到惡魔之拳上頭。

速度快得目不暇給。

布拉德臉上也失去了笑容。

「!?喂喂喂……饒了我吧。這會兒速度竟然還變得更快了……!?」

「是嗎?不好意思,我沒有自覺。」

「嗚!」

在拓馬看來,這只不過是快走罷了。

他的感覺跟不上肉體的強度。每當瀕臨死線,身體能力便會暴增──因為這種體質的關系,過去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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