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宗柏罵了一半卻停住了。

原來燕疏云出手似重，落下卻輕，只是輕輕按在石宗柏膻中穴上。

燕疏云將一些真炁輸入石宗柏膻中穴，在其周身經脈游走一周天，確是探測不到陳霄臺真炁痕跡。

對他微微一笑，卻見石宗柏那幾乎腫成豬頭的臉，又目不轉睛盯著她。頓時心生憎惡，眉頭微皺，心想這人真是劣性難改。

忙把手縮回，轉頭對方三姑道:

“他說的應該是真的。你知道這山上有什么老婆婆么？”

方三姑搖搖頭，說道:

“這山按方位推算應是飛蓬山，要說山民，那也有些，可不會武功。

“山上倒是有一座斗母閣，我可沒聽說過有什么武功高強的老婆婆。”

她轉頭問石宗柏道：“那老婆子面相如何？長得很老么？”

石宗柏怒目而視:“你們既然信我不是陳霄臺一伙，為何不解開穴道，放我起來。”

燕疏云淡淡道“是我不好。”

說著，在他肩上一拍，解了他的穴。方三姑要勸阻，卻是慢了一步，只得嘆了口氣。

石宗柏恨恨地看了一眼方三姑，燕疏云道：

“剛才我們多有得罪，也是誤會，你要是現在就走，我們也不攔你。不然，剛才師姐問你的話，你就答一下”

石宗柏哼了一聲:“那老婆子身子佝僂，頭發全白，臉上卻戴著個木雕的面具，我看她年紀是極老的。”

方三姑若有所思，臉上顯出疑惑之色。

燕疏云皺眉道:“你看這老婆子武功怎么樣，內力高么？”

石宗柏聽了這問題，猶豫了一下，臉上顯出迷惘之色，搖搖頭：

“不是自夸，我以前見過的人，內力高低從步法呼吸，總能看出一二。這老婆子卻是奇怪，有時候似乎全無內力的普通老太婆，有時卻又似內力深不見底。我從未見過這般情形。”

燕疏云沉吟道:“那你感覺她深不見底時，莫非比河漢期中階還高？”

石宗柏搖頭道:“不知道，根本無法測知。”

燕疏云沉吟道“若按你說的，這老婆婆和見虹影關系很密切，會不會是澄云宗的人？若是這樣，只怕和我們也是敵非友。”

石宗柏道：“我看不像。”

方三姑突然道：“她讓你到這里來，這么久沒回去，為何不來尋你？”

石宗柏對她翻了一下白眼，卻不理睬她，反問燕疏云道：

“我對你說了，你也該告訴我，你們是怎么來這里的？”

燕疏云便把她們進入無垢觀后的經歷大概說了一遍，一直說到歸元廳里，見虹影被困在椅籠之內，她們如何敵不住炁藤，被逼得鉆入密道，一直到了這里。

石宗柏聽畢，揚眉道：“虹影姑娘救了你我之命，你們就這般棄她而去？”

燕疏云皺眉道：

“不是不救，而是沒法救，你若有本事，可以順著我們來的這條道回到歸元廳去救她。”

石宗柏冷哼了一聲，心中卻知燕疏云所言多半不假，自己若去，怕只是送死。

燕疏云轉頭對方三姑道：“我們進這石壁里看看。”

說著便走進方才石宗柏走出來的那個石壁暗門。方三姑跟在后面。

石宗柏一愣，猶豫了片刻，走到剛才丟下火把的地方，撿了起來，掏出火折，又點燃了，也跟了上去。

燕疏云腳下略緩，等方三姑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師姐，你剛才和他說什么了，他就服軟了？”

方三姑冷然道“我說他若不肯老實交代，我就讓他做太監。”

燕疏云臉上頓時一紅，心想怪不得，石宗柏如此好色，確實怕這個，又快步走到了前面。

三人在那通道里直走了三四十步，就遇見一道階梯，上了階梯，頂端卻是一塊石板。

燕疏云在最前面，推開石板，爬了上去，方三姑、石宗柏二人隨后跟上。

燕疏云看這個所在頗為狹小氣悶，墻壁凹凹凸凸，倒似是什么雕像的內部。

這時石宗柏在平坦的那面，找到一個凸起物，壓緊再扳動一下，一扇門彈開，他鉆了出去。

燕疏云也隨后鉆出。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大約已過卯正時分，石宗柏熄了火把，丟在一邊。

燕疏云往四周一看，這里似是一個閣樓，他們是從一個雕像背部鉆出的。等方三姑也出來，三人徑到前邊，卻空無一人，大門敞開。

外邊是一個凸出的山崖，周圍有欄桿圈著。三人出去到了欄桿邊。

這崖卻是在山頂稍下的位置，如同一個大平臺一般，山頂往下十丈到這里似乎有一大塊山石被鑿空，當中凹陷進去，這閣樓就嵌在山壁里。左右還有階梯鳥道盤旋往下。

燕疏云憑欄眺望，只見怪崖環拱，晨霧縹緲，叢翠起伏，木石森麗，東邊朝日燁燁，這景致倒也讓人心曠神開。

方三姑皺眉向石宗柏問道：“你說的那個老婆婆呢？”

石宗柏兩眼一翻，轉過身去，不理睬她。

燕疏云此時也轉身，回過頭來看這閣樓，只見門前左右立著一對青銅鸞鳥，閣樓匾額上寫著“斗母閣”三個大字。

再看殿內雕像，卻是一愣，這雕像四頭八臂，服飾外貌幾乎和無垢觀那個殿堂里的斗母元君銅像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大了許多。

石宗柏一旁看見燕疏云盯著雕像的眼神，疑惑道：“怎么了？”

燕疏云搖搖頭，暗忖：“這里離無垢觀甚近，請同一個工匠做的，也沒有什么奇怪。”

三人殿內殿外轉了一圈。方三姑提議不如順著兩邊的階梯山道往下走，燕疏云正要同意，卻聽見從上方傳來淅淅索索之聲。

后退三四步，轉身仰頭向上望去。

卻見殿閣上方約七八丈處，長滿草叢的巖壁上有一穿灰袍的駝背老嫗，背著一個籮筐，雙手如鉤，攀著巖石，正在飛快往下。

“便是這老婆子。”

石宗柏走到她身旁，用手指著上方說。

須臾之間，那老嫗已到斗母閣上方，雙手一推，身子躍轉，如一片枯葉在輕風拂動之下，悠悠落地，正好面朝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