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程博回到書房后，客廳里一直沒有說話的歐陽詡，看著司徒龍騰攬著的歐陽婉兒的背影，他開口了。

“婉兒，你長大了?！?

在歐陽詡的心中，對這個女兒他是有愛的，只是曾經他犯的錯傷害了這個女兒，所以他們之間一直都保持著一種歐陽詡想要給歐陽婉兒關懷卻不能說，想表達他的愧疚卻不敢提起的特殊氛圍。

又加上車禍后，歐陽婉兒來自己這邊也沒得到什么滿意的答案，他們的關系便知是和從前一樣，沒什么緩解。

此刻，歐陽詡的話還是令歐陽婉兒有一些驚訝的，她沒想到她的父親竟然是了解自己的。

從她有記憶起，父親的出現和陪伴是寥寥無幾的，她的世界中爺爺與母親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更多，原本她以為父親不會關注自己，可歐陽婉兒這一刻發現，她錯了，她的父親是關注她的成長的。

至少他了解自己的脾氣，就只從這一句話來判斷，他的父親就知道她是什么脾氣，在沒經歷過這些事之前，歐陽婉兒一心要為母親討回公道，可在經歷了自己受傷后，她真正理解了爺爺的用意，所以她才會給歐陽程博那樣的答案，所以歐陽詡才會說她長大了。

歐陽婉兒的心是暖的，這一句話雖很短很輕，但含義卻很重。

“爸，您都知道了！”

歐陽婉兒回身看向了歐陽詡的眼睛，沒有對那句說自己長大的話加以言辭，只是這樣說了一句，像是在說著自己的事，又像是在說著藍惜。

剛剛司徒遠在提起藍惜時，她也曾暗中觀察過歐陽詡的神情，他的表情似乎并不驚訝，那就代表他還是知道的。

但她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出于關心，因為在她的口吻中，你能聽出來自歐陽婉兒內心真切的心疼。

歐陽詡聽著女兒這樣的口氣，他的心也暖暖的，她真的對自己不是光有怨，原來也有她藏起的愛。

他看向歐陽婉兒的眼神逐漸被父愛充斥著，歐陽詡沒有說話，但卻沖著歐陽婉兒點了點頭。

這種時候，他不知該怎么回答，說他知道了，是他錯怪了自己的妻子？還是說他知道是自己親手毀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還是說跟女兒道歉，求得她的原諒？

歐陽詡覺得自己說不出口，他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是沒資格對著歐陽婉兒開口求得她的原諒，即便她愿意放下對過往的追究。但他是例外，至少在自己心中是，他認為自己現在依舊沒盡到父親的責任。

歐陽家的父女就這樣簡單的對著話，眼神互動著，不過這已經是很好的了。在從前，就從孟云去世后的那幾年，歐陽家這對父女就連對視基本都沒有，就更別說對話了。

但現在，他們兩個都在改變，為了彼此的心能近一些，做著改變，這一點在場的人都看的出，尤其是最了解歐陽婉兒的司徒龍騰，這場景他是極樂意看見的。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著急，他覺得歐陽家父女的這樣少言少語的方式來的太慢了。

東方旭看著你看我，我看你的這兩人，也是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給了歐陽詡胳膊輕輕的一拳，他可是個直脾氣，這樣的相處，多憋屈，他受不了。

于是，東方旭便代替了歐陽詡來給歐陽婉兒完整的回答。

“婉兒，我不是你爸的性子！東方叔憋不住話。當年你出事后，歐陽叔和阿詡都來找過我，所以在我得知結果后，我便找了時機，將這件事分別告訴了他們。你是不是特別疑惑，為什么你爸去見了藍惜后她便自殺了，而你爸卻又掩蓋了事實，那是因為藍惜以慕容念楓的未來脅迫他，我知道阿詡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可在不知內情的前提下，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卷進來，他不能讓她背上殺人的罪名，也不能讓她有一個殺人的母親，不然她的將來就完了。誰又能想到，那只是藍惜的計，她騙了阿詡，騙了所有人，保全了慕容念楓?！?

東方旭也是一個父親，所以他理解歐陽詡當年的心理，“父母之愛子，必為其計之深遠。”

歐陽婉兒的未來不用說，自是按著歐陽程博的指示，成為歐陽家的接班人，但當年還是歐陽汐兒的慕容念楓什么都沒有，所以歐陽詡作為一個父親，他只能隱瞞。

說到這里，東方旭的話頓了頓，在覺得歐陽婉兒沒有其他情緒后，才又說著“婉兒，世叔們都明白這不公平，可錯已鑄成，無力更改。為此阿詡去找過藍惜，也許你會覺得東方叔為你父親辯解，但他當時去的目的確實是為了你。你是他的女兒，他怎能不心疼，他質問藍惜，為什么要設計傷害他的孩子，他甚至不怕另一個女兒知道恨自己，私下里他為了受傷昏迷的你逼死了藍惜！”

提起歐陽詡這一輩子做的最狠的一件事，東方旭的話還是頓了下來，歐陽詡不說的事他要替他說，但他還是要照顧這對父女的感情，所以他沒在繼續。

在聽到東方旭說到這里，歐陽婉兒的身體微微一怔，她的心里回蕩著自己的聲音，“真的是父親逼死的藍惜！”理由卻是為了自己！

曾經歐陽婉兒想過藍惜死因的種種可能，可現在知道真相，竟是父親為了自己！怪不得當時慕容念楓說若不是爺爺插手，藍惜不會死，看來是她以為這是爺爺的授意。

可爺爺卻沒提起過這件事，所以東方旭沒有撒謊，父親真的是為了她的傷，逼死了那個他愛了半生的人！

原來他不只是曾私下了解自己，他是在乎自己的，在一個父親的心里，她這個女兒是有位置的。

歐陽婉兒的眼神變了，變得暖了。

盡管父親為了另一個女兒隱瞞了真相，但他也為了自己發怒了一次，也許這一次不足以彌補這么多年的虧欠，但有這一次，歐陽婉兒也知足了。

那個看著永遠都帶著書卷氣的男人，竟做出了這么狠的事，而理由就是有人算計了他的女兒。

這便是父愛，是歐陽婉兒從三歲以后，時至今日又重新感受到了的。

“爸！”

在眾人的目光中，歐陽婉兒柔柔的叫了聲爸。

早在她知道當年真相時，她的內心就已經偏向了那個被騙多年的父親，她心疼，只是那時自己還沒發覺。

今日，在聽另一個代替歐陽詡講述了她一直想不通的過去后，她的心徹底的軟了下來。血濃于水的親情，這一刻深深體現，年少時的恨就從那一句為了你逼死藍惜開始一點點變成愛……

歐陽婉兒這一聲爸叫的歐陽詡的心也動容了。

他笑了，已是中年的他臉上雖然多了歲月的痕跡，但依舊英俊，加上原本就濃的書卷氣，這樣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暖陽，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歐陽詡笑了，歐陽婉兒也笑了。

司徒龍騰看著歐陽婉兒的心結在逐漸結了，他也笑了。這樣的過去他和歐陽婉兒一樣沒想到，也被驚了一下，在這驚訝里他還感受到了身邊親情的氣息。

他們笑了，東方旭自然是笑得更開心了，他得意的神情看向了司徒遠，看著司徒遠眉眼的笑意，眼神里似在說著，這種時候還是直脾氣管用。

此刻的客廳里，被溫暖的親情氛圍縈繞著，這就是家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