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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困境重生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接下來所發生的,才是一場不可控的危機。

久被圍困,加上援兵不至,城中鬧起了饑荒。因為這起食人事件,使老百姓對官兵恨之入骨,不再打棉衣,也不再煮湯送飯,戶戶門窗緊閉,街頭零落。即便如此,弓月令仍舊從縣府摳出糧食發放給百姓,只是改成了放在門前,悄然離去。

巡防營的兵士畢竟不如守城兵紀律嚴明,多少犯過些劫掠之事,驚慌與饑餓之下,竟組織起小隊夜襲百步飛鴻,若不是宋離即使阻止,差點讓他們砍斷輪軸。

一時間,城中妖鬼之說如烏云般籠罩在頭頂。

昨夜,突厥騎兵又發起新一輪攻勢。宋離帶兵死守,勉強保住了弓月城。

就在當晚,郭巡推開角門,一匹馬拉著十輛輜車默默進來。

他方才轉身,已經被兵士團團圍住。

“我沒有想到。”宋離艱難的說出口:“內奸居然是你。”

兩個時辰之前,天色已經徹底黑透,縣府一進院的一排茂密的冬青樹后,只有一間不起眼的小屋仍舊亮著微光。

朦朧的燭光中,一雙手緩緩將雜亂的書冊放回書箱,人影展開百步飛鴻的圖紙看了看,然后揣進懷里。

他走到桌案前,對著一枚虎紋玉扳指將雙手交叉在胸前,雙膝跪地,拜了幾拜。

吹滅蠟燭,闔起房門,一路穿過回廊,并沒有任何的阻礙。

此時的縣府猶如一具空殼,本來值守在各個角落的巡防營士兵因襲擊百步飛鴻,皆被關押在地牢。

一盞風燈晃晃地來到伙房,仆役們皆被弓月令遣散回家,饑饉荒年,與其留在縣里挨餓,不如回家與親人團聚。灶臺上的鐵鍋冒著熱氣,一條瘦弱的人影手臂彎曲,似乎在品嘗沸騰的樹葉湯。

雙親亡故的小雜役瞥見墻上愈拉愈長的人影,急忙轉身,那把匕首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

少年的眼睛大張,嘴巴闔動,一根手指指向來人。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看似文弱的才人,竟然也會露出如此兇殘的眼神。

人影擦了擦少年唇邊的血漬,“對不住啦!他日若我活著離開弓月城,一定給你多燒點紙錢。”他把少年拖到灶臺后面,拿起竹筐,“下次投胎別生在戰亂。”說著用竹筐套上死尸。

人影立在灶臺前,從布包中抖落了大量的葉片進鍋中,又攪拌片刻,直到淺紫色的樹葉褪成枯黃色,與原有的冬青葉不辨一二。

把樹葉湯灌入用來送飯的陶罐,他緊張的喘息了一會兒。

方才轉過身,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立在門前。

“你來的正好,我突然想起去年有一袋糧草被水淹了,還擱置在屋頂,你過來給我搭把手。”他咳嗽了幾聲。

宋離繞著兩架即將竣工的百步飛鴻認真查看,機關師正吩咐學徒打開兩扇木門。

“這是什么?”宋離問道。

機關師撫摸胡須,讓三名學徒鉆入門內,“宋將軍,當敵人再次攻城時,只需要讓士兵們躲在百步飛鴻內部,然后鑿出細密的孔洞。不僅能防身,最重要的是,這種改良使人力與機關術相結合,無形之中增強了百步飛鴻的威力!”

“這倒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

宋離抱臂凝視了許久,一名士兵驚慌跑來。

抱拳道:“啟稟將軍,崗哨傳來消息,說是看見……郭將軍獨自騎馬奔向突厥人的營地。”

“你說什么?”宋離抓住兵士手腕,“你確定出城的人是郭巡么?”

“千真萬確,屬下已經去郭將軍房中找過了,沒有人在。”士兵咽了咽口水。

饒是多年征戰的將軍,聽聞副部叛變,她一拳擊上百步飛鴻,把在場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她不敢相信最先頂不住的人竟然是郭巡。她的雙肩顫抖著,誰也看不到那火紅披風下,一抹濃的化不開的悲涼,她當即帶著一隊人馬出了縣府。

武嫣耐不住性子,想來找宋離再商量商量如何捉內奸之事,只見兵士慌亂地在原地踱步,忙問道:“怎么回事?”

“啟稟郡主,縣令大人被刺客襲擊,刺客,下落不明。”

恰巧兵士背著滿臉血污、昏迷不醒的弓月令從她面前經過。她咬了咬牙,壯著膽子與冬嬋趕到案發現場。

冬嬋彎下腰,聞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滿地的碎瓷片夾裹著血液與樹皮湯,還有不少冬青葉,她眼睛一亮,拾起一枚淺紫色的葉片,對武嫣道:“郡主,您看這是什么?”

漫天呼嘯的雪花灑落在郭巡的雙肩,他的馬背上空空如也。他出城巡視了好幾遍雪坡,直走了十里地,仍舊一無所獲,現在,他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于留下暗號的神秘人。

馬蹄聲響,一支箭蹭著他的頭皮而過,釘入雪地。

他拔出馬刀,飛撲而去,刀鋒切割所爆裂出的火花燃燒著他的眉梢。

“你是誰?你是阿是那家族的什么人?”

來人拉下面罩,對他露出熟悉的笑容:“阿是那郭巡,我們已經有十年沒見面了,很好,你還沒有忘記我們家族的記號。”

“阿是那咥運。”郭巡的聲音厚重而沙啞。

“你身為右驍衛中郎將,本該戍守皇城。你出現在這里,難道你想要反叛?”

來人使力逼退他幾步:“怎么?你來找我,不是為了歸順么?”

郭巡咬牙揮刀,面對昔日一同投降大周的同袍,他刀下終究只用了七成力。

來人擋下一刀,半跪在地,嘴角卻掛著不羈的笑容。

“你實話告訴我,弓月城的內奸到底是誰?”郭巡道。

咥運突然發力,橫刀與他貼面,“你別忘了,你的祖父可是阿是那摸末,當初西征遼東的大將軍。”他道:“五年前,你父親打了一場敗仗,他剿滅契丹五千人,臨死舉著大周的大旗。可是朝廷呢?竟然把你發配到北境,在你心里,就沒有感到不公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郭巡啐道:“我是守城的兵,對于我來說,弓月城就是我的家。”

咥運拋開馬刀,一拳將他打倒,半坐在他身上咬牙切齒。

“是你刺殺始畢王子的,對么?”郭巡瞪著他。

他喘著粗氣,“沒錯,始畢那個懦夫,他早晚都得死。我挑在和親宴殺死他,再把這罪名扣在安平王頭上,朝廷與主和派劍拔弩張,除非找到真兇,否則,是不會出兵援助的。而惠嫻郡主,正好以逃婚的動機被我暗帶出宮。”

“你知道么?在庭州,是我故意放走郡主的。”咥運笑道。

“為什么?”郭巡奮力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因為十幾把雪亮的刀鋒已經架在他脖頸上。

“我在路過庭州時,收攏了不少阿是那的族人。有一支人馬從庭州趕往逾車嶺,方翼方將軍,他會認為這隊人馬是敵還是友呢?他會帶著他們去弓月城接郡主么?”

咥運不顧他怒氣沖沖的眼神,拍了拍手掌,站起身子。

“你這個混蛋!”郭巡雙手雙腳砸向雪地。

“罵吧,你痛快的罵出來。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不愿意跟著我?”

嘆了口氣,咥運繞著郭巡的身子踱步,盯住他晶瑩卻又充滿血絲的眼睛,“阿是那家族的男兒就應該馳騁在草原上!而不是忍受腐敗、官僚的朝堂爭斗,困在屁點大的彈丸之地。宮瓦高墻,是看不到外面廣闊天地的。”他道:”我要勸說父王平復十姓部落收割回領土,再奪取大周的江山,恢復天可汗曾經的榮耀。”

郭巡輕蔑一笑,他不再與郭巡辯解,一別十年,再見時都覺得彼此萬分陌生,又都充滿了恨意。

他走上雪坡,凝視著夜幕下火把掩映的百步飛鴻,臉上的神情可一點都不輕松。

郭巡慢慢爬起來,跪在雪地里。

“即使你找來瑤池府的十萬大軍,你仍然不敢攻城。因為你怕,一座百步飛鴻可抵百人,你損失的兵力越多,西、庭兩洲就越難攻打。倒時候,朝廷派出三十萬討伐大軍,你根本抵擋不過。”他低頭冷笑。

咥運的眸光顫動了一下。

郭旭仰起頭:“這就是你把勝算壓在內奸身上的原因。”

他的目光狠毒起來,“城里傳來消息,就算拔光方圓百里的樹葉,也只夠你們最多再撐兩天。十萬大軍不日便能趕到,你還能怎么救它?”

“所以,我來找你,是為了跟你談個條件。”郭巡吐掉嘴巴里融化的雪水。

幽深的地牢,兩側有不少巡防營的兵士探頭呼喊著冤枉。

宋離咬牙走到底,郭巡發絲凌亂,他的鎧甲上留有不少刀痕,看樣子經歷過一場劇烈的打斗。

他聽到聲音,急忙彈起來,見是宋將軍,又扶著牢門緩緩跪倒。

宋離嘆了口氣:“你用什么換來這十車軍糧?”

“請將軍原諒屬下善做主張。”他深深叩頭,一直未曾抬起,“我答應阿是那咥運,如果弓月城敗,我會投靠突厥,與大周為敵。”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這些字說出來像是在他的心頭扎刀,可他還是說了出來。

若是弓月城真的敗了,這世間也就沒有了郭巡……

宋離蹲下來,抓住他雙手,“我一定會守住弓月城。”

郭旭抬起頭:“阿是那咥運從庭州調撥了一隊兵馬,他想要蒙騙方將軍讓敵軍混入弓月城。末將請將軍允準我帶一隊人馬趕往逾車嶺營救,或許還來得及。”

“我相信你。”宋離道。

“可是,城里的兵力本來就不夠,我至少得帶一千人出城。除去巡防營的兵,弓月城就會成為一座空城。若是咥運攻進來……”郭巡垂下頭,面露難色。

宋離問道:“你推算從逾車嶺到弓月城的路途,來回需要幾天?”

他想了一陣,猛然抬起頭,“末將出城打獵時,發現有一條小路直通KS河。如果帶領大軍走水路,橫渡KS河的話,只需要兩天。”

“渡河?”

“沒錯,KS河有碼頭,可以雇傭大量的船只,邊造船邊出發,等我們迎接援軍回到岸邊時,新的船只已經造好,這個時候是三天。加上渡河的兩天,算下來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

宋離點頭,又嘆了口氣。

“內奸在襲擊了弓月令,縣令大人昏迷不醒。但我推測,他一定看到了內奸的相貌,那個人在情急之下把他砸傷。”宋離道:“如果他是縣府的人,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想要殺縣令大人滅口?”

“我們已經縱容他太多次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親手抓住他。”宋離道。

“將軍已經想到什么辦法了么?”

宋離站起身,她的身子有些搖晃,卻還是勉力扶住牢門,縱使弓月城的每一個人都倒下了,她也不能倒。

“我需要你配合我,給內奸演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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