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愛翻舊賬
- 魏虎將
- 長坂劍圣
- 3023字
- 2020-12-06 07:00:00
張祗是張家老二,也就是張溫的弟弟,年少時就享有才名。
不過在夏侯稱看來這其中水分很大,你要說張溫三兄弟有一個張溫很有才華,這夏侯稱相信。
人家張溫的才華是實打實的,能說的出口的。
孫權都讓張溫當太子的老師,足以證明張溫的才華。
那張祗和張白有啥過人之處?
有什么事跡流傳?
有什么文章傳世?
夏侯稱估計這也就是世家間你捧捧我,我捧捧你。
這個張祗是吳郡西部都尉分管的正是從陽羨到烏程這一片地界。
先前四大家族撤出吳縣的時候,張祗索性把家安在了烏程。
可是張家怎么就突然要降魏了呢?先前張溫還拼死在建鄴抵抗魏軍。
甚至愿意犧牲自己保全太子孫登,儼然一副吳國忠臣的模樣。
“近來蜀、吳聯系頻繁,張溫又是吳之肱骨,這其中可會有詐?”
周循搖了搖頭。
“妹婿可是覺得張惠恕乃忠臣,或以詐降賺我州郡?”
夏侯稱點了點頭。
“我曾在王凌軍中見過張溫,其容貌奇異偉岸,雖為階下之囚,卻不失錚錚鐵骨,乃忠臣也。”
周循回到。
“我曾經求學問于張溫,知其才多智少,華而不實,其人於清濁太明,善惡太分。”
“這樣的人若是身在山野之間,可以成為一代大儒。但若是身入廟堂,卻可能招致身死族滅,須知這世間并不是非黑即白。”
夏侯稱和張溫只有一面之緣,不像周循在江東長大,還曾經求教于張溫,了解他的為人。
聽周循的意思,張溫在東吳混不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夏侯稱來自后世,自然知曉跟隨孫十萬的人,幾乎沒有一個善終。
東吳的形式這么嚴峻,孫權還總是窩里斗,難怪軍備松弛,戰斗力這么差。
周循接著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張溫早年引薦過一個同鄉,暨艷,推薦其擔任選曹郎。
暨艷也沒有辜負張溫的推薦,一路坐到了尚書的位置。
暨艷個性耿直、剛正不阿。
而且有著這個時代文人的通病,喜歡以儒家的倫理道德為依據,臧否人物。
黃初五年(公元224年)也就是今年年初。
東吳在前年夷陵之戰打敗了蜀漢,去年又割讓三郡給魏國,現在外患暫消,內憂卻在加劇。
北方的曹魏政權恢復穩定,蝗災也被控制了下來,北方一帶逐漸進入和平年代。
為孫氏立國提供了“人才基礎”的“北士南流”也基本停止,放眼望去,吳國的朝堂上多半是江東士族和那群難逃士人的子弟,很多還是靠著爺爺、老爹的勢力濫竽充數。
暨艷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覺得身為國家人事部門的要員,吳國碩果僅存的能吏,必須要做點什么。
不能讓東吳陷入腐敗之中,讓這些碩鼠們尸位素餐。
于是暨艷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官吏考察(彈射百僚),并以吳王身邊地位最清貴的郎官為重點(核選三署)。
暨艷的措施非常嚴厲,考察稱職的不到十分之一,不稱職的都被連降幾級,有“經濟問題”的全部改為“軍吏”。
這相當于是斷了人家士族壟斷官場的路。
比如這個暨艷要是在魏國發動這個官吏考察,夏侯稱的那個小舅子周胤,肯定會被清退。
夏侯稱能愿意?
陸遜、朱據、陸瑁等人聽說這個事情,趕緊跑來勸誡暨艷,說這個事行不通,再不收手會惹禍上身。
暨艷就是不聽,覺得東吳積弊已久,必須以重錘整頓吏治。
運動展開后,這些吳國的士族子弟們自然一百個不愿意,別說他們自己不愿意,他們的爺爺、老爹、伯伯、叔叔能答應嗎?
于是這群人就在朝堂、民間鬧了起來,一副這事不解決就造反的架勢。
這件事暨艷錯了嘛?暨艷相當于東吳的人事部長,從行政管理的角度,覺得要提高行政管理效率,不能讓沒能耐的家伙混在主公身邊,挨個考察一下,不合格的,就讓他滾蛋。
這樣做當然沒錯,可是東吳的政治形式已經固化,一個暨艷根本撼動不了這顆巨樹。
但是暨艷的背后如果沒有孫權的首肯,有這么大權利去干這事嗎?
當然沒有,這件事情就是孫權讓他去干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一下這些東吳的集團分子,找機會清除他們。
但是當士族們和將領們鬧到武昌宮的時候,孫權就不能再作壁上觀。
為了孫家王朝的穩定,暨艷注定是下一個商君。
于是孫權站了出來,以吳王的身份給暨艷判決,判決書是這么說的。
暨艷的父兄,當年曾經跟著那些“惡逆”專門和王室作對,孤沒有計較這些,還是重用了他。
孤也是在考察他,但他經不起考驗,露出了狐貍尾巴。
在吳國的官方文件里,惡逆、惡民一類的詞,專指那些武力反抗孫氏統治的土著大族。
最后的結果是暨艷被下了獄,孫權跑去牢里看他。
“子休(暨艷)你就是孤的商君啊。”
孫權撂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牢房,當天的飯食端來后里面并沒有飯菜,而是一條三尺白綾。
暨艷和同樣參與此事的徐彪,就這樣在獄中自殺。
就當江東士族們以為這件事終于塵埃落定的時候。
其實這件事情才剛剛開始。
孫權這封判決書寫的很明白,自己現在是不計前嫌在重用你們這些“惡逆”。
你們這些江東世家們也是惡逆中的一員啊。
當初孫策打江東的時候,這些世家要么聚兵反抗,要么是不合作,這種行為不是惡逆是什么?
于是孫權找到了開刀的對象,張溫。
孫權以暨艷的舉薦者是張溫,二人常有書信來往為由,將張溫軟禁在他的官署之中。
當時無人敢為其說話,只有駱統認為張溫獲罪。
駱統上書說道。
“暨艷案,其因在于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完全是小人讒言毀譽、君王缺乏明察的結果。”
“且暨艷被錄用,主要責任不在張溫。就算推薦有誤,張溫也不是第一個推薦暨的人。”
夏侯稱聽著周循的復述,看著信件中張祗這番說辭,于是問周循。
“張溫不是第一個舉薦者?”
周循點了點頭。
“舉薦者乃丹陽朱君理。”
這么一說夏侯稱就明白了,這明擺著是孫權故意整張溫。
丹陽朱氏也是江南豪族,朱治從孫堅的時代起,就跟孫氏合作了,連孫權當上孝廉,還是他舉薦的。
所以張溫的罪責根本不在舉薦上,而是孫權翻舊賬了。
夏侯稱讓周循繼續說下去,目光繼續從信件上掃視。
駱統接著辯解到。
“說張溫與暨艷朋黨作奸,無憑無據,僅以舉才不當推定,實在說不過去。”
于是孫權就翻舊賬了,指責張溫之前在剿山越的時候,不思進取,打的太規矩了。
駱統反駁到。
“張溫一直奉公執行命令,軍馬沒有減少,戰場上沒有退卻,軍期也沒有延誤,完全盡心為國,忠君效力,又何罪之有。”
孫權接著指責張溫出使蜀國有辱本國,而且與諸葛亮眉來眼去。
駱統回道。
“為國出使,盛贊他國的美好,只要自己沒有屈節,就不能說是有辱本國,而是正常的使節之行。蜀派鄧芝回訪,這是國與國之間友好的往來。”
為使孫權納諫,表明自己的無私和剛正,駱統最后表態。
“我和張溫已多年沒有聯系。張溫既不是我新近的朋友,也不是我對張溫有什么特別的感情,只不過是共事的同僚,都是君王的臣子。”
“如果君王能細加辨析、核實,什么嫌疑都能解開。今天我為張溫陳情抗辯,我也并不對自己抱有多大的指望。張溫已受坐獲罪,獨行在前;我也愿受恥,罷官革職在后。”
孫權這下無話可說了,只能向駱統表示。
“你的建議很對,但是我不接受你的建議。”
于是孫權罷免了張溫一切官職,甚至把張祗和張白一同罷免了。
這都不要緊,一時丟官罷爵都是小時,有經學傳家總會東山再起的不是?
張溫也有些心灰意冷,想著回家其實也不錯。
老三張白本來在廬陵郡任南部郡尉,現在被罷官之后,讓九百族兵先行返回吳郡。
自己帶著一百族兵向北接應回家的張溫。
豈料張白護送張溫經過豫章郡時,有一伙“山匪”出現。
張白戰死當場,張溫重傷昏迷,被幾個族兵托起逃離。
烏程的張祗等來的是昏迷的張溫,和弟弟張白的死訊。
決心復仇的張祗當即寫信給顧承,表達自己投降的意愿。
顧承收到信后沒有去找夏侯稱,而是先去了無錫,將信交給周循。
由周循出面呈給夏侯稱。
事情的經過都弄清楚了,夏侯稱召集了何晏、石苞來侯府議事。
同時傳令鄧艾、王濬做好戰斗準備,隨時陳兵邊境。
最后一封信發往廣陵的寇封,讓寇封隨時待命,準備渡江作戰。
夏侯稱明白現在魏國沒有多余的錢糧伐吳,所以夏侯稱要把事態盡量縮小在江東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