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去疾點了幾個家丁,順手拿起了木棒,徑直往父親的居室而去。
來到院外,四周寂靜。
他讓人等會打開窗子,吸引可能存在的刺客的注意力。他則帶領著家丁從正門突擊。
他默默伸著手指倒計時,待手指握為拳頭時兩方一起動手。
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他帶人沖進去,竟然沒有發生絲毫的抵抗。
整個屋子沒見到有任何的異常。只見他父親錢寧趴在書桌上,而另一側,他后母側臥在床上,和衣而睡,本來對于突然進入父親的居室,他心里還是有些顧慮,撞破父親的隱私那簡直是大逆不道,加羞恥啊。現在看來,他是多慮了。
旋即,陳去疾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父親這是因為藥效發作暈倒了還是,遇害?這個念頭不斷在他的心里加深,以至于他幾乎認定就是這樣。
他也顧不得周遭的情況,快步走上去查看,抬起父親的頭查看他的鼻息。
可那張臉抬起的一剎那,著實讓陳去疾心頭一涼,忍不住后退了幾步。這不是父親,此人皮膚黝黑,一看便知常年飽經風霜,同時相貌平常,幾乎沒有任何特點,這樣的人做刺客,再適合不過了。
來人臉上掛著陰森的笑意,突然抬起頭,向前一步,一把便制住了陳去疾的咽喉,沒有多余招式,簡潔而干練。然后用胳膊鉗住陳去疾,背在他后面。
他出手迅捷,兔起鶻落,片刻之后便抓住了陳去疾。面對著數倍多余自己的家丁仆從,這刺客顯得鎮定而冷酷。
他冷冷的說道:“別動,你家少爺在我手里。”
幾個家丁們互相顧盼。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戰力雖強但是沒了人指揮便如槍炮沒人瞄準擊發,空余威力。
其實也不是家丁們的應對能力太差,實在是沒人敢承擔責任,救出少爺還好,要是救不出來,那么因為失誤害死主子的罪名誰擔著呢。
按兵不動至少能夠維持現在的局勢,等到能夠掌握大局或是承擔責任的人出現。
“人就是這么脆弱的東西,輕輕一捏便身死魂滅。”那刺客嘴角一撇,看出了家丁們的顧慮,氣定神閑說道。“不過,人又是最機敏的生靈,只要你給他機會,他就能悄無聲息的溜走。”
“先生,有話直說吧。”陳去疾經過剛才的刺殺后,已經鎮定不少,眼前的這個人剛才沒有一擊殺了自己,就說明此人是想活,而不是將身死置之腦后的亡命之徒。因為他明白,要是自己有損,這刺客一定會被自己的家丁碎尸萬段。
“小小年紀,竟然如此鎮定,怪不得有人視你為心腹大患,讓我除掉你。”
那刺客藏在他身后,以防止及被暗箭襲擊。他吐著字,熱氣噴在陳去疾的后腦勺上,使后者能夠大概辨明他的位置。
“名人不說暗話,你讓我出去,然后我也不為難你,只要走到安全區。我就放了你,你說這樣好吧,公平交易。”那人繼續說道。
“很好,很公平,就按你說的辦。”陳去疾嘴上高興的答應著。心中卻懷疑,你要是放過了我,你背后的雇主能同意么。你要是求生,早該走了,而不是在此處守株待兔等候我前來。
你心頭打的主意恐怕是既想殺我,又想保全性命,用心險惡啊。想到此處,他不禁皺了皺眉。
“隨我走一遭吧。”刺客輕聲笑著,一步步向院子外走去。
家丁們不知如何是好,望向陳去疾。
后者輕微頷首。
退到院子外,刺客看了一下四周道:“在府外準備一匹馬。”
準備一匹馬,好熟悉的劇情,陳去疾忍不住心里笑道,這不是現代警匪劇里常出現的劫匪要求為我準備一輛車的劇情嗎。還是熟悉的配方,不過時代進步綁匪的要求也在進步。
“為他準一匹好馬。”陳去疾頗為自信道。
此時暗處出現一個人影,手持寸弩慢慢向這邊移動。
仆役們輕車熟路了去準備馬匹,當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去帶一匹良馬來,拉來的十有八九是一匹認人的駑馬,沿途早就布置好了暗騎一路跟隨,確保那刺客無法逃脫。
這是陳去疾和仆役們不用言說的默契。
“你要帶上我一起走么?”他裝作無意問道。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眼見大批的家丁開始下去布置沿路的抓捕、尾隨事宜,但包圍在刺客身旁的家丁數量已經減半,他說話也開始放肆起來。
這時刺客開始退到墻根處,全然沒有馬上要走的意思。
陳去疾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危險而最合乎情理的念頭,不好此人并不是是想乘良馬逃離,而是想調開院中的人手,殺了自己再全身而退,然后遁入黑夜中的小巷。畢竟騎馬雖快目標卻大,在這靜默的夜里簡直是活靶子,這刺客不會這么傻。
此外既然這人被派來暗殺自己,這樣重要的任務,背后的黑手顯然不會讓一個新人來執行,來人必定是一個手法老到的刺客,這樣看來,他絕不可能料想不到,家丁們會暗中尾隨,并在馬上做文章。
想到此處,陳去疾的臉上,汗不禁涔涔而下,現在高聲向家丁們點破刺客的意圖無異于自尋死路。到時候自己的話反而成為了催命符。
他著急的往暗處一瞥,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用關切的目光看著自己。這人自然是他的老爹錢寧。
父子眼光一觸隨即明白了對方的想法。錢寧手握寸弩,微微頷首。
陳去疾往前踏出一步,說道:“聽我的話,把駑馬換成良馬,周圍追蹤的守衛也撤走,這位大哥是高人,哪能看不出你們這些把戲,我說要讓他走便說到做到。”
家丁們聽后,不禁愕然,這少爺怎么什么都說啊,現在怎么辦,眾人負手而立,面面相覷。
陳去疾故意說這些話就是想吸引這刺客的注意,使他分神。畢竟現在做出行動,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中,等別人把刀子插進自己的身體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刺客聽聞此言心中一驚,他不是沒有預料到這錢家的護衛會在馬上和撤退途中做文章,但他沒想到這錢家的公子會說得這么直白,嘴角一撇:“你倒是坦誠。”
陳去疾笑道:“這是自然。”忽然出人意料的躬著身向后猛撞,使刺客的手稍有松懈,他用力扣住刺客的關節,一借力后空翻,順勢坐到了刺客的背上的背上。
錢寧這時順勢出擊,觸動機關,弩箭彈出,扎在了那刺客胸部。刺客受傷,向后退了幾步。
這是一種類似于糅合了現代擒拿和柔道的功夫,重在用關節鎖住對方和以靈巧的手法閃避。
這種在對方處于自己背后時,借力坐在敵人脖頸上功夫便是這對父子鮮有的共同溫馨回憶。
小時候陳去疾身體孱弱,比同齡人要矮上半截。時常被欺負,錢寧也只是區區的一個百戶,還沒有如今的權勢,沒有人放在眼里。面對那些家世顯赫的孩子自然是被欺負沒話說。
錢寧便教他一種借力坐到對方肩膀上的功夫,用以防身之用。
剛才錢寧將弩箭輕輕往下按,說的便是這個意思。
這時讀者肯定要反駁,既然這陳去疾有這么厲害的功夫,那為何最開始不用,偏偏拖了這么長的劇情。其實是因為這招無法造成傷害,如果沒有強者支援,待被救者坐到敵方頭上,給他致命一擊。
但如果沒有外援,待敵方反應過來,陳去疾便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