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他是個殺人犯，

經(jīng)過溝通，我獲得了不少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信息，主要是關(guān)于6、7、8號車廂的怪物。

他們身前都是犯下重罪的存在，死后就變成了某種沒有思想，只會殺戮的怪物，沒有進入幻市的資格。

他們被死神直接拋向暗界，在殺死獵物后還原為人，而后被下一批怪物殺死。就算僥幸躲過，也很難在這種艱難的環(huán)境里生存。

這個男人名叫王超，從怪物變成人后，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兩次循環(huán)了。也就是說，火車運輸了兩次怪物放到了暗界，而他幸運地躲了過去，并成功活了下來。

他唯一的食物來源就是那些尸體。

新鮮尸體的血液和肉滿足了他的饑餓感，也讓我知道了這東西吃下去不會有什么不良反應(yīng)。

我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把刀，將那些尸體上的肉切成小塊收集起來，放到包里，一邊問他愿不愿意跟我聯(lián)手，人多力量大。

如我所料，他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六

我以為王超已經(jīng)在暗界生活了很久，結(jié)果問了才知道也不過三天。

三天，兩趟“補貨”，這效率跟全球死亡統(tǒng)計相比似乎少了許多。但一想到死后的世界不止一個，加上我現(xiàn)在對世界的總數(shù)一無所知，所以也不好妄下結(jié)論。

昨晚在廢墟中蓋著衣服躲在破木堆里勉強度過一夜后，我打算在今天找到更適合居住、更安全、舒適的地方。

放眼望去，離廢墟稍遠些能看到兩片不同的地貌，一個是聚集了許多石頭的石地，另一個則是距離更遠的樹林。

我決定向石碓出發(fā)，畢竟遠離威脅才是正確的生存之道。在暗界最具威脅的兩種生物，除了那些怪物之外就是食腐的怪鳥。

我很慶幸它們對我和王超不感興趣，這多半是尸體的功勞，但為了排除潛在的威脅，我還是要選一個安全的地方做為據(jù)點。

在拿上了一些木柴后，我和王超踏上了前往石地的路。

當(dāng)我們走到石地時，天空下起了“黑雨”，無數(shù)焦油狀的東西從天空降落，飛快地砸向地面，將原本就骯臟不堪的地面弄得更加面目全非。

為了躲避這些可怕的“雨水”，我和王超躲到了幾塊牢固的巨石下面，并用帶過來的衣服堵住石頭之間的縫隙。

那些外表驚悚的鳥在此時不見了蹤影，看來它們很害怕暴露在“雨”中。雖然我非常好奇這些“雨”落到身上會產(chǎn)生什么結(jié)果，但貿(mào)然嘗試絕對是危險的行為。

七

這一夜過得很舒服，升起的火堆讓我們成功地吃上了燒烤——肉塊們在火焰的溫暖下變得十分美味，但我們必須節(jié)省食物，畢竟下一次補給的到來的時間并不能精準(zhǔn)確定。

這一晚我和王超聊了很多關(guān)于生前的話題，我還以為他會很排斥自己罪惡的一生，結(jié)果他表現(xiàn)得十分淡定。

他說他殺的人并不多，大都都是有理由的，比如借他的錢拿去揮霍的兄弟，出軌的妻子，不停索要一切的父母。原本一切進行的很順利，他學(xué)著電影里的方法毀尸滅跡，但還是沒有逃過法律的制裁。

我能夠聽出來他是個狠人，這一點跟我很像。畢竟殺死我的那輛車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但沒人知道我是故意的，一切都像是一場意外。這就是我的目的。

我這么做不過是為了還清我的債務(wù)，有句話叫“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就算想死，我也要死的有價值。

32歲的我厭倦了天天加班做一個社畜，于是在用省吃儉用的錢買下自己的意外死亡保險，并且跟律師打好招呼后，我心情愉快地得到了解脫。

我猜爸媽一定收到那筆錢了。

王超聽完笑了很久，覺得我腦子有問題，不過我并不介意，他不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就連我爸媽也經(jīng)常這么評價我，認(rèn)為我有自我毀滅人格，但從不表示對這件事的關(guān)心，而是覺得只要活著，能養(yǎng)活自己就好了。

32歲，大齡剩女，似乎就不配擁有美好的人生和未來。不過我倒是無所謂，在這個世界反而比現(xiàn)實有趣多了。

王超說我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原本他被那些怪物和尸體嚇個半死，結(jié)果遇到了我之后他就不害怕了，可能是被我感染了。

我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么能感染到他的東西，但至少在生存觀念上，我們達成了一致。從明天起，我們就要著手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建立基地了。

——

王自強快速地將日記往后翻了翻，后面無非是寫著他們怎么一點一點地利用周圍的資源組成鐵鍬艱辛地建造避難所的過程。其中不乏許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食物只能從尸體身上獲得，干凈的水源來自這個世界的正常降水，除了焦油狀的“雨水”之外，暗界也有正常的降雨，大概一周一次。

其次，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屬于無限循環(huán)的。日記中提到去廢墟收集的木柴會在第二天重新出現(xiàn)，像是一切沒發(fā)生過，但已經(jīng)改變形狀建造好的部分就會永久保留，就算認(rèn)為破壞也會在第二天恢復(fù)原狀。

對于這一點，是否可以理解成：只要是通過這個世界的物品創(chuàng)造的東西，在成型之后就會被記憶下來，就算摧毀也會被重置？

想到這，王自強將身后的架子推倒在地，并且用力地踩上幾腳。原本就破舊不堪的架子頓時四分五裂。

“你卻定這能行？”站在一旁的麗麗表示懷疑。

王自強聳聳肩，“如果實驗失敗，我們就有新的柴火了。”

“好吧，說的也是。去廢墟撿柴火實在是太危險了，還有那個血腥的場面，我懷疑看多了之后自己會漠視生命。”

麗麗揉了揉太陽穴，一想到昨天的恐怖場景她就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個怪物突然變成人，她和王自強可能早就成為一灘肉塊了。

王自強理解地把她摟在懷里，輕輕撫摸著她的背，“別想那么多，有我在呢，一切都會沒事的。”

麗麗點點頭，心里安穩(wěn)了不少。

王自強拿起日記本，翻到最后幾頁，想看看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結(jié)果還真有意想不到的發(fā)現(xiàn)。

在最后一張寫了字的紙上，畫著一棟建筑，上面還有一行標(biāo)注：“救濟中心/中轉(zhuǎn)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