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談？”女人開口道。

烏文曦點點頭，“我們換個地方。”

在喧鬧的舞池后面，貼心的為不少想要進行深入交流的人們準備了許多隔間，這些隔間從外面看不到里面，并且四面都是厚實的玻璃，完全能夠將嘈雜的聲音隔絕在門外。

烏文曦隨手推開一間空著的隔間走了進去，等女人進來后關上門，設下屏障。

隔間里是兩排面對面放置的寬大沙發，中間的茶幾也比一般的寬敞許多，雖說比床要小一些，但若是真想躺在上面，也不算擁擠。

隔間里燈光昏暗，冷氣很足，渲染著某種曖昧的氛圍，若是和莫晴待在這種地方，烏文曦說不定還會饒有興致地做出一些大膽的舉動，不像眼前這位，讓他的內心五味雜陳，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不適。

“他們…”女人話到嘴邊，開始猶豫要不要將自己的遭遇說出口。

烏文曦的目光凌厲地盯著她，追問道：“他們是誰？”

伯瑤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才將事情說出來：

“那個教授，還有一個叫尹然的女人…他們給我注射了一種奇怪的紅色液體，然后讓來找你……再續前緣。”

“再續前緣？”

烏文曦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覺得有些好笑，問道：“再續什么前緣？”

伯瑤低下頭，避開了烏文曦的眼神，那里面明顯帶著譏諷的神情，但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大概是這個地方唯一一個能夠告訴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的人了。

“我最后的記憶是在第四現實，那是一場浩劫。我不知道這些事情你有沒有參與，總之……”

伯瑤將自己曾經的記憶大略描述了一遍，其中包括了她和體內那個叫莫晴的人格搏斗以及最后打賭從樓上跳下去導致死亡的事情。

烏文曦安靜地聽著這一切，并驚訝地發現教授灌輸給這個伯瑤的記憶基本上和1032實驗中的那個伯瑤的人生軌跡完全一樣。

只不過這個伯瑤的記憶到跳樓事件就截止了，而真正的伯瑤不僅在那個時候覺醒，恢復了瑤的記憶，并且還有了自己的計劃，最后被瑞莫干涉才導致最后來到第四現實。

教授這步棋下得真是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眼前的伯瑤就是瑤，因為關于瑤的幾乎所有記憶她都有。

她記得烏文曦還是孩提時的模樣，那時候她親自將他從第三現實救了出來，準備當成自己的接班人培養，并且和無面女帶著他度過了一段平靜而短暫的時光。

烏文曦在她的描述中仿佛回到了過去，那時候的他從悲慘的遭遇中得到了某種救贖，卻沒想到當自己的身心完全傾心于瑤時，瑞莫卻玷污了他心中這個女神最美好的形象。

然后，在他還沒來得及傾訴衷腸時，她就徹底離開了他的世界。

聽完伯瑤的講述，烏文曦對她的態度開始發生變化，他意識到這個女人并沒有什么錯，站在她的立場而言，不過是死后被人用奇怪的方式復活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罷了。

本以為能夠以伯瑤的身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結果卻在人生將要走向正軌的時候，被莫晴的賭約奪去了生命。

他能夠理解她對莫晴的反應，而她的出現，讓被某些問題困惑了千百年的他，第一次有了得到答案的機會。

在內心掙扎了一番后，烏文曦問道：

“我一直想知道，你有沒有愛過我……作為瑤的時候。”

眼前的女人低著頭，似乎是怕自己的某些情緒和表情被對方看到，她的語氣有些顫抖，卻沒有絲毫的遲疑：“愛著。”

聽到答案的烏文曦心頭一暖，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沉浸在對她單方面的愛慕之中無法自拔，如今聽到了幾乎可以說是本人的回答，他所有的委屈和孤所鑄造而成的冰山，在這一刻化成一股暖流。

但他沒有將這份感情流露在臉上，而是盡力保持嚴肅的表情繼續追問道：

“愛著的意思是？”

伯瑤沉默了幾秒，隔間內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烏文曦安靜地等著她的回答，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透過玻璃，舞池里的人們瘋狂地扭動的身體，在當下的時光里珍惜著所剩不多的時光。

烏文曦不著急，畢竟他為這個答案等了太久太久，不急這一時。

他要親口聽她說出她的想法，雖然那個時候沒有機會，但現在，既然神奇的命運讓她以這樣的方式坐在他面前，哪怕她現在的身份是敵人利用的工具，是教授的一顆棋子，那也是她。

她的記憶沒有變，性格沒有變，那柔和的眸子和近乎完美的皮囊沒變。

即便長著和莫晴完全一樣的面容和身形，她卻給他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只因為她是瑤，是伯瑤，是他深愛了千年并為之痛苦掙扎的女人。

他不會認錯，就算所有人都說她是假的，是贗品，他烏文曦都絕不會認錯。

“我現在…明明還愛著你啊，可那又能怎么辦呢？你身邊已經有……莫晴了。真諷刺啊，為什么偏偏是殺了我的那個女人呢？隨便是誰都好，為什么非要是她呢……”

伯瑤終于抬起頭，一雙清澈的惹人憐愛的動人眸子里充滿了淚水，那委屈和懊悔以及自己深愛的人被人奪走的絕望和憤怒全部顯露出來。

這復雜的表情，就連經驗無比豐富的演員都無法表達出來，那必然是有著真實經歷的人，才能體會的酸楚和崩潰后的失落。

烏文曦心頭一緊，他再也無法忍耐自己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更無法看著自己愛了多年的女人如此的絕望悲傷。

此時此刻，他的腦子里已經顧不上太多，在這只有兩人的、仿佛與世隔絕的隔間里，他起身坐到了伯瑤的身邊，用手掌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對著那嬌嫩的雙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伯瑤似乎沒料到他的動作，心中一陣驚慌，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開來，卻不了這樣的行為激起了對方心中的某種情緒。

烏文曦皺著眉頭，雙手緊緊地抓住伯瑤的手腕，目光堅毅得可怕。

他不會再讓她拒絕自己，不會再讓她從自己身邊逃走了！

想到這，他再一次吻下去，濕潤的觸感左右交纏，伯瑤的身子軟了下來，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

這還是記憶中的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嗎？

她有些不敢相信，只能閉上眼睛，默默地承受對方瘋狂在她身上傾注這些年來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