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等待她的又會是什么呢？

莫晴看著眼前這具倒下的尸體逐漸化成灰燼，心中不免有些難過。即使經歷了這么多事情，還是會為眼前的這一幕而感到無可奈何的遺憾。

又一個靈魂逝去了，她不知道他是哪個世界中的烏文曦，也不知道他的遭遇，但至少他在臨死前選擇了告訴自己一切，那她也就被寄托了他的希望。

她想到了無面女，瑞莫，還有伯瑤。

他們都在死前將自己的某種期待給了她，希望她能夠有足夠的力量離開那個虛假的世界，而現在，她的身上又背負了新的期待。

他們都希望她能夠活著，就好像她是一開始就被選中的主角，注定要背負著所有人的期待和命運走下去。

真的是這樣嗎？

她突然覺得有些累了。

原本以為擺脫了那個地方，來到真實的世界就能擁有想要的自由，現在卻發現自己不過是踏入了另一個陷阱。

這里的靈魂更加掙扎，而利用和摧殘比起那個世界更是毫不掩飾。這些任務的目的就是篩選掉弱者，而那些弱者難道就真的該死嗎？

他們做錯了什么呢？

如果遭受的苦痛和折磨是力量的根源，那些弱者比起所謂的強者反而更加幸福不是嗎？

至少他們的生命中還有光的存在，不像那些飽經滄桑、受盡折磨的靈魂——就對她自己而言，她已經連憤怒的感覺都麻木了。

明明聽到了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明白了這個地方就是個罪惡的競技場，心中除了憐憫和麻木卻泛不起任何波瀾。

莫晴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起來，消極和抑郁彌漫在她的四周。

周圍的場景回到了一開始的廢墟，四周是破敗的建筑和慌亂的雜草，陰暗的天空上漂浮著灰黑色的云朵還有卑微羸弱的月亮，發出無奈而昏暗的光。

她感覺到有東西在靠近，會是什么呢？

悉悉索索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老鼠的呢喃，可那東西的體型比老鼠大多了，她雖然看不見它，卻能夠感覺拿東西靠近時的腳步踩在地上的微弱振動。

【恭喜您，順利完成任務，是否選擇退出戰斗模式？】

一行系統提示讓莫晴回過神，眼前的虛擬屏幕突然出現，她當機立斷地點擊了【退出】，隨后眼前的畫面全部消失，她回到了那個隔間。

莫晴摘下頭盔，有種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的錯覺。

她坐到角落的沙發上整理思緒，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剛才的一瞬間她的確被負面情緒所控制，可能跟消耗了太多力量有關，不然意志力不可能那么薄弱。好在此刻已經清醒過來，大腦也恢復了思考的狀態。

一旁的烏文曦猛地摘下頭盔，剛剛通過考驗的他看上去臉色蒼白，十分虛弱的樣子。

他轉頭和莫晴對視了一眼，在確認她相安無事后，這才松了口氣。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烏文曦走向莫晴，一下子將她擁入懷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

莫晴沒說什么，就安靜地讓他抱著，剛才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沖擊，這安慰來的正是時候。

還好，那個烏文曦并不是他。

——

“咚咚咚。”一陣禮貌性的敲門聲響起后，若欣推門而入。

她的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按理說在交代完一切后她就沒必要親自出現了，可剛才莫晴任務中的突發事件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前來解釋。

即便要說的話是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謊言，她也必須完成這個任務，因為在這個地方，被脅迫的人并不只是實驗品，就連她這樣的管理者也無法幸免。

這才是為什么她如此渴望莫晴能夠改變一切的原因。

“抱歉，剛才的任務系統稍微出了點情況。”

若欣將目光轉向莫晴，繼續說道：

“AI在不斷學習的過程中會出現一些BUG，我們的技術維護人員有限，暫時沒辦法修復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給您帶來不便，請見諒。”

莫晴報以同樣的微笑，淡淡地說了句：“沒關系。”

若欣略帶尷尬地點點頭：“好的，那我先去忙了。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在系統上聯系我。”

“好，謝謝。”

若欣點頭退出隔間，心情煩悶地走出戰斗室，穿過長長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地下城生活了多久？她已經不記得了。

人造人的壽命幾乎是沒有上限的，只要不犯禁忌，基本上都不會被銷毀。從她出生的那天起，她的任務就是管理1032號實驗室。

和正常人類經歷的生老病死不同，她一被創造出來就設定好了性格語言記憶等一些列的人格——為的就是擁有一個穩定堅韌且好控制的個性。

教授是這個基地的最高權利者，從她出生的那天起，骨子里就被刻上了絕對服從的要求，對于教授的所有命令，他們人造人只有聽從的份兒。

若欣曾經不明白為什么不把這些工作教給機器人去做，畢竟機器人更適合這種沒日沒休的加班和無時無刻的監視。

等到接手了自己的工作后她才發現，這件事的復雜程度根本就不是機器人能夠理解的。

每個靈魂的命運軌跡都由她來管控，她看到了無數個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在1032號實驗中，她感受到的是整個世界的，其中除了人情冷暖之外，還有漫長的時間、歷史、哲學……

她看到的是人類的發展和起源變化，之后她便將目光集中在了某個人身上。她發現，觀察具體的靈魂比宏觀觀察更加有意思。

她很長一段時間會通過傳送倉直接依附在1032號世界的某個人物身上，那是她給自己設定的角色——一個引路人，就待在第四現實的幻市中。

從一至終，她一直充當著這個角色，說著極具暗示性的話語，為了把某個靈魂引到某條路上。

她為扮演這件事樂此不疲，看到那些靈魂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她的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成就感。

這大概就是實現了自己的某種價值吧？

直到某天，那個叫莫晴的女人識破了她，當時她驚慌失措，小鹿亂撞，但她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為自己再也不能扮演這個角色而悲哀。

但那種傷感的心情，很快就因為發現莫晴是特級能力者而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