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不能早戀,否則會影響學習。”
類似的話伯瑤不管是在電視劇上,還是從大人的口中,都聽過許多遍了。
她第一次接觸到“愛情”這個概念,是和母親一起看外國電影的時候,屏幕上互有好感的男女主人公相視一笑,緊接著將雙唇貼在一起。
這時候,母親就會捂住她的眼睛,“咬嘴鏡頭小孩子不許看。”
可孩子都是有好奇心的,有時候你越強調一件事情,即便是明令禁止的,也會讓人想一探究竟。
伯瑤獨自一人看電視的時候,遇到接吻的鏡頭,會看得格外認真。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清楚,這樣的行為到底有什么意義,為什么表達愛意要用這樣的方式呢?
伯瑤想不明白。
喜歡,愛情,這些對她而言,都非常陌生。
她當下唯一熟悉的日常活動,就是上學。
周末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好不容易寫完作業、上完興趣班,能夠在家里玩一會兒,結果還沒玩夠,時間就這么消失了。
自從上次鄧老師動手后,伯瑤再看到鄧老師,心里便少了一絲敬畏。
她上課時不再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再小心翼翼,主動舉手的次數也變少了。
只要在不觸犯到鄧老師所定下的規則范圍內即可,她不像之前那樣盡全力去做到最好。
因為她意識到,就算自己再努力,結局也是一樣的。
自己和班上的任何一個學生,在老師的眼中沒有什么不同。
她雖然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當鄧老師的巴掌呼在她臉上的那一刻起,她就認命了。
不知過了多久,競選班委的時候到了。
競選的流程很簡單,沒有民主投票,也不需要征求學生們的意見。想做班干部的學生舉手表達自己競選的原因和意向,然后由鄧老師直接決定行還是不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競選班干部的人寥寥無幾。鄧老師“老妖婆”的名號在班上人盡皆知,而那些冒著被同伴鄙視的風險,還要做班干部的人,畢竟是少數。
但總有人希望能夠離權威更近一些,就連伯瑤曾經也為此努力過,只是現在在她看來,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
鄧老師走到講臺前,在黑板上寫下需要競選的位置,然后頂著那張亙古不變的兇狠表情,掃視著臺下的每個人。
“先給你們五分鐘,想想自己要做哪個職位,一會兒舉手說明。”鄧老師說完,吹了吹保溫杯里的熱茶,班上隨即人聲鼎沸,大家開始討論起來。
鄧老師品了一口茶,從容地放下,語氣從容地對著講臺下的學生們補充道:
“是讓你們想,不是讓你們說。”
臺下頓時鴉雀無聲。
伯瑤安靜地低著頭,轉動手中的鉛筆。
她的同桌王超在草稿本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行字,然后從桌面上推給她:
“你要選班委嗎?”
伯瑤在下面寫了個“不”字。
王超將作業本拿回來,又寫了一句:
“為什么啊?”
伯瑤有些煩了,在上面奮筆疾書道:
“要當班委你就當,反正你有點事就去告狀。”
王超看著回話,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后在作業本上寫下了讓伯瑤吃驚的幾個字:“那次是我錯了,不該那樣做,我喜歡你。”
伯瑤愣在那里,一時間不知道回什么,好在這時候五分鐘到了,班干部的選舉也正式拉開序幕。
她卻沒什么心思聽,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姜世吉說的關于王超對她有意思的事,如今竟變成真的了。
她幻想過無數次被人告白的場景,但真的到了這一刻,并沒有預想中那般激動和羞澀。
這大概是因為她對王超沒興趣吧。
這個同桌了快一學期的男孩,平日里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告狀。不僅告別人的,也告她的。
而她恰好非常記仇。
一次叫課本費的時候,班上一個女孩子忘記交了,等到中午放學的時候才想起來,結果被鄧老師狠狠地罵到哭。
“鄧老師也太計較了,人家只不過是忘了,既然能想起來,就算不上什么大錯。”伯瑤有些看不過眼,小聲對王超吐槽。
王超笑嘻嘻地附和道:“可不是嘛。老妖婆的心是黑的,我們哪知道她怎么想。”
誰知道,下午上課前伯瑤就被鄧老師叫到了辦公室,她才知道王超把她說鄧老師壞話的事情上報了,而且還夸大其詞,說她用臟話罵老師。
那次鄧老師并沒有對她動手,而是耐心對她解釋:
“你說如果這個同學的錢丟了怎么辦?誰來負責?我不過是嚴厲了一些。這些道理,你還是要懂的。行了,下不為例,回去吧。”
伯瑤松了口氣,也正是因為鄧老師對她的手下留情,讓她有一種自己被老師喜歡的錯覺,所以才會盡力做好,想博得老師的歡心。
因此,經過這件事之后,她對王超的態度就再也回不去了。
卑鄙無恥,大概就是形容這種人吧。
——
伯瑤從思緒中回過神,此時的班委已經選得差不多了,黑板上好多職位后面都寫上了名字,唯獨一個學習委員還空著。
是啊,誰都不愿意做學習委員,畢竟這是除了班長之外最大的一個官了。
作為學委,首先要保證自己的成績,其次得跟班長和下面組長搞好關系,收發作業,接收任務,可以說處在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
“沒人愿意做學委嗎?那我就指定了。”鄧老師戴上老花鏡,掏出自己的記事本,似乎在上面查找成績適合的學生。
在這個過程中,班里安安靜靜,每個人都盯著鄧老師。
伯瑤覺得有些好笑,總有一些人自己不好意思去爭取,但心里非常希望被選中的是自己。
“學習委員,就由伯瑤來做吧。”
鄧老師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隨后轉過身在黑板上的職位后面寫下了伯瑤的名字。
下課鈴在這一刻打響,像一把鋒利的刀片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但大家并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安靜地等待著領導的指示。
伯瑤心中五味雜陳,她完全搞不明白鄧老師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難不成是對自己有愧,給一塊糖安慰一下?
不,絕對不是。
原本就兇神惡煞的鄧老師,根本犯不著對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學生產生所謂的愧疚之情。
也許,只為了讓這個苦差事有人可做吧。
“好了,都記住自己的職位,其他人也要全力配合班干部的工作。值日生做值日,下課。”
說完,鄧老師摘下老花鏡,拿起保溫杯超教室外走去。
班上的學生這才敢收拾書包。
“伯瑤,我們放學一塊回去吧。”姜世吉飛快地跑到伯瑤的位置上說道。
“呃,好,等我收拾一下。”
言語間,坐在一旁的王超飛速收拾好東西,撞了一下姜世吉的肩膀,然后賭氣似得向教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