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瑞莫睡得并不好。

他不認床，而且公寓里的家具都是頂級配置，根本沒什么好抱怨的。

床墊柔軟得就像躺在羽毛之中，整個身體都能得到充分的放松——但這僅僅是肉體上的，他的神經從未像現在這般緊繃。

五維生物，異變，以靈魂為食。

這些元素用來編一個科幻故事固然精彩，可輪到真正發生在自己身邊時，簡直不要太糟糕。

尤其是他和小原在那個怪物身上的提取物中發現了巨大的精神力反應之后，一切證據都表明，那些被吞噬的靈魂還活著，他們只是被禁錮在怪物的身體里，成為了消耗品。

救，還是不救？

當他和小原把這個問題展現在烏文曦和瑤面前時，他們沉默了許久，最后的商討結果是：等王自強的傷好一些了再開會決定。

他沒有理由責怪別人，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拯救那些靈魂的能力。就算小原的“金色希望”能夠將那些靈魂抽取出來又能如何呢？

他們不是神，給不了那些靈魂體面的生活，甚至連一個合適的容器都……等等！

瑞莫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他想到了小原的類人植物，那玩意兒不就是赤裸裸的容器嗎？

精神力，靈魂是最好的精神力，雖說類人植物被設計出來的初衷應該是作為危急關頭的續命準備，但此時此刻它有了更好的使用價值。

8號項目。

瑞莫思維的火花再次碰撞，他也是8號項目的中層負責人之一，即便不知道上級是誰，他也知道那個項目的核心目的只有一個：維度穿梭。

各個維度之間并非對立，而是同時存在的，低維生物看不到所有的高維生物，甚至連其它維度的場景都無法看到，但這層阻礙并非無法打破。

只要有足夠的精神力，人類可以生存在所有維度中，并且擁有高緯度生物的能力。而他們所研究的8號項目，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跟潛能計劃有非常大的關聯。

他一定要試試，就算自己勢單力薄，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被奪取精神力的人類消亡，只要有一線希望，就應該嘗試。

想到這，瑞莫發覺自己的背都汗透了。

以前的他完全不會有如此瘋狂的想法，他只是個簡單的普通人，內心敏感，內向，容易尷尬，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那些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拼命。

他活著沒什么目的，每天就是完成上級給他的任務，一個又一個永無止盡的項目，根本想不到自己如此平靜的生活會在某天被徹底打破。

他和小原他們不過才認識一天，卻比他相處多年的同事感覺還熟悉，原本自己沒有信心做到事情，也許跟他們在一起就能完成。

瑞莫臉上不覺揚起一絲發自內心的笑容。

——

第二天清晨，所有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共用早餐。

王自強的雙臂纏著繃帶，臉色稍微有些好轉。麗麗坐在他身邊，將煎好的雞排夾了一塊放到他盤子里。

烏文曦依舊和瑤坐在一起，前者起身給后者盛了一碗濃湯，瑤低著頭，卻壓抑不住臉上的欣喜。

瑞莫自覺地和小原坐在一塊，兩人默契地交換眼神，同時表達出身為單身狗的落寞。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時，瑞莫決定將自己想了一晚上的計劃說出了口。

沒有人提反對意見，所有人都認真地聽他的分析，包括靈魂和維度的理論。身為8號計劃的王自強，更是明白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如果有足夠的精神力，我們甚至可以在平行的時間線創造出一個世界，然后把那些靈魂放到類人植物中，讓他們過著和曾經一樣的生活，甚至我們也能找到躲避五維生物的方法。”

王自強的話讓瑞莫精神一振，多一個人贊成，就意味著他離這個計劃更進一步。

可還沒高興多久，麗麗就表達了反對意見：

“你們真是異想天開，以我們現在的技術，類人植物能夠確保百分百安全嗎？就算能夠使用，提取靈魂的過程穩定嗎？你保證不會弄出個五維生物的靈魂放到身體里？你能確定自己復活的是什么東西？”

“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想過，只要有時間研究，解決是早晚的事情……”

瑞莫話還沒說完就被麗麗打斷——

“時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僅僅一天之內，那玩意兒就開始控制人類變異了，外面的那些尸體現在不知道都是什么樣子！說不定再過一會兒，怪物大軍就要打到這里來了。在我看來，現在首要的目標是自保！”

麗麗的語氣有些激動，她并不是個悲觀主義者，只是不想在看到有人因為沒有做好準備而造成無謂的犧牲，王自強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沉默再次蔓延在眾人之間，兩邊的分析都有道理，而生存的確是所有人刻不容緩的首要任務。

瑞莫甚至麗麗的話是對的，在不能保證所有人都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拯救別人。

他飛速地運轉大腦，希望自己這人造的腦袋能夠在這個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絕對安全，第六維度肯定是最安全的存在，但技術同樣達不到，而所有需要浪費時間的方法都不應該在考慮的范圍內。

量子傳送？不行，量子傳送的距離十分有限，跨緯度的實驗還沒人做過，安全性不敢保證。

不過，往“傳送”這個方向去考慮是對的，他們遲早都要離開這個地方，或者把這個基地傳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就在瑞莫苦思冥想之際烏文曦突然開了口：“也許我們應該試試那個？”

他的語氣中透露著不確定，同時將目光轉向瑤，希望征求她的許可，后者神情凝重。

“文曦，你知道那東西的副作用，連我們這些經過大腦改造的人都難以承受。”

瑤的話里透著拒絕，可瑞莫卻看到了希望，他立刻接過話茬：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所說的那個東西是什么，但如果它能幫我們擺脫現在的危險處境，那不管風險多大我們都應該試一試。因為我和小原已經找到了復制靈魂的方法，即便也有一定的風險，但至少能給我們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