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站在鏡子面前，打量著自己的臉，腦海中的記憶源源不斷地涌現，原來她曾經是個人類，有過愛人，卻在命運之中以最為悲慘的方式死去，卻不知怎么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傀儡。

沒錯，就是傀儡。

掌管人類靈魂的輪回之所的她，被稱為“管理者”的她，和那些用虛假記憶制造出來的護士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

憤怒，悲痛，仇恨…這些情緒在她的心里一遍遍閃過，最終交織成一首震耳欲聾的交響。

為什么是她？為什么要把她囚禁在這里，永世不得超生！

纖細的手指握成拳頭，狠狠地砸在面前的鏡子上，伴隨著數條裂痕落到地上的，還有她的血。

瑞莫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眼神中滿是愧疚：“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了，也許我該走了……”

“別犯傻了。”她轉頭看向他的眼睛，那雙漂亮的明黃色眼眸閃爍光芒，像是黑夜中的燭光，為這冰冷的牢籠帶來了一絲溫暖。

她握住他的手，語氣變得溫柔且帶著些許寵溺：“如果不是你，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只會做個無能為力的機器，永永遠遠地重復下去。你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有多寂寞。”

“我知道了。”瑞莫害羞地低下頭，即便兩人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聽到這樣的告白，他仍然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般羞澀。

而她恰恰喜歡他這純真無邪的模樣，從第一眼看到那張臉起，似乎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這份感情的出現。

“瑞莫，你愿意跟我離開這里嗎？”管理者的聲音低沉且堅定，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只等對方的一個答復。

腦海中突然閃過烏文曦的臉，她心中一緊，克制住了自己復雜的情緒。

那個叫烏文曦的男人已經死了，而在她的印象中，并沒有在玻璃箱里見到過跟他一樣的身體。那樣一張稚嫩而俊朗的臉，如果看到了，絕對沒有理由不記得。

況且她已經有瑞莫的陪伴，生前的記憶不過是為了證明她存在的意義。

“我們能去哪呢？”瑞莫看上去沒有拒絕的意思，甚至有些期待。

“第三現實。”

“你是說，跟那些靈魂一樣重生？”

“沒錯，下一次傳送時間剛好在一小時后，我們只要……”

“只要什么？”

說話的人并不是瑞莫，而是突然出現在管理者身后的男人，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讓她感到不安又陌生。

她不情愿地轉過頭，卻在下一秒驚訝地睜大眼睛，那是一張記憶中十分熟悉的面孔，那是——烏文曦的臉。

“哥哥？”管理者愣在了原地，下意識地叫出了那個稱呼，仿佛這一刻她變成了記憶中的蓮月，其他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影。

瑞莫瞇起眼睛，他感覺到了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力量，頓時明白了對方的身份。本以為會先見到無面女，沒想到死神竟親自出馬，看來就算過了幾百年，他的心里仍然放不下這個妹妹。

是愧疚，還是悔恨？或者兩者都有？

周圍的空氣在微微顫動，一道淡藍色的光將整個房間籠罩起來，無面女不知何時出現在男人身邊，語氣中充滿嘲諷：

“真想不到，第五現實的統治者竟然會為了見死神大人一面而出賣色相。那張臉恐怕是從某個可憐靈魂身上取得的吧？這樣的惡趣味還真是不敢恭維呢。”

管理者冷靜下來，不可置信地看向身邊的瑞莫，她一時間無法接受無面女所說的那些話：“瑞莫，是真的嗎？”

她沒有得到回答，因為死神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掐住了瑞莫的脖子，后者化作一道暗影離開了這具肉體，死神松開手，任由失去靈魂的容器倒在地上。

瑞莫變成了原本的模樣，山羊頭骨出現在他的腦袋上，身體是類似焦油一般黑乎乎的存在，雖然有著人類的輪廓，實在無法跟人類本身聯系起來。

整個房間劇烈地搖晃起來，兩人的力量化作無形的武器相互碰撞。窗戶破碎，家具崩塌，地毯被撕碎，上一秒還干凈明亮的房間，這一刻成為了半個廢墟。

無面女抓住管理者的手，帶著她傳送到門外的走廊，藍色的保護罩起了作用，房間里發生的事情被隔離開來，連物體碰撞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管理者強行壓抑住自己近乎失控的情緒，她現在恨不得整個世界都跟著毀滅，可惜她沒有那樣的力量。

瑞莫欺騙了她，死神也好不到哪去，一直把她作為管理這個世界的工具，而無面女則是執行命令的無情機器。

她現在簡直一團糟，既不知道記憶的真實性，也無法去跟瑞莫算賬，更不能與死神抗衡。

現在，她全都明白了，自己不過是個被稱為“管理者”的傀儡，活在別人的監視中。死神的出現不適巧合，自己的一舉一動一定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可為什么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才出現？

為什么不能在瑞莫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告訴她真相，把這位不速之客趕走？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塊炸了，全身的筋脈都在加速跳動，心臟馬上就要跳到嗓子眼。她需要一個解釋，需要道歉，需要他們承認對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公平……

黑色的光從管理者體內溢出，她的瞳孔開始放大，身上的皮膚底下有某種力量在涌動。

無面女察覺到了管理者的異常，如果不做點什么，管理者體內的靈魂馬上就會轉化為暗影，到那個時候一切都太晚了。

即便不能違背死神的命令，她也不能冒著這么大的風險。

管理者的靈魂是整個救濟所秩序的維持所在，那些傀儡護士全都由她掌控，一旦場面失控，救濟所內所有的靈魂都可能是陪葬，秩序崩塌的后果就是整個世界的崩壞，這便是瑞莫的目的之一。

“清醒點，管理者！”無面女的語氣嚴肅而低沉，“我把你的記憶還給你，希望你能明白死神大人的決定全都是為了你好，而并非私心。真正利用你的人究竟是誰，你自己好好看清楚!”

一道紅色的光出現在無面女手中，隨后飛向管理者的身體，與她融為一體。

管理者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腦海中無數的碎片被拼接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