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還手嗎？”

“還手也無濟于事，我斗不過她。”

“這樣吧，把身體交給我，我幫你。”

“然后呢？我的人生就永遠是你的了，這就是你的目的。”

“沒錯。但是你好好想想，這樣的人生，對你來說真的有意思嗎？”

“……”

伯瑤沒有回答，她怕那個念頭再次出現在腦海里。

那個想要一了百了的念頭。

這件事發生的第二天，伯瑤沒有去學校。她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管母親如何在門外叫喊，都不予理會。

她躺在床上，醒著，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腦海中回想著自己從小到大發生的每一件事。

她想從記憶里找一些快樂的事情，可想到的全是壞事。

自從小學時候的那次和心理老師談話后，她就一直在想辦法過得開心快樂，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盡力往好的方面想，可這次，她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

莫晴的出現也預示著她內心的動搖，她真怕哪一天自己就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別人，然后再也不存在了。

她明明非常害怕死亡，也非常在乎爸爸媽媽，在乎自己的生活，可她在乎的一切此時只讓她覺得力不從心。

她不想去學校，不想去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暴力，威脅，惡語相向。為什么要這么對待她？

她到底犯了什么錯？

枕頭已經濕了一片，臉頰兩旁的頭發也全被淚水侵染，她感覺不到悲傷，可是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但有一點是能夠確定的，她想活著，不想死，更不想把身體交給那個叫莫晴的女人。

逃吧？離開王美玲，離開韓熙，離開這個學校，到別的地方去，只要母親答應，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就這么辦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伯瑤用手臂擦掉眼淚，從床上下來，打開門，看到母親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著她。

“伯瑤，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被威脅。”母親的聲音冰冷而嚴肅，但伯瑤并不害怕，因為那是她母親，不是別人。

“媽，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需要自己消化一些情緒。”伯瑤走過去，坐在母親身邊。

“媽，我想轉學。”伯瑤看著母親的眼睛，語氣誠懇，“求你了。”

秦寶欣想都沒想：“不可以。”

伯瑤嘆了口氣，語氣平靜，想跟母親講講道理：

“你希望我因為學校的事情荒廢掉學業嗎？她會把我逼瘋的。”

秦寶欣的嗓門大了起來，面露慍色道：

“你不會還手嗎？如果你不還手，就活該挨打。”

伯瑤苦笑著低下頭，喃喃道：“我一個人，怎么打得過一群呢。”

“那我們就報警，收集證據，讓警察管管這幫野孩子！實在不行，讓你大舅找幾個人，放學去蹲她們！總比你要轉學強吧？！整天想著逃避，真是沒出息！”

秦寶欣的聲音很大，讓伯瑤覺得耳朵被震得生疼，一股憤怒從心底燃起，她不喜歡母親說話的方式，也不喜歡張口閉口的“沒出息”，有時候她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她親生的。

“你能不能考慮考慮我的感受？！”

這句話，伯瑤是吼出來的，她的臉瞬間漲的通紅，額頭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看起來特別猙獰。

秦寶欣愣了一秒，隨后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道：

“你真是有出息了，居然跟你親媽叫板。別人家的孩子該學習學習，該干嘛干嘛，哪像你，總是惹那么多事。一個巴掌拍不響，那壞孩子怎么就不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呢？”

“媽，我恨你。”伯瑤的語氣平靜下來，看著母親的臉，覺得很好笑。

這個只有兩個人的空蕩蕩的家，就像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恨就恨吧，恨我也是你媽。我沒得選，你也沒有！真是造孽。滾回你的房間去！有本事這輩子都別出來！”

說完，伯瑤點點頭，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將門狠狠地摔上，這巨大的震動波及了茶幾上的相框，只聽“啪”的一聲，相框徑直砸在地上，玻璃碎成一片，里面的照片也掉了出來。

秦寶欣撿起照片，上面是自己和伯瑤的合照。

那是伯瑤一歲的時候，她抱著孩子去照相館拍的。照片里的伯瑤笑得很勉強，若不是攝影師拿糖逗著，這孩子才沒有這么好的耐心。

那時候，她覺得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現在只覺得她是前世的債主，來找她還債的。

轉學，談何容易？公立學校都是義務教育，一旦確認了就不能更換，除非轉去私立學校，不僅價格昂貴，而且教學質量沒有保障。

說到底，錢的問題是小，萬一轉學后又發生類似的事情，那時候該怎么辦呢？但看現在的情況，就算不轉學，女兒賴在家里不去上學，這輩子的前途就毀了。

她嘆了口氣，撥通了丈夫的電話，這么大的事情，有必要讓他知道，畢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

于清放下手機的那一瞬間，腦海里想得并不是私立學校的學費有多貴，而是女兒轉學的原因，是否跟妻子有關。

在秦寶欣跟他訴說了伯瑤的事情后，他立刻給在小島上任職的朋友打電話，很快打聽到了島上比較好的幾個兩個私立學校，學費一學期五六千左右，吃飯的錢另算。

除此之外，規定學生必須住校，由校車在指定地點接送，周末回家，其余時間不允許孩子出校門，但家長可以來探望。

這樣一來，妻子平日里就不必照看孩子了，可支配的時間也變多不少，這么一來，家里要是出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這個想法就像用膠水粘在了他的腦子里一樣，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必須要親自回家一趟，看看家里的情況再做決定。

之前跟妻子出差的時候，就算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能感覺到妻子的厭惡，發生那種預想中的事大概只是時間問題。

雖說把妻子和女兒放到小島上的他的確有一定責任，但至少女兒在，妻子還不敢亂來，現在女兒要轉學，到時候一周就回家兩天，萬一家里多了個什么王叔叔李叔叔，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想到這，他立刻打電話給自己的手下：

“給我訂一張明天最早的去小島的機票，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