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個巨大無比的坑里,環顧四周,除了那些高聳入云,倔強到幾乎要把天捅破的大樹以外,剩下的所有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尹沫琪做夢也沒想到,正值午夜十二點她竟然會站在這個荒涼詭異的地方,她緊抱雙臂,不知是穿的太單薄,還是有些害怕,感覺絲絲發冷。
“時間太久,位置不是那么確切,所以我把這一片的樹都給拔了。”
尹沫琪的嘴巴張成O形,拔了?這么大、這么高、這么粗的樹怎么能用“拔”來形容?“拔”是用來形容蘿小蘿卜大白菜這類迷你身高東西的吧!
夜凌風用腳踩了踩土,“她選的地方,錯不了。”
“她讓我轉告你,謝謝你的寒玉釵。”
夜凌風點點頭。
“我就搞不懂了,她一個夜行者,要寒玉釵做什……”雪靈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疑惑,因為她正看見夜凌風脫下西裝外套披在了尹沫琪的肩上,“……看來我搞不懂的事情還有很多!”
尹沫琪的心中一陣驚訝、一陣溫暖。
只見夜凌風在不遠處轉了兩圈,緊接著手掌散出幽藍光芒,兩手合并后又努力分開,似乎被什么阻隔住了,再一使勁兒,面前的土地唰的一聲被撕開一道狹長的口子,整個山野發出轟隆隆的巨響,原本寂靜的森林剎那間無數只烏鵲騰飛而起,厲聲尖叫撲打著翅膀盤旋于天際四處逃竄。
尹沫琪驚呆了,突然,夜凌風縱身一跳,她匆忙跑過去低頭望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洞,還沒來得及產生任何不良想法,夜凌風就已經扛著什么東西飛回到地面上來。
尹沫琪傻傻的張著嘴:這……這是棺材?他們今晚原來是來掘墓的?!
棺材樣式老舊,有年代感,但稀奇的是表面不僅毫塵未沾,反而錚亮如新。仔細一瞧,棺材側面還刻著兩個字:扈冧。
咦,怎么這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尹沫琪拽著身上披著的西裝袖口,卻如何也回憶不起來。望著夜凌風利落的動作,不禁在心中感嘆:為什么他做什么都那么得心應手?竟然連撬棺材也是!
她又忽然覺得自己好變態,竟然會被夜凌風撬棺材的動作所迷惑……
失敬失敬!尹沫琪連鞠兩個躬后,竄到夜凌風身后,小心翼翼的從他的側面探過腦袋,瞇著眼睛膽怯的瞄了眼打開的棺材,只見里面擺放的一具骷髏,骷髏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幾張紙片,紙片上畫的是亂七八糟音符,好像是樂譜,名叫夢的第九章。
因為攥的太緊,夜凌風不得不把手敲碎。
啊,好殘忍!痛不痛啊?
“放心,他沒有感覺。”
夜凌風沉沉的聲音讓尹沫琪怔住,她正努力回憶著剛剛自己是不是叫出了聲。
可是事情變得越來越奇怪,前一秒還看見夜凌風正在打開紙張,后一秒他就毫無征兆的消失不見了,這時,雪靈忽的跑向尹沫琪,微伏著身軀,手持銀鞭,將她緊緊護在身后。
發生什么事了?
氣氛十分詭異。
尹沫琪低頭,發現剛剛捏在夜凌風手里的幾那紙張,此刻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得攥在雪靈手中。
她連咽口口水的膽量都沒有了,因為四周真的靜得出奇,站在原地,她只感覺自己和雙目失明的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因為除了眼前的那片黑暗,她什么都瞧不見。
屏住呼吸,偶爾能聽見樹葉之間的摩挲聲,是他嗎?
可怕的氣息從背后滑過,留下一絲冰涼。
砰!
伴著一聲重擊,不知什么物體從天而降,砸在離她們倆不到三米的前方,因為力道太大,地面被砸陷一個凹,飛起的碎泥渣子擦過尹沫琪的臉頰,火辣的生疼感宛若刀片劃過。
她抬起胳膊用手臂抹了一下。
然而,那并不是什么物體,居然在動!尹沫琪瑟瑟的向后縮了半步。
夜凌風緊跟著也返回到地面,他冰藍色的瞳孔在黑夜亮的出奇。
那物體慢慢爬向夜凌風腳下,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氣,聲音顫顫巍巍,充滿敬畏的喊著:“殿下!”
“池守帥?”雪靈驚呼。
不料,突然一股強烈的刺骨寒氣從四面八方迅速向他們撲來。
“他們來了!”地上傳來恐懼的顫抖音。
夜凌風來不及猶豫,抓起地上的物體就說:“跟我走!”
瞬間,他將尹沫琪攔腰抱起,飛速穿過森林。
望著迎面飛旋而來的樹杈,尹沫琪害怕的往夜凌風懷里鉆了鉆,每次都感覺即將和樹杈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他都敏捷的閃避開了,他的動作是如此的快速,優雅,顯得游刃有余。
飛行中,尹沫琪悄悄轉過腦袋,透過茂密的枝葉,她隱隱約約看見了那些騎白馬的鎧甲戰士。
這……這不是她跟夜凌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出現的那些人嗎!
可是,為什么要躲著他們?他們到底是誰?
借著燈光,尹沫琪這才看清楚剛才那個“物體”,本以為被那般慘烈的摔倒在地的人應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類型吧,可是完全出乎意料,面前站著的竟然是一個渾身肌肉、面目兇惡的魁梧大漢。他雙眼狹長,瞳孔深灰,身后的羽翼好似被狗啃過一般,參差不齊,顯得很是落魄。
望著大漢健壯如牛的身軀,尹沫琪不禁好奇,他明明比夜凌風粗壯許多,怎么就那樣被他慘不忍睹的扔在地上?
回過頭,發現夜凌風正在窗戶邊警惕的向往外望著。
“怎么了?”
夜凌風轉身,翹了翹嘴角說:“去洗把臉。”
大漢粗糙的臉上寫滿詫異,這,這是二殿下嗎?一向冷如寒冰的他,如今竟會有些……溫柔?!
大漢傻乎乎的搖搖他短粗的脖子上架著的那顆笨重腦袋,他實在不敢把這個詞與夜凌風聯系起來。
不過更讓他不解的是,白騎軍素來難纏,他們怎么可能被發現以后還能全身而退?難道真的是因為殿下速度太快?他疑惑的揉揉肩,剛才被殿下的那一摔一提,肩上到現在還停留著嚴重的痛感。
按照夜大帥哥的吩咐,尹沫琪速度的跑進浴室,瞅著鏡子里面的自己,嗚嗚~可悲又可笑!晚宴的妝容大部分都花掉了,臉頰上竟然有三條泥土的痕跡,像只流浪在街頭無人照料的小花貓。
嗯~怪不得夜凌風剛剛說話的時候含著笑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她似乎洞悉了一切事物般,驕傲的轉開了水龍頭。
洗漱完畢,尹沫琪只覺得渾身疲憊,好像飛行了千里遠的人是她,左右扭了扭脖子,走到客廳,呃……客廳里坐著的三個人臉都超級臭。
尤其是夜凌風,面龐依舊完美無暇,只是完全被嚴肅冷峻覆蓋,一副一言不合就要立馬開戰的架勢。
再瞅瞅旁邊那個大漢,他是被摔傻了嗎?放著好好的沙發不坐嗎,偏偏擠在那個超級迷你的hello kitty椅子里?望著他寬大的身軀,尹沫琪開始無比心疼起Kitty的小臉來。
大漢的身體保持靜止狀態,但是厚大的雙手卻在不停的反復揉搓,他時不時斜著眼偷看夜凌風,張張嘴,卻又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
這么大塊頭,卻又欲言又止、小心怯懦的樣子,讓尹沫琪看了又是憐憫又是想笑,她心想:把他們幾個丟在外面自己一個人先進去睡覺不太好吧?怎么著我也是主人,他們是客人啊!
不過再想想自己站在這里這么久竟然沒有一個人搭理,哪里有主人家的氣勢?反倒是夜凌風,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算了,不計較了,那她這個女主人就勉強讓他當一回男主人吧!
嘻嘻!
尹沫琪燦笑著,來到雪靈身旁,說:“那個,雪靈,剛剛,謝謝你那么保護我。”
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又是一陣暖暖的感動,雖然雪靈平時一見到她就擺出一張臭臉,可到了關鍵的時刻竟然會不顧一切的把她護在身后,這算不算真是患難見真情啊?
然而……
“你想多了,我那么做不是為了你。”
呵呵,好響亮的一巴掌!
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尹沫琪真想再抽自己兩嘴巴。
她尷尬的笑了笑說:“那,那也謝謝你。”
然后立刻轉投夜凌風。
靠在沙發上,強烈的困意如龍卷風強力席卷而來,她瞥了一眼墻上的時鐘,竟然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偷偷瞇一會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疲重的雙眼漸漸合上,耳邊傳來他們細碎的言語。唯有夜凌風的聲音仿若冰河的天籟,聽的尹沫琪絲絲心動。
模糊間,她知道了這位大漢名叫池痕,是什么血什么帝的第一守帥,奇怪的是,為什么他一直口口聲聲的喊著夜凌風“殿下”……
不知過去多久,一縷清風拂過,伴著熟悉的清香尹沫琪愜意的翻了個身,啊,這種感覺仿佛置身于花海,卻又不曾聞過哪朵花能有此香,她的紅唇一角不禁提起,小手開始不聽話的到處摸索著……
“你在干什么?”
什么聲音?
尹沫琪一驚,立馬睜開眼睛,透過一本大書的縫隙瞧見了夜凌風微翹的下巴。
她她她……這是正躺在夜凌風的大腿上嗎?
尹沫琪慌張的一骨碌爬起。還沒等她的心情平復,夜凌風的一句話又讓她翻天倒海。
“你流口水。”
“怎么可能?”尹沫琪極力否定,卻不自覺的摸了摸嘴角,接著辯白道:“我睡覺可乖了,有三不,不打呼!不磨牙!不流口水!”
夜凌風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說:“夢話呢?”
“也不!”尹沫琪希望通過提高音調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從不?”
唉呀,紙是包不住火了,尹沫琪只好硬著頭皮說:“……偶爾吧。”
“多偶爾?”
尹沫琪咬著牙,“就……幾周,不,幾個月一次!”
夜凌風抬了抬眉,“這么久才一次,那說的夢話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了?”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