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升的話音落下后，空氣也一起慢慢靜了下來。
林書一就這么看著陸升，也不知道他剛才說的那句“笨蛋”指的到底是陸遷還是她……
陸升自是注意到了林書一的目光，但他也并沒有抬頭去看，只是悠悠地接過了陸遷手中的橡皮，輕輕地拭去了林書一的答題痕跡。
“這種題目不是這么死算的。”陸升道得淡然，也不知是林書一的錯覺還是事實，這一次，她竟是覺得陸升的聲音還……挺溫柔的？
待陸升將林書一的答題痕跡都擦完后，才重新在空白處留下了一串好看的字跡：“數列求和題是有公式的……”
陸升一邊講解著，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著，很快，答案就跟著一起出現在了作業本上。
講完后，陸升又重新將作業本還到了陸遷的手中。
而在陸升抬手的那一霎，林書一也下意識地叫住了陸升：“陸神——”
她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顯然一副有求于他的樣子。
“……？”陸升順勢抬眸，目光落在林書一身上的時候，似乎還有些意外——先前都沒有聽林書一這么稱呼過自己，但有趣的是，同一個稱呼從不同的人嘴里冒出來，體驗居然截然不同。
“你也幫我輔導輔導作業唄——”林書一故意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誰聽到似的。
……
“說吧——哪里不會？”陸升重新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林書一的邊上。
此時，兩個人正坐在陸升的臥室中。遙想今天放學時，林書一提到去陸升家補習，陸升還一臉拒絕，沒想到這么快就打臉了。
一想到這兒，林書一就忍不住竊笑了一聲——所以有些事，還是不要說太絕得好。
“你笑什么？”陸升自是察覺了林書一在偷笑，他微微蹙眉，莫名地看著林書一。
語畢，林書一也立刻整了整臉上的表情，佯裝出一副正經的模樣：“沒笑……”
陸升沒說話，只是順勢拉開了抽屜，從里面抽出了一張白紙，接著又從筆筒里抽出了一支水筆，動作幾乎一氣呵成，利落而又干凈，他一邊在紙上寫著知識點，一邊淡然道：“等你媽媽回來了，你就回去——”
語畢，沒有回應。
其實林書一剛剛問完之后，陸升是準備拒絕的，可誰又能想到，陸升剛張嘴，陸媽就端著熱湯出現了。最后，還是不得不向權威低頭……
陸升寫了一會兒后，又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媽媽什么時候回來？”
現在已經七點半了，陸升可能并沒那么多耐心再教她幾個小時。
“不知道。”林書一的語氣明顯生硬了不少。
林書一話音落下后，陸升的筆也不由得跟著一頓——雖說他先前也一直惹林書一生氣，但此時林書一的態度，好像又和先前的有些不太一樣……
陸升稍稍轉了轉腦袋，看了林書一一眼。
此時，林書一的臉上也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她只是板著臉，叫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陸升想問些什么，但最終還是閉嘴了——林書一和她的媽媽，好像有些矛盾……
陸升沉默了片刻后，才重新將目光挪移到了眼前的紙上，繼續寫了下去：“你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陸升的態度一下子溫和了下來，儼然一副怕說錯了話踩到雷區的樣子。
林書一見陸升態度軟了下來，便借此順勢爬到了他的頭上——她抬手，從上到下，幾乎將那些題目都點了一遍。
直至點完，陸升都沒有多說半句話。
“……”陸升看著林書一點過的那些題目，突然沉默——林書一這舉動，讓人一時分不清這是真的都不會，還是借此打擊報復。
“都不會？”終于，陸升不可思議地開口問了一句。
“都不會。”林書一如實道。
“……”陸升沉默了幾秒，伸手，筆尖輕輕地點了點作業本上的第一題：“這種題都不會？”
“不會。”
“……”林書一說完，陸升臉上的那份不可思議又濃了一分，他頓了頓，重新抬手，換了一道題：“這也不會？”
“不會。”
“……”陸升沉默了片刻后，又換了一道題：“這……”
“不都說了都不會嗎？”還沒等陸升說完，林書一就率先開口將陸升打斷，給陸升來了個措手不及。
緊接著，陸升臉上的詫異也轉而變成了莫名，他看著林書一，似乎還有點懵：“？？？”
什么都不會還叫得這么理直氣壯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霎時，空氣就像是被凝固住了一樣，周遭安靜了幾秒后，林書一才感覺到了一抹寒光，盯得她不禁一顫。
林書一僵了一會兒后，才終于咧開了嘴，討好般地沖著陸升笑了笑：“那個……我開玩笑呢，瞧把你嚇的……”
林書一一邊說著，一邊怯怯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將作業本挪了回來，裝模作樣地開始讀起了題目。
這本是物理作業，林書一讀了一遍題目之后，又忍不住回過頭重新讀了第二遍題目——這說來好笑，明明都是中國字，可為什么組合在了一起之后，她就完全看不懂了？
沒過多久，林書一的目光又回到了題目的第一個字，甚至不惜用上了筆，在題目下面逐字逐句地點讀著。
林書一的這般舉動，陸升自是看在了眼里，他稍稍揚了揚眉，朝著林書一那兒湊了過去，順著林書一的目光，看了一遍那道題目。
“題目不會做？”
低沉的聲音悠悠傳入了林書一的耳中。此時，兩個人的距離似乎很近，近到林書一一時有些心虛，不敢去看陸升。
“不是……”林書一弱弱地應了一聲。
“那怎么不做？”陸升順勢抬手，托腮。
“題目看不懂……”林書一小聲咕噥道。
興許是林書一說得太小聲了，陸升竟是沒有聽清：“什么？”
陸升這么一問，林書一便自然而然地以為陸升是故意的，如此一來，林書一心里更虛了，說得也比剛才更含糊了：“題目看不懂……”
“什么？”陸升朝著林書一那兒湊了湊——這怎么還越聽越艱難了呢？
也不知道陸升是真的聽不清還是假的聽不清，反正他這么一多問，林書一也管不了這么多了，她腳一跺，頭一轉，毫不避諱道：“題目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