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詩會相親的結果,白志琳沒有想到,會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父母也沒有像原來自己預料的那樣,順應她的心意,滿足她的愿望。
她立時覺得又羞又惱委屈了,帶著滿臉小心翼翼表情的花椒,拉著臉一路紅著眼,就去了前面的正院偏廳。
她一進門給父母請了安,就坐下揪緊了帕子,咬著嘴唇紅著眼盯著唐氏不說話。
唐若君看著女兒紅紅的眼眶,心里暗嘆:唉,這不省心的女兒,這是又要使性子了。接著說道:“哦,琳兒來了?來,快吃飯吧。”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面前的盤子里。
白志琳用筷子戳著碗里的粥,低聲說:“嗯,娘,我沒有胃口。”以往她這樣說,唐氏就會接著問她為什么?但是今日她失算了,唐氏并沒有接著問她,而是低頭給白崇杰盛了一碗湯。
然后白崇杰看著她一大早,就別扭的樣子非常不滿。立刻語氣鄭重的對她說:“琳兒,你是家里長女,往日里我和你娘心疼你帶著姚鑫歸家不易,對你日常行事多有偏袒和縱容。
這些年你也看到了,爹爹為官熬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易。你不小了,也該學著放下過去體諒父母,給下面的弟妹和姚鑫做個表率才是。
近日爹要幫著端九小將軍,在城里籌備軍衣和糧草,沒空在家里多待。你有空幫著你娘多照看一下府里的事務,正好趁此好好學學當家理事,這與你以后也有好處。”
白志琳看到自己往日慣用的招數不管用了,立刻抹著眼淚哽咽的問:“爹爹是覺得我拖了家里人的后腿嗎?我知道自己蠢笨,回來也幫不上家里什么忙。可是當年我除了回來這一條路,已經沒有活路可走了。嚶嚶······我也想······好好過日子的,本來······覺得高善林樣貌和性子······和言博相像,哪里知道他······居然是個虛有其表······中山狼。爹娘······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和姚鑫······好命苦哇!嚶嚶······”說著說著她就嚶嚶的哭起來了。
唐若君一聽女兒的哭訴就心軟了,就抬頭看向丈夫。看到白崇杰立時臉色不好看了,唐氏也沒有敢開口替女兒說話。
看了父母的臉色,白志峻夫妻對視一眼。他不顧妻子暗地里掐自己的大腿,想制止他開口。看著自己的大姐,吃個早食一來就鬧,就煩躁的說:“大姐,你不要每次心里不滿意,就拿戚言博說事,好像咱全家人都對不起你似的。
為人子女當以孝為先,自從你和戚家斷了親,這么多年你都沒有讓父母省心過。你這么做丟的不僅是爹的臉,還有咱白家的臉。你日后讓我和四弟怎么立于人前?怎么有臉面教導好小輩們?”
白志山也早就厭惡大姐每次為了自己,都這般逼迫父母,達到自己的目的了。遂接口附和道:“是呀大姐,為了你的親事,為了讓你過的好,爹娘都快愁白了頭了。
就你以前的那些作為,要是沒有爹爹這些年的辛苦打拼,你覺得誰能護住你和姚鑫從高家順利脫身?
現在兩軍對壘沙甸距離燕梁不過幾百里,更不用說咱爹拼著自己的官聲,借著給我辦詩會的名頭,給你相看合適的人家了。你該知恩圖報才是,怎能一直不知足的強求父母,為你一己之私謀劃呢?”
白崇杰臉色難看的瞪著自己的女兒,訓斥道:“你弟弟說的沒錯,你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不說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心思,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哪個進入豪門世家的女子,自己沒有點背景和本事?就算是做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自己也要有顯赫的家世和實力,才能護住自己,在深宅大院里站穩(wěn)腳跟。以后莫要多想,就安分守己的在家里等著,讓你娘好好給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就是。”
白志琳第一次當著家人的面,被父子三人,說的下不來臺。悲憤交加“哇”的一聲道:“我沒法活了。”捂著臉哭著跑出了偏廳。
唐若君氣的瞪著父子三人,紅著眼怒道:“都閉嘴!白崇杰你是不缺女兒啊,我可就這么一個嫡親的女兒,她要是出了事,我和你們爺仨沒完。”
她說完然后跟著追了出去急喊著:“琳兒!琳兒!你別難過,你去哪兒?”
白崇杰也氣的不輕,甩袖道:“哼,慈母多敗兒!”然后憤憤然起身走了。一頓飯因為白志琳,一家子不歡而散。
唐若君追著女兒回了房,拍著趴在床上哭的白志琳安慰道:“好了,你就別傷心了,娘總歸不會委屈了你。”
白志琳紅腫著眼淚汪汪的眼問:“娘,這么多年女兒也沒有求過你們什么?女兒僅僅是想找個可以依靠的人過一輩子,怎么在你們眼里就成了奢求了?我真的有這么不堪嗎?”
唐若君又心疼又無奈的說:“琳兒啊,誰都可以,唯獨這兩人不行。你知道那個十二王府的越揚是皇族人,娶妻和納妾都要通過王爺和王妃同意才能進門。
王室子弟就是納妾,也得仔細挑選家世和身份清白的女子才行,不像普通人家嫁娶那樣行事簡單。再說你爹官職小,在朝堂也沒有得力的靠山。以你現在的身份,是進不了他們家大門的。
連柴光明守將都不敢得罪端九小姐,可見這個小小年紀的驍狼將軍不是一般人,都是咱們惹不起的主。何況你爹是邊城的一城之主,現在正是兩國交戰(zhàn)之時。皇帝是不許這樣的官員,和軍職王族聯姻的。要是為此惹惱了皇帝,你爹會被治罪,我們一家人也會跟著倒霉。你明白嗎?”
白志琳半信半疑的反問:“不過是兩性之好的兒女私情,真有這么嚴重嗎?”
唐若君看著經歷了許多磨難,還一如既往天真無知的女兒,心累得道:“那是因為你看上的不是普通人,但凡跟朝堂政事有聯系的人和事,就沒有是小事的。
他們的身份決定了,他們說話辦事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前幾日那個九小姐,已經在詩會上表露出你爹有消極待戰(zhàn)的傾向了。
若是她知道你的心思,回頭她惱怒之下,向皇帝告你爹一個用美人計意圖不軌,戰(zhàn)前擾亂軍心的大罪。以她在陛下和太后面前的恩寵,你說皇帝會信你爹?還是會信她?”
白志琳聽的心底一涼,臉色煞白的,倒吸一口涼氣。還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沒想到嫁個人,還有這么可怕的后果?
唐若君就怕女兒左了性子,一根筋走到底。就對她滿腹憂愁的說:“琳兒,往日我心疼你,跟著我和你爹吃了不少苦,所以一直都由著你的性子來。但是現在你想嫁入豪門享福,為娘就不得不跟你說清楚。
在深宅大院里光有夫君的寵愛是不夠的,還得有和夫君妻妾抗衡的頭腦和自保的手段。你身無長物,以你喪偶還帶著一個孩子的條件,進了他們的門,想過怎么活下去嗎?”
“······!!!”白志琳壓根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就是男人在家里多養(yǎng)個閑人嗎?哪里就涉及到活不活的下去?這么沉重的問題了?
唐氏一看女兒的表情就明白了,女兒對這事真是壓根就沒有走心!心里更加認同丈夫的打算了,對自己女兒的蠢笨,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接著她滿腹擔憂的對白志琳說:“你看到的那些嫁入豪門世家的女子,活的并不容易。雖然她們享受著別人很難得到的榮華富貴,但是也時刻煎熬著。對內正妻要壓制府里的妾室,保住自己的地位,留住丈夫的寵愛,還得打理家業(yè)教育子女孝敬長輩。
對外要時刻把家族興旺和夫君的仕途放在心上,并替他們算計謀劃,若做的不好,還會遭到夫君和婆家的厭棄。所以為了抵住婆家的各方壓力,這些女子的身份都是家世顯赫實力雄厚的世家大族千金。
就算越揚府里的一妻五妾,也沒有一個簡單的。這些人因為娘家的底氣足,自己手段也了得,所以在一府住著,為了自己的子女相互牽制。
以你現在有拖累還喪偶的身份,是都沒有資格入門的。就算勉強進了門,男人的新鮮勁一過。他后宅里的妻妾不想容你,只要隨便找個借口,讓你犯個錯。簡簡單單的伸伸手,就能捏死你母女倆。到時我和你爹鞭長莫及是保不了你的,琳兒你做好這個應對準備了嗎?”
白志琳聽完唐氏的話還是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答道:“這······?母親······我還要好好想一想。”
唐氏語重心長的看著女兒說:“以你的性子,帶著姚鑫這個女兒,進了高門大戶是活不下來的。為娘希望你能找一門家世簡單的人家再嫁。你好好想吧!”
“嗯。”白志琳蔫嗒嗒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