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還挺有默契嘛。”于熙文笑道。

安格腳邊擺了一地的糖，于熙文看見了，問：“我能吃嗎？”

“不能。”這語氣里的敵意都要溢出來了。

“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啊？”于熙文郁悶地問。

“我姐姐說你是個壞人。”

“是蘇里告訴她的吧？”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那你今天為什么還要來？”

安格站了起來，直視著于熙文，說：“你知道北辰星是怎么死的？”

“當然。”于熙文笑道，他拿出了一條項鏈。

是蘇里送給安格的那一條！

“這怎么會在你那兒？”安格皺眉問。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嗎？”

“不就是普通的裝飾品嗎？”安格故作隨意地說。

“普通的裝飾品？”于熙文像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大笑了起來。他突然朝安格走了過來，把項鏈伸向她。

安格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鎖骨卻突然痛了起來，像剛做了紋身似的，火辣辣的疼。

“你現在還覺得它就是一個普通的項鏈嗎？”

“你到底想說什么？”安格抵著墻痛苦地說。

于熙文把項鏈收了回去，轉身看著不遠處那個諾大的菱形logo。

“十五年前，赤濡星突然爆炸，赤濡夫人蘇銀葉為了挽救赤濡的生命，用她哥哥最新發明的NGM瘋狂的收集能量。可你知道，星球的能量就像人類的血液一樣，有一個匹配度。而那個被她選中的星球，就是北辰。”

于熙文推了推眼鏡，回過頭來，看著即將崩潰的安格，平靜地說：“可是當時蘇里的NGM出了故障，她最終還是沒能拯救赤濡，北辰相當于給赤濡陪了葬。但赤濡真正的陪葬星X卻活了下來。”

安格緊緊地攥著拳頭，說：“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不然你以為蘇里和蘇銀葉為什么平白無故地對你那么好？”

安格順著墻蹲了下去，抓起地上的糖，看都不看于熙文一眼，弓著腰朝樓梯口走去。

她不能相信他。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證明我沒有騙你。”于熙文朝安格的背影吼道。

理智告訴她不要去，但感情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于熙文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沉聲道：“七襄，把飛船開過來吧。”

于熙文帶她來的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是非正常死亡處理中心……的對面——卡司監獄。

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權，反正獄司就讓他進去了。里面和外面一樣，全都是黑色的，黑色的墻壁黑色的窗，黑色的地板，這監獄是想鍛煉犯人的視力嗎？在這兒待個十年二十年，出去都變成夜視了。

“到了。”于熙文敲了敲什么東西，安格眼前的燈光亮了起來，照亮了陰暗的牢房。那牢房大概十幾平米，只關了一個人，這算是VIP待遇了。地板上撒了許多畫，全是沒有上色的線稿，床上坐著一個瘦弱的女人。

那女人聽見聲音，朝安格她們的方向看來。看到那張臉的一刻，安格嚇得差點暈過去。

“夫人！”安格抓著牢房的門，疑惑地看著里面的人。

那張和蘇銀葉一模一樣的臉只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又回過了頭，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畫。

“她不是蘇銀葉，她是蘇銀葉的助手晏徽。”

于熙文說罷，突然從腰后拔出了一把槍，對著晏徽的腦袋開了一槍。

“你干什么！”安格驚恐又憤怒地看著他。

“只不過是一個機器罷了，你緊張什么？”于熙文說。

晏徽剛從地上撿了一幅畫，正在小心翼翼地擦上面的灰塵，子彈從她的太陽穴穿過，沒有流一滴血，只發出了滋滋滋的電流聲。

晏徽倒了下去，手里緊緊地攥著蘇銀葉的畫。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格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她不能……不能在于熙文的面前瘋掉。

“當年當局害怕蘇銀葉所做的事流傳出去，引起民眾對于新興科技的恐慌，便暗中壓下了這個案子。蘇銀葉被判終身監禁。當她聽說你去了蘇里星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心中的歉意吧，就讓她的助手假替了她，偷跑了出去。”說到此處，于熙文突然笑了起來，“她真的很聰明，不愧是啟明學院出來的高材生。”

安格看著牢房里那具和蘇銀葉一模一樣的尸體，顫抖地問：“你說當年北辰星給赤濡陪葬了，那我呢？我是什么？”

“可能……是奇跡吧。”

“奇跡？”那是什么虛無的玩意？

“生命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奇跡，不是嗎？”于熙文說。

安格低著頭，指甲攥進了自己的肉里，但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們走吧。”于熙文說。

“我想一個人在這兒待會兒。”安格說。

于熙文走了，安格推了推門，門竟然開了，好似特意為她開的。她走了進去。

地上的畫畫的全部都是赤濡。安格看著那些未上色的草稿，好像看著無數雙空洞洞的眼睛。眼前的燈光慢慢消失了，那些畫卻突然亮了起來，在黑暗中，鮮血不斷從畫中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涌出來，流向安格的腳。

她好像站在由血組成的云里，什么也抓不住，隨時隨地都會掉下去，惡心又恐怖。

晏覃急匆匆地跑進實驗室，正色道：“教授，晏徽消失了。”

“消失？什么意思？她離開卡司監獄了？”

晏覃搖了搖頭，說：“她的信號終止在了卡司監獄。”

蘇里皺起了眉，說：“這件事你先別告訴銀葉。小格快下課了，你先去接她。”

晏覃點了點頭。半個小時后，晏覃一個人回來了。

“教授，安格小姐不在五星學院。”

蘇里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他轉換了眼前電腦的畫面，看著那個停留在卡司監獄的紅點，心頓時沉進了冰窖。

“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她。”蘇里說。

等蘇里和晏覃趕到卡司監獄的時候，安格已經離開了。蘇銀葉的牢房里只剩下了晏徽的身體和滿地被撕碎了的畫。

“帶她回家。”蘇里說。

晏覃把晏徽抱了起來。蘇里蹲了下來，看著那些四分五裂的畫和斑斑點點的血跡，他撿起一塊碎片，好像撿起了一團火一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