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蘇銀葉突然來找安格，說要幫她做頭發。

“我這樣就挺好的。”安格拒絕道。

蘇銀葉不由分說地把安格拉進了她的房間。

這還是安格第一次進蘇銀葉的房間，里面有一股濃郁的白山茶的味道。推開門，入眼即是蘇銀葉和赤濡的巨幅婚紗照。蘇銀葉穿著一席拖地的大紅婚紗，稚嫩的臉上化著緊致的妝容，兩只清澈的眼睛瞇成了星星。赤濡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西裝，臉上帶著軍人的沉毅氣質，不太熟練地勾著嘴角，看起來憨憨的。他的右手緊緊地抱著蘇銀葉的肩膀，就像抱著一個舉世無雙的珍寶。

墻壁被涂成了溫暖的彩色，到處都是洋娃娃，她們好像來到了迪士尼樂園。蘇銀葉就是樂園里最溫柔最知性的公主。

“快來。”蘇銀葉站在梳妝臺前，朝安格招了招手。

安格不太情愿地走了過去。

蘇銀葉一把把她按在了凳子上，她面前擺著一排各種顏色和款式的發圈。

蘇銀葉說：“哥哥說，你那個蝴蝶發圈不小心繃壞了，讓我給你修一修。修什么修啊？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老款式了。我上次去逛街，買了好多新的發卡頭繩，你挑幾個吧。”

上次從實驗室回來后，她的發圈就找不到了，她還以為不小心掉哪兒了，原來是斷了。

安格看著一堆粉粉嫩嫩卡哇伊的兔子和小蝴蝶，無從下手，最后在蘇銀葉的催促中隨便中選了條最簡約的，她看著鏡子里的蘇銀葉，輕笑道：“謝謝夫人。”

“你喜歡就好。”蘇銀葉說。她挽了挽安格的頭發，蹙眉道：“給小格弄個什么發型呢？”

安格還想做最后的掙扎，她扭過頭，努力地笑道：“夫人，我真覺得我現在這發型挺好的。”

“好什么啊？你看看易小姐，比你大不了幾歲吧，那頭發弄得跟龍卷風似的。咱們小格這么漂亮，可不能輸在發型上了啊。”蘇銀葉從梳妝臺上拿了幾個發夾，把安格的長發一紐一紐地夾了起來。

安格愣愣地看著鏡子里的蘇銀葉，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夫人，你？”

“別動。”蘇銀葉按住了她的頭，繼續道：“要不要染個顏色呢？”

“別！”安格尖聲道：“我還想活著回去見安娜。”

“怎么啦，她自己染得跟個紅毛獅王似的，還不準你染頭發了？”蘇銀葉不高興地說。

“她那不是天生的嗎？”安格疑惑道。

“原來她是這么騙小孩子的。”蘇銀葉輕笑道。

原來安娜一直在騙她，安格郁悶地垂下了眼皮。雖然這不是什么大事吧，但被人騙了心情總歸是不好的。

“不過我們小格長得這么漂亮，”蘇銀葉看著鏡子里的小格，思考道：“我看來看去還是黑發最合適。”

安格勉為其難地笑了笑。

在做發型的過程中，安格閑來無事，順手拿起手邊的一本書就翻了起來。

誰知那不是書，是一本相冊。

“對不起。”安格立馬放了回去。

“沒關系。”蘇銀葉掃了那本相冊一眼，一邊卷著頭發一邊說：“想看就看吧。”

安格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拿了過來。

第一張是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的合照，小女孩比小男孩高一點，穿著精致的公主裙，小男孩穿著一身略大的小西裝，好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第二張還是這兩個小孩，只是他們中間多了一個男人——赤濡。赤濡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蹲在地上，一手抱著一個。

后面所有的照片都是這三個人，只有這三個人。

小男孩和小女孩逐漸長大，小男孩慢慢比小女孩高了，瞳孔的顏色逐漸加深。

赤濡的眼窩卻一年比一年深，從一張圣誕夜的照片開始，他的右臉就多了一條醒目的傷疤，和圣誕夜的燭光交相輝映。

小女孩看赤濡的眼神逐漸由仰望到崇拜再到愛慕。

最后一張，長大之后的女孩穿著大紅色的婚紗站在中間，已經成長為帥氣小伙的蘇里站在她右邊，咧著嘴笑著。赤濡站在她左邊，環抱著蘇銀葉的腰，堅毅的面孔洋溢著青澀的溫情。蘇銀葉帶著銀葉戒指的手輕覆在赤濡寬大的手上。

安格的眼前仿佛一幕幕影片在反映，她看完了蘇里的前半生，心里突然覺得很壓抑。她的視線停留在最后一張照片上，久久沒有移動，直到一圈圈光暈模糊了她的眼。

“夫人，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安格蓋上相冊，眨了眨眼，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又恢復了一片清明。

“一開始就知道了。”蘇銀葉輕聲道。

安格低著頭，一圈圈地繞著頭繩，不知什么時候紅了臉。

蘇銀葉扯了扯安格的頭發，問道：“疼嗎？”

“不疼。”安格說。

“要是弄疼你了一定要告訴我。”蘇銀葉說。

“嗯。”安格點了點頭。

蘇銀葉突然朝她靠了過來，臉貼著臉，她看著鏡子里的安格，輕笑道：“喜歡一個人是很幸福的事，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沒你那么勇敢，現在想起來，那時真的錯過了很多呢。”

安格稍微側了側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蘇銀葉的睫毛，眼神一起一落，“夫人，我……”

“怎么了？”蘇銀葉溫柔地看著安格，眼睛里全是關心的詢問。

“沒什么。”安格搖了搖頭，又端坐了回去。她差一點就要說出她的秘密了，可在最后一刻，她咽了咽口水，又把秘密咽了回去。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把她的秘密告訴他們的。”安格想，“但不是現在。”

最后，在蘇大發型師的驚喜設計下，安格頂著一頭小卷毛出現在了晚飯的桌上。

“噗～”蘇里一口老鴨湯噴了出來，止不住地笑道：“小格，你這是被羊拱了還是被電風扇夾了腦袋啊？”

安格和蘇銀葉黑著臉站在門口，死神一樣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蘇里。

“就挺……挺好看的。”蘇里說。

當時易昀嫣看見安格的新發型，什么也沒有說。第二天她就去弄了個一模一樣的。

安格的眼睛圓圓的，鼻梁小而精致，弄了個卷發過后立馬從清純高中生變成了一個容易破碎的瓷娃娃。起碼看起來是這樣的。

但易昀嫣的眼角微微上挑，是典型的狐貍眼睛，她的嘴唇飽滿豐厚，鼻梁很直，五官深邃立體，燙了這個卷發之后有一種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