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會把他們害成這樣，真的……如果我知道他們會死在這兒，就不會前往城里發布這個委托了。我對不起他們，真對不起……”

黑森林燃起了篝火。

篝火邊，凱夏在啜泣。

“凱夏女士，你不必這樣，我們這一行，早做好了在委托中犧牲的準備……”

亞瑟極力裝作鎮定，但之前的昏迷，已暴露了他的膽怯。

桐若夕雖沒亞瑟那么窩囊，但自從看到老獵人的尸體后，她就臉色極差，長期的緊張，更使她分外疲憊。

布朗放下行李，在一邊默默地搭著帳篷。

如果可能，沒人會愿意在黑森林中過夜。

但他們已步行了許久，必須停下休息，補充一下體力。

“我決定了，再探索一天，如果明天還是找不到祖母，就果斷離開這危險之地。”

幾經波折，凱夏已有了放棄的心思。

“凱夏女士，您祖母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沒事的。”

亞瑟安慰著，心中卻打著鼓。近日踏入黑森林中的人都沒了命，凱夏祖母已失蹤了一周之久，還有存活的可能么？

……

食用了些干糧，布朗在外守夜，凱夏打算作陪。

其他人就先進入帳篷里休息。

本該如此，不過洛晨卻坐到了篝火旁。

“先生，你不困么？”

凱夏問道。

“我不習慣用餐之后馬上入睡，況且，我們這隊伍，通常都會安排自己人來守夜，如果你們感到疲憊，可以先去休息，這兒交給我就行了。”

洛晨和桐石清溝通好了，他來負責前半夜。

守夜之事，全權交給NPC并不妥當。

這之中不僅存在著安全隱患，還可能會錯過些什么。

一夜無話，靜坐篝火前的洛晨不時張望。

他總感覺這兒太安靜了。

依照慣例，這樣的夜晚，不該發生些什么么？

洛晨并非期待災禍到來，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思維去揣度黑森林中那危險之物的做法。

仿佛聽聞了到洛晨的心聲，他身邊終于有了動靜。

只不過，僅是凱夏站了起來……

洛晨抬頭注視著凱夏，“你怎么了？”

“那個……就是……一路上，我水喝多了。”

凱夏姿態有些扭捏，畢竟這事真難以啟齒。

“哦。”

洛晨心領神會。

“讓布朗陪你去吧，營地我看著就行了。”

其實，洛晨也想跟上去。

凱夏這行為，怎么看都像會觸發意外事件。

可惜他不是變態，哪怕有預感，也無法付諸行動。

洛晨心想，要不把亞瑟叫醒，誘騙亞瑟跟上，來一次華麗的冒險？

可這會兒凱夏和布朗已經消失在了灌木之后了。

也許是矜持，從手電傳來的微弱光芒判斷，凱夏和布朗向外走了極遠，這十分不安全。

可洛晨沒想到他這念想才剛生出，瞬間就應驗……

砰！

“啊！”

“不！”

“布朗！”

先是一聲爆鳴，緊接著是凱夏的驚呼。

但這聲驚呼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巨樹斷裂的倒塌聲中。

洛晨剛想叫醒眾人，卻發現眾人早鉆出了帳篷。

看來長夜漫漫，大家都無心睡眠。

……

洛晨等人很快就趕到了事發地點。

現場十分夸張，無數巨樹被筆直削斷。

凱夏的手電也受到了重擊，干電池直接爆開，點燃了地上的幾株野草。

凱夏癱坐在地，滿臉淚水。

她的身邊，兩把巨斧掉落在地十分可憐。

巨斧旁還一灘鮮血，灑在地上嫣紅一片，猙獰極了。

血液滴落的方向上，一道新犁出來的溝壑，新泥從地里翻出，看上去分外駭人。

看到洛晨等人到來，凱夏驚呼，“布朗！布朗他為了救我，被那怪物擄走了，我們快去救他！”

“凱夏女士，你先冷靜，告訴我是什么襲擊了你們？”

桐石清安慰道。

“手電壞掉后，四周的光線太暗了，我沒能看清，不過，從陰影的輪廓判斷，那應該是個恐怖的巨爪！”

受了驚嚇，凱夏驚恐地向桐石清等人轉述自己的遭遇。

洛晨卻走到了一邊。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下地上的鮮血，放到鼻尖嗅了嗅。

之后，他極厭惡地將手指沾上的鮮血抹回了地上。

洛晨站起身，招呼眾人，“看來，今晚我們是休息不成了，趕緊出發吧，趁那怪物還沒走遠。”

……

地上那道溝壑不斷深入林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隨洛晨等人不斷前行，布朗留下的血跡，也越發稀少。

但他們似乎找對了地方，因為周圍折斷的巨樹多了一些。

那些樹樁的斷面積了不少塵土，看來被折斷已久。

斷木增多，沒了樹干遮擋，他們的視野也較之前更為開闊。

這會兒，桐石清提著某油燈走在前方。

隊伍后邊，第二盞燈就由凱夏提著。

一前一后兩光源來回照耀，昏黃的燈光隨之在樹林中徘徊。

那光線掠過一個個被水平切斷樹樁，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忽的，桐石清停下了腳步。

因為搖曳的火光中，現出了一道身影，與此同時，一抹喜悅之情浮現在了凱夏臉上……

“祖母！”

凱夏忘乎所以地向前沖去，卻被洛晨伸手給攔了下來。

“先生，你這是在做什么？前方的那位女士，就是我的祖母瑪麗，你為何不讓我上前？”

“也許是吧。”

洛晨嘆了口氣，“可她也是黑森林中將獵人們殺害的怪物……”

聞言，眾人一驚，之后警惕地看向了遠處的那個老嫗。

“不，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錯了什么？”

凱夏極力否定，她無法認同洛晨的話語。

“先生……你認為我這樣的老太婆，殺得了人么？”

老嫗從地上艱難地爬起，用沙啞無力的聲調述說。

僅是起身，就仿佛用盡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看上去，殺不了。”

觀察著老嫗，洛晨做出了判斷。

可在這之后，他又來了一個轉折，“但老約翰告訴我，你二十年前殺害了進入黑森林的人們。”

“老約翰？！”

洛晨忽然放出一個重磅消息，就連桐石清等人都驚訝不已。

在木匠店門前交談之時，他們并未聽聞老約翰提起過這事。

“不用那么吃驚，你們還記得取武器時，老約翰單獨邀我進入了屋中么？對，就是那個時候，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

“年輕人，約翰的話并不可信。”

老嫗一聲哀嘆。

“約翰對二十年前的事心懷愧疚，他認為鮑勃的死是自己的罪過，為此他飽受折磨，理智早已不正常了。將責任推究給我，也許……他會輕松許多。況且，二十年前，約翰那小子一直呆在村子里，又能知道些什么？”

老嫗緩緩解釋著，那疲憊的模樣，更可憐了。

“的確，老約翰他呆在村子里，根本無從知曉黑森林中發生的事情。但那一年，除了你以外，還有人從黑森林里活著走了回來。”

聞言，老嫗的手輕微顫動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也多了一絲波動，“朱莉？！”

“你的女兒朱莉對那件事情感到十分懊悔，她自縊前，將一切告知了老約翰。她說……”

注視著老嫗，洛晨深呼吸了口氣，“她最愛之人是鮑勃。可你……卻殺死了她的愛人。哪怕死后進入了地獄，她也會永遠憎！恨！著！你！”

洛晨吐出最后幾字的時候，老嫗像受了什么刺激，捂著心臟，佝僂的身軀猛地顫抖。

她眼皮狂跳，呼吸漸變粗壯，竭力嘶啞狂呼，“不！朱莉和老約翰撒了謊！我沒有殺鮑勃，殺死的鮑勃的人是她自己！她不該恨我！我當初這么做，都為了她，況且，她不也同意了么？一切變成這樣，都怪那愚蠢的鮑勃！”

女兒的憎恨，使老嫗失控驚呼。

她這么一呼喊，眾人都驚呆了。

不過，更令人不解的是洛晨的反應。

“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么？”

洛晨煥然大悟。

“你？！”

洛晨的神情，使老嫗意識到了什么。

“抱歉，你的寶貝女兒朱莉并沒撒謊，真正撒謊的那個人……”洛晨微微一笑，“是我。”

老約翰的悄悄話？

怎么可能。

在這之前，洛晨的探索進度一直僅有5%。

不過，現在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