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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年

  • 暗淵行
  • 騎士森
  • 3859字
  • 2020-12-03 01:33:00

攤開手掌,縱橫交錯如命盤一般的掌紋之中,多了一道金色的紋絡,那是他體內開辟出了一道上古劍脈的證明。

凝塵劍為他的本命劍,與他異體同心。

在他開辟出劍脈的同時,凝塵劍的封印隨之解開,生生自仙器升至神器之列!

念生萬劍,意隨心發。

而且這萬道劍意,不再隔著滄海桑田的光陰,而是真正屬于他的劍。

如今他所修劍念已是大成,就連繁星劍經也是在一念之間,融會貫通。

他自信,若是獨戰長幽巔峰境,他劍念一出,可瞬息殺之。

若是獨戰神游中期,他可立于不敗之地。

若是他下一步精深領悟劍脈,煉出劍心,獨自面對神游巔峰境,亦可有著一戰之力!

暗淵殿殿主這一造化人情,當真是給的有些重如山了。

但黎明相信,此番造化人情絕不是白給的。

正欲出棺,一股力猛然將他拉起棺中!

……

眾生之上的帝子,可他覺得,就是被眾人諸神捧上了那個孤高無人的王座之上,卻也被囚籠于此。

父帝與母君恩愛綿澤,卻始終只有他一個孩子,母君當年生他之時并不順利,聽說他早已止了呼吸,生下來的時候,身子都冷了,母君為了救護帝子,將一身半數神力渡入他體內,耗盡體內神靈血晶為他成繭,蘊養千年,為黎明重溫神魂,這才得以保全他的性命。

天降大任,世人諸神都是黎明是天選的帝儲之君,受了母君一半的神力,黎明的生命不再是只予他一人,母君因他而神體受損,本該是漫長無期的壽元近乎枯朽,卻終日不得不困與暮雪宮中,受那寒封之苦,才得以身軀不被光陰腐蝕。

父帝說,他背負眾生而活,須得按照眾生的意愿活著,不可辜負母君為他付出的犧牲,亦不可辜負眾生的期望,成為所有人心中完美無缺的帝子。

修天帝獨寡道,避世而求清,黎明比不得一般人,在接受眾生膜拜信仰之前,他若不將此生奉獻于神道修行之上,便是對不住他的母君。

倒也怪不得當年,他性子冷僻成了那般模樣。

不論是帝位,還是那孤高的王座,都是那所謂的眾生,強行塞給當年那個懵懂的孩子啊。

帝子并非生來強大,無懈可擊,他也有初生孱弱的時候。

世人只知帝子驚艷歲月,卻不知當年尚未冠以帝子之名的那個孩子,只是一個連生命都不能自己掌控的孱弱稚子。

神垕為上位尊神,為保孩子,一半神力當以能夠將他保全,可稚子神軀,在藏含神垕一半神力的身體,又該日夜飽受怎樣的痛苦與煎熬。

是他虧欠他的母君,嚴厲也好,孤獨也罷,縱然是對著空曠無一人的古殿,也不曾覺得苦,母君待他并不嚴厲,因為黎明只見過她一面,父帝從來不許他去暮雪宮看望,父親說軟肋與親慈,不該出現在神儲的身上。

那時候,他分明有著世上最尊貴強大的父母,有著星域神殿無數,可是當黎明看到蕓蕓之下,萬家燈火的時候,卻覺得,他沒有家。在帝子年滿千歲之前,需要每日完成身為儲君的課業與義務,完成這些,黎明能夠回去的地方,只有星河云階盡頭的幕府神宮。

他以為,會日復一日的走完屬于‘帝子’的一生,為他人的意愿而活,習慣了孤獨,便不會再孤獨,直到有一日,他在云階另一端……見到了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他姐姐,她叫清越棠…

在見到清越棠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沒有姐姐,當時他并不知曉她是誰,又為何會出現在三千云階盡頭,那時候,她一身鮮血的看著黎明,他認出了她眉間的黑色印記,那是墮神印記,一名墮神者,她卻喊他阿明,說要帶他回家。

從來沒有過的,那時候,從來沒有人曾對他說過這種話,神界有令,凡墮神者,殺無赦。身為神界儲君,對于這道絕殺之令,黎明更是當仁不讓。

可是,當他看著她的眼睛,黎明便知曉,他拒絕不了她。

他與她之間,相隔三千云階,十萬上位神靈,她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三千層云染紅霜,那是星辰天河都洗不去的怨紅。

很奇怪,那時候是他第一次感到心痛,如此刻骨的感情,可是在后來萬年間,竟然將這血染的一日,盡數忘去,黎明忘記了云階盡頭,那個一路從魔獄殺上九重天,不顧一切也要帶他回家的姐姐。

因為記憶有損?

記憶有損……

一個被刻意抹除存在的神帝之女,被拭去記憶的帝子。

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當今七界,只有一人。

就仿佛刻意地,不讓他知曉,自己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他還有一名至親的同胞姐姐。

他仍舊日復一日的完成著自己的職責,與父帝交代的一切任務,為眾生而活,只是自那日起,黎明便不用再長鎖于神界云端盡頭的那座神宮之中,父帝不再讓黎明接近神宮。

可他又如何感覺不到自己記憶的突兀之處,紅血云端,處處不祥。

自那日起,他長居的云端宮殿,在他自己都不知曉的情況下,化作了一片終年不散的魔云之潮,神帝給出的解釋是,有一名自九幽之下殺入神界的真魔,攻殺于九重天之上,與帝子一戰,最終死于帝子之手。

兩相俱損,從而導致了他記憶遺失。

真魔怨戾化云,終年不散。

解釋十分完美,而那日參與云端之戰的神靈也盡數死于清越棠之手,再無人能夠見證那日之景。

只是就連神帝也不知曉,那日,在黎明看見那名渾身染血的女子灰飛煙滅的那一刻起,他雖并未能夠觸及到她。

可卻有一只血色的蝴蝶,飛過漫漫的染血云海。

他握住了那只血蝶,蝶翼間流淌著黑色的血,承載著與他異體雙生的黑色命格。

無需言語去求證什么。

心中已然清明。

那一刻,他清楚知曉自己掌心所握著的是什么。

他更預知了,銀河破暗,天明之際,他將會面臨著什么。

為蒼生意愿而活?

不。

他只是想活得明白一些。

同一個世界,黑白兩心相隔,盡頭是黑夜吞噬白晝,還是白晝代替永夜這個問題,他并不在意。

決定正與邪的并非是手中的鋒刃,而是在于執劍者的本心,他悄然打開了自己的命盤,握住了自己的命格,將那枚血蝶,臥心而藏,一體承雙生。

那夜,無人知曉。

他成為了辟易以來,黑白神魔共生的雙生弒神者。

在漫漫血云神尸之中,他斬下了自己一般的元魂與命格投入銀河盡頭的魔云之潮中。

神說,銀河云端的盡頭,是真魔死后,不甘怨氣所化的戾云潮海,諸神莫人之地。

可又有誰知,那揮散不去的‘怨氣’,卻是一位名叫清越棠的女子,耗盡一生修來的真魔之軀,散成漫天血云,只為守護云端神殿中,那半數元魂。

正如黎明所想,當夜,神帝便化去了他的記憶,并將那片云海,視為神族禁地。

無人敢侵。

天明日落。

他仍是萬眾矚目的帝子。

她仍是被人遺忘的真魔。

黑白仍舊涇渭分明,如同天邊的地平線,清楚地將天與地劃分完整。

他繼續自己的使命,繼續在無晝時分,萬家燈火明亮的長夜下,遙望那片血色的云海。

要想瞞過眾生之眼,必須先偏過自己的心。

自藏半數元魂,他并未給自己留下任何東西,在父帝奪去他記憶的時候,他也并未反抗。

他只留了一個疑惑給自己。

神明的生命是漫長無期的,在這漫長的歲月之中,無情無欲的帝子,會在深夜時分,火燒血云的相伴下,借著心中之惑,機械地鐫刻著神魔光陰卷軸。

空蒼的神靈,細細一筆一劃之間,勾勒出了歷史的山河,在一殿一卷之中,留下了繁浩的眾生圖錄。

記載著不為人知的神秘信息。

云階神宮,長生殿。

不過是換了一處囚籠之地。

他的一言一行皆為眾生所愿,唯有鐫刻光陰卷軸,是他唯一為自己意愿所行的一件事。

終于,他等來了大荒兵魔叛亂。

覓得一年只屬于他的空白時期。

一年平亂兵魔,在眾神心中,這基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在諸神的視線中,只身沒入大荒,設下封天結界,無人能進,無魔能出,自然,黎明也就能夠在不違背眾生意愿,順理成章的消失在這個世間一年。

一年歸期,二月光景,在不可窺視之境,無人知曉戰況如何。

曾有神預言,帝子會隕落于大荒混沌之境,神道消散無歸期。

亦有夢術師演算,帝子會延期而歸,余魔難除,諫言神帝提前部署,以備兵魔余黨破境而出,殘存留世。

可無人知曉,在二月之后,大荒混沌之境,早已不留一只活物。

八月間,黎明去了一趟不渡生魂,不渡亡靈的冥海絕域。

冥海無渡無邊,無境之地,荒海藏山,當他來到無渡冥海之地,看見了八根填海山鎖正將一具白骨之身以鏈鎖連,本該與大地山脈融為一體,可那八根鎮海山鎖卻有著繃斷的痕跡,八根崩裂七根,唯有一根鎮海山鎖牢牢鎖心。

白骨肉身成灰,唯有一襲凋零紅衣,覆于骨身之上,幽幽飄舞。

骨軀之下,是一座浩瀚巨偉的鮮紅大碑。

碑體本色絕非本色,碑面之上的暗紅污跡,是經年的鮮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涂抹繪畫上去的血色咒紋。

鎮海山鎖,以鎖填海,海生山。

黎明對于腳下那片大地的污穢冥邪的氣息并不陌生。

他淡淡地看了碑面之上凌亂的鮮血咒文,那些咒文皆為神域禁庫之中所藏的古老秘咒,隱秘而強大,卻也自損。

咒文凌亂不堪,能夠想象得到,在刻畫這些咒文的同時,主人在經歷著怎樣的痛苦折磨。

而那具骸骨的雙手,十指消磨,有著斑駁的痕跡。

魔骨之軀,萬古歲月都難以磨滅的存在。

能夠看出,這具骸骨的主人,窮其一生的經歷,就耗費在了這尊古碑之上。

黎明還發現,在那涂滿發黑變暗的鮮血大碑上,有著一寸不被鮮血染臟的干凈之地,一筆一劃地勾勒出了兩字。

不是血咒,不是禁忌。

只是單純的兩個字體,卻不是七界之中任何一方領域的文字,更像是某種新生的圣文。

那一寸碑境,總是比其他處要來得淺薄一些,仿佛有人日日夜夜用衣袖擦拭干凈,用心地護著那一塊地。

黎明看著那塊黑碑,如看一顆被世俗惡意浸泡發黑的心臟,唯獨留下了那盛放兩字的一寸凈土之地。

只是,荒涼境走,紅顏枯骨。

鮮血不染的凈土,卻是被黃沙后土覆蓋得依舊臟污,連字跡都難以辨清。

他上前,斷去鎖心的最后一根鎮海山鎖,脫下外袍,將那具枯骨包裹掩埋。

曾孤高獨寒于九重天上的儲君帝子,卻是在無人之境,席地坐在了塵埃里,他以衣袖一點一點地將古碑之上的血跡擦拭干凈,就連那一寸藏字之地也耐心地擦拭干凈。

拭去最后一抹塵灰,觀得那兩字全貌。

他的手指輕輕一顫,黎明從未覺得自己這一生,有像現在這般覺得自己……像是塵世之中,不得超度的厲鬼。

雖為帝子,卻如微塵。

鮮血拭去,塵沙游離。

古碑之下,為鮮血所鎮壓的那群東西依然被碑意所鎮壓死死,唯有一人,從碑中世界,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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