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還沒有答應顧凌的追求。
她發了一場高燒。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發現身上出現了一些一雙一對的紅疹。
醫生說她出麻疹,她的臉孔、脖子和四肢,都布滿了紅疹。她老是覺得這些疹子是因為思念和內疚而爆發的,到底是思念顧凌還是內疚不能給于嘉祐好的生活?也許兩樣都有吧。
她不能去上班也不能照顧于嘉祐,以免把麻疹傳染給單位的同事和于嘉祐,她天天在被窩里昏昏沉沉的睡。她曾經以為自己早已因為多年的單身生活而變得堅強,可是生病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她孤單地和那些紅疹作戰。于嘉祐也學著自己照顧自己。
顧凌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盡量把病情說得輕微一點,只是說自己出了一些紅疹和有點發燒。
出麻疹的第三天,顧凌出差回來了。他看到她滿面紅疹,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伸手去摸摸她滾燙的額頭,她正在發燒。她望著他,所有思念都涌上眼睛了。
他問:“是不是很辛苦?”
她微笑頜首。他望著她,在出差的十天里,他迫切的想念她。
他的手離開了她的額頭,用關心地語氣問她:“你吃了東西沒有?”
她搖了搖頭。
他走到廚房,給她煮了一碗白粥,然后一勺一勺喂給她吃。
“明天你想吃些什么?嘉祐喜歡吃什么?”
“明天你還會來嗎?”
“當然了。我會天天來,直到你的病好了。”
“你為什么對我這樣好?”她把頭擱在抱枕上。
他正想回答,她已經說:“因為你是一名有正義感的律師。”說完,因為這個理由,她自己也笑了起來。
他微笑著望著她說:“因為我愛你。于詩言,我愛你。”
她瞪著美麗的眼晴看著他,滴下淚來。
他服侍她吃藥。她還在發燒,她的臉正在發燙。因為藥力的作用,她的眼瞼已經不聽使喚的垂下來了。
當她午夜在沙發上醒來的時候,她看到自己身上蓋著被子。顧凌不知什么時候悄悄地離開了。一種曖昧的幸福降臨在她身上。她知道他對她特別的好,她只是故意說“你是一名有正義感的律師”,她是在撒嬌。惟有在病中她才會那樣向他撒嬌。也惟有在病中她才可以那么任性,以女朋友的身份向一個男人撒嬌。
她沒有想到他會說“我愛你,于詩言,我愛你。”她陷入幸福又恐懼的復雜情緒中。
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來照顧她和于嘉祐。她身上的麻疹退了的那天,顧凌因為有工作要忙,晚上才能有時間過來。
晚上,她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穿上一條白色的裙子坐在家里等他,當他來到的時候,她問:“今天出去吃飯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微笑說。
她像一只剛從籠子里飛出來的小鳥,迫切的要到外面的世界闖一闖。
顧凌開車載著她和于嘉祐來到了“信陵”。他說:“這家餐廳的飯菜清淡,原汁原味,很好吃。”
細心的他,早已經注意到她的飲食習慣并且放在了心上。
吃完了飯,他在昏昏夜色中送她和于嘉祐回家。天空上有一輪白晃晃的月光,像一盞還沒關掉的燈,一盞夜室里溫柔的燈。他們沉默著,她的心怦怦地跳。
在家門口,于嘉祐揮著手對著顧凌說:“顧凌叔叔,再見!”
“再見!”她有些惆悵地說。
顧凌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閉上房門,對于嘉祐說:“叔叔和姑姑在門口說兩句話可以嗎?”
于嘉祐爽快地回答:“好的。”他一直對溫文爾雅的顧凌叔叔有非常大的好感。
她抬起頭望著他,他也正望著她。他們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他拉著她的雙手,把她拉到懷里,久久地吻她。
她的肩膀變軟了。所有塵世里的希望和失望,都融化在他溫柔的氣息之中。
夜色飄蕩里,她心里是甜蜜。今夜,她任性地、故意地做著不顧后果的事情。
她把這一個吻,珍珍重重地放在她青春的回憶里。當她老了,她會用來回味。
曾經,有一名儀容高貴,出身富裕家庭,性格溫潤如玉的男孩子給了她一個綺麗的夢。
她是多么不愿意和他隔絕,明明知道無論家世、背景還是職業,自己都配不起他。
在他綿長的吻里,她變成了一片輕柔的羽毛,在湖水里輕輕飄浮,湖水緩緩流淌,一個又一個漣漪,一個又一個旋渦,讓她在湖水里載浮載沉。
至今她仍記得那晚的月亮,通過樓道里的窗戶照進來的光,他身上整潔不顯眼的西服。
我們都渴望被照顧被愛,在這個關鍵上,人都脆弱。
到最后失望次數太多太多,只好自愛,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