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詩言沒有想到南煙會來找她,而且能躲開何凝的眼線,站在她面前。
南煙把于詩言當(dāng)做自己人,一點兒也不顧含蓄禮貌,開口便說:“我跟顧凌已經(jīng)退婚了。家父母也已經(jīng)接受我和暖暖的感情了,雖然不認可。”
“恭喜恭喜。”
“顧凌一直沒有忘記你,可曾知道?”
“紅顏辭鏡花辭樹。今日的于詩言已非顧凌當(dāng)日剛認識的于詩言了。”
“于詩言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兒嗎?你太拘束自己,太自卑。想愛又不勇敢,永遠要別人推你一把,你才肯行動。”
于詩言沒有想到她如此童言無忌,愣住了。
“幸福要靠自己爭取,你總是被動,躲避,主動的那一個人早晚會累。感情是相互的,你不能總是這么縮手縮腳。”
“謝謝你,肯對我說這些。顧凌那么優(yōu)秀,而我——”
她的人生一直在一攤爛泥里打滾,而顧凌是世人口中的天之驕子。云泥之別的兩種人生。
南煙的性格真直爽,“你想這些沒有用的干嗎?有時間琢磨這些,不如勇敢點沖到顧凌面前才是正經(jīng)事。”
“顧凌所在的律師所計劃元旦那天,在湖上的船屋里舉行迎接新年的晚會,去找他吧。”
于詩言很感動。
南煙揮揮手,說:“我得趕緊走了,暖暖假裝受傷了絆住了李承昊,時間長了擔(dān)心何凝發(fā)覺。”
于詩言收拾行李時發(fā)覺其實所有身外物都可以塞進一個大型雙肩包里,其余的物品,都是自尋煩惱。
身份證現(xiàn)金最重要,小毛巾牙刷,牙膏肥皂面霜,幾瓶藥,兩套內(nèi)衣褲,一套替換外衣,已經(jīng)足夠。
于詩言沒有珠寶首飾,現(xiàn)在連工作都沒有,于嘉祐已經(jīng)到寄宿學(xué)校上學(xué),門一關(guān)就可以走。
因為年紀(jì)大了,陳阿姨一到晚上就待在自己的房間打盹。何凝照例是要回到程妙彤的住處,與自己的家人一起過新年。李承昊早已回家了。
她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她走了。
一套羽絨衣褲,頭戴絨線帽子,戴上手套,背上雙肩包。
她精神愉快極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開心,多年來與朋友或同事聚會,都可去可不去,到了那里也只是低頭吃菜,她怕說話,怕說多錯多,情愿獨自坐在家里。
船屋的服務(wù)員微笑著對她說,“稍等,已通知顧律師。”
不一會兒,顧凌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船屋門口,于詩言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他輕輕把她擁到懷中。
空氣冷冽像水晶,他把于詩言緊緊摟在自己的懷里。他的詩言是多么怕冷的一個女子。
“看見你真好!”顧凌低聲說。
“我也是。”于詩言咧開嘴笑了起來。
他摟著她的肩往停車場走,來到車前,他打開車門,“詩言,坐在車?yán)锏任遥腋陆淮宦暎槺惆寻贸鰜怼!?
她微笑著望望他,點點頭。
顧凌小跑著進了船屋,穿著大衣,背著包又小跑著過來。
他發(fā)動車子,開出停車場,向城外開去。他說:“我們連夜離開。”
“你的工作怎么辦?”于詩言擔(dān)心地問。
“我有律師資格證,你介不介意跟我吃苦?等生活穩(wěn)定了,我們再把嘉祐接走。”他一直記得于嘉祐只有于詩言可以倚靠。
于詩言流下淚來,說不出話,猛烈地搖著腦袋。
車子拐上郊區(qū)的公路后,車流漸漸稀少。“快上高速了,上了高速就好了。”顧凌說。
顧凌兩只手握著方向盤,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臉上是幸福和滿足地神情。于詩言坐在副駕駛座上,癡癡地望著他笑。
突然一輛汽車偏離駕駛方向,像脫韁的野馬一般,向著顧凌和于詩言的車沖過來。顧凌快速地轉(zhuǎn)動方向盤,想躲開沖過來的車。車后又有一輛沒有開車燈的車狠狠地撞過來。
在刺耳的剎車聲中,于詩言解開安全帶,向著顧凌撲了過去。昏迷前最后的一剎那,顧凌聽到于詩言溫柔的聲音,“顧凌,從今往后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誰的聲音在輕輕哼唱著:“紅著臉,跳著心,你的靈魂早已經(jīng)在飄過來又飄過去,在飄呀飄個不停。”……
一月一日的凌晨,天還是暗暗地。在通往高速道路的郊區(qū)公路上,有一條長長的剎車痕跡,車頭被撞得凹進去,車身的兩側(cè)坑坑洼洼,是一輛已被撞得報廢的豐田普拉多,從車窗玻璃往里望進車內(nèi),可以看見司機駕駛位上的斑斑血跡。
醒目的路障提醒路過的司機,前面發(fā)生了交通事故。幾輛警車停在路邊,一群警察忙碌地工作著。
有的警察邊工作邊說:“太慘烈了。”
“司機的性命?有同車的人嗎?”
“司機還在ICU,昏迷不醒,沒有同車的人。”
“唉,顧士衡就這么一個獨生子,天災(zāi)人禍呀。”
林市人紛紛傳說,林市最大的煤化工集團董事長顧士衡的獨生子,著名律師顧凌在去外省調(diào)查取證的路上,被疲勞駕駛的大車司機撞成重傷住進了醫(yī)院。
一月一日的早晨,海寧集團所有的中高層領(lǐng)導(dǎo)紛紛放棄休假坐在會議室參加董事長何凝召開地緊急會議。
顧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邊獨生子顧凌還在醫(yī)院昏迷不醒,那邊公司又被海寧集團全力打壓,在破產(chǎn)邊緣徘徊。顧家世交,顧士衡的好友,莫氏集團的莫長卿傾整個集團之力,全力支持。
海寧集團董事長何凝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在最后關(guān)頭,突然停止了對顧氏公司的打壓,才讓顧家逃過此次滅頂之災(zāi),有了喘息的機會。
一年過去了。
海寧集團董事長何凝的長子何哲瑋被父親從林氏企業(yè)召回,安排到海寧集團的分公司獨當(dāng)一面,為全面繼承海寧集團做準(zhǔn)備。
每日早會結(jié)束后,何凝回到辦公室,問李承昊的第一個問題是:“她在新明市生活得怎樣?”
“驪州購物中心的程尚清總經(jīng)理已讓她擔(dān)任某個女裝品牌的負責(zé)人。”
何凝點點頭,說:“盯緊點。”
李承昊答應(yīng)了一聲,退了出去。
何凝遣走了保姆,獨自住在他和于詩言的房子里。
那晚,當(dāng)何凝聽到跟蹤顧凌的人匯報說,于詩言坐在顧凌的車?yán)铩?
他的腦海里仿佛已經(jīng)沉浸到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聽到有個聲音不斷的呼喚他。
“何凝,何凝……”
是于詩言的聲音,每次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何凝總是想起她第一次叫他名字的那一刻。
她的哭,她的笑。
從她開始叫他何總,到后來溫柔的喚他何凝,她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的名字,就像包在糖果紙里的糖,一點一點剝開,甜在他的心頭,沖擊著他內(nèi)心最柔軟的地方。
“何凝……”她溫柔地叫著他的名字。
何凝感覺自己像個癮君子,而唯一讓他減輕痛苦的方法,就是把她留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