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訂婚那天,于詩言捧了一束黃玫瑰去宴會。空手太難看,想錦上添花也是困難,林宛如這種人家什么都不缺。
林宛如打扮得很美麗。白色的紗裙,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于詩言看得一呆。宋家明微笑著,風度雍容,與林宛如站在一起,正是一對璧人。
大廳里語音噪雜,觥籌交錯。每個人都愉快地說著笑著,于詩言微笑著,附和著。可是,寂寞像霧一樣洇暈開來,將她慢慢包裹。寂寞是如此深重,心里一陣焦渴??释幸粋€溫暖的肩膀可以讓她依靠。
一抬頭看到宋家明,于詩言心中想:天下竟有宛如這么幸運的女孩子,宋家明高大、漂亮、書卷氣,一雙閃著精光的眼睛,富貴人家的雍容,讀書人的氣質,連衣著都時髦得恰到好處。他與林宛如并沒有表露出太多的親密,但是他們舉手抬眼間,便是情侶。于詩言最欣賞這種默契。
真是羨慕。
林宛如介紹她的家人給于詩言認識。他們一家子穿戴講究得厲害,真叫人驚異。比起他們,于詩言一身普通的服裝忽然顯得非常寒酸。
坐在角落里,于詩言靜默無言,心里后悔地厲害,想離開??墒?,回家除了看書又能做什么?她猶豫不決。
于詩言坐在大廳一角,忽然索然無味。于詩言覺得還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好。連汽車都沒有,每次都是勞煩宛如接送,這年頭卻又少有周到人——林宛如怕是例外。
宋家明雙目炯炯,于詩言坐立不安。于詩言自我忖度,我心中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自卑,一定是自卑,所以她想離開這地方。
離開林宛如的訂婚宴后,于詩言坐在辦公室里和劉倩閑聊。
“性格能控制命運?”于詩言問。
“自然。一個女人十八歲便立志要賺錢或求權勢,只要先天條件不太壞,總會成功的。”劉倩說,“一心只想著談戀愛,結果自然啥也沒有?!?
“有回憶?!庇谠娧哉f。
“回憶有屁用?!眲①徽f,“你能靠回憶活命嗎?回憶吃得飽還是穿得暖?”
于詩言說:“話不能這么說,”于詩言笑笑,“愛人與被愛都是幸福的,寸寸生命都有意義,人生下來個個都是戲子,非得有個基本觀眾不可,所以要戀愛?!?
“真的,我這個人故事性不強……”于詩言聲音低下去。
以前跟應瑒談戀愛,手機就擱在床頭,半夜迷迷糊糊接了電話,說的都是真心話,因為說謊需要高度精神集中。應瑒夜里打來電話,于詩言接聽。他在電話那頭慢慢地說:“詩言,我喝酒了,喝醉了,要睡了?!彼脑捵層谠娧孕闹泻鋈粶厝岬臓縿?。
于詩言想,我曾經被愛過。是的,應瑒愛過我,再短暫也是好的。應瑒愛過我。于詩言的心飛到三千里外。
于詩言一直希望得到很多愛和關心。如果沒有愛,那就讓她擁有超過他人的才學。如果兩者都沒有,她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地過一生也是好的。
能夠愛人與被愛真是太幸福。像林宛如,宋家明堅強有力的擁抱永遠等候著她。離開父母的巢就投入丈夫的窩,玫瑰花瓣的柔軟永遠恭候她。真令人煩躁,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運氣好到爆。
于詩言的話比往常多了很多,牢騷也多了許多。劉倩有些驚訝,問她:“詩言,你今天參加宴會遇到什么了?”
于詩言搖搖頭,頭蒙蒙的,臉頰發燒,她笑笑說:“劉倩,你猜我今天在訂婚宴上看見誰了?”
“權志龍?BIGBANG?”劉倩打趣。于詩言是權志龍和BIGBANG的鐵粉。
于詩言的原話是,“只有權志龍和BIGBANG可以讓我破費一下,花錢買歌聽。別的明星可別想讓我于詩言花一分錢?!?
于詩言“吃吃”笑,“我遇見何總了,咱們集團最大的boss。他特意到我坐的這一桌挨個敬酒,每個人都喝了。我不肯喝。我說,我沒有喝過酒。”
劉倩急了,“你這智商真讓人無語。大老板敬酒你必須得喝?!?
于詩言軟軟的趴在桌子上,用手摸摸自己的臉,說:“他站著不動。我倆僵持了有十幾二十分鐘。后來,我喝了,抿了一口就趴酒桌上了。劉倩,是白酒,高度白酒呀。”
原來,醉了的于詩言這么可愛。劉倩想?!澳阕砹??那你怎么回來的?”
“我沒回家呀。嘉祐上幼兒園,中午不用接。我直接來單位上班了呀。”于詩言眨著一雙大眼睛,認為劉倩問的很奇怪。
劉倩憋笑憋得肚子疼。真應該把于詩言的言行錄下來,等她清醒了給她看,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劉倩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詩-言,我-的-意-思-是,你-是-坐-公-交-車-回-來-的,還-是-宛-如-送-你-回-來-的?”
于詩言緊鎖著眉頭,用力的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來的。
她因為醉酒,幾乎沒吃什么菜。宴席結束,與她鄰座的一位阿姨,把她叫起來。她拿著自己的包,跟隨著人流走到酒店外面,站在街邊等車。太陽光真猛烈,照得她的眼睛都睜不開。遠處,街邊店里傳出驚天動地的音樂聲。寂寞也隨著這份喧鬧自心底慢慢升騰,將于詩言密密包裹。她感覺自己象一條離開了水的魚,在寂寞的網里茍延殘喘。
“于詩言,請等一下”。
于詩言隨著聲音的來處轉頭,原來是何凝,自己單位的大boos。何凝的聲音輕柔地好似怕驚飛了花上的蝴蝶,面貌端正,但眼底卻隱隱有柔情似水在流動。
于詩言疑惑地望著何凝:“何總,您知道我是誰?”
何凝沒有回答,說:“于詩言,你醉了。剛好我也要回公司,就坐我的車吧?!?
于詩言猛地坐正身體,說:“我坐何總的車回來的。壞了,壞了,不知道我有沒有胡言亂語。劉倩,我死定了?!?
“于詩言呀于詩言,你仔細想想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否則……你以后出門看看黃歷吧。”劉倩說。
“完了,完了,我記不起來,我死定了。”于詩言只會重復說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