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個人的地老天荒(一)
- 離歌里的流年
- 云箋小字
- 2641字
- 2020-11-11 00:12:44
下部
陌上歸人
——……——……——……
打開門鎖前,于詩言想著房間里一定積滿了灰塵。
房門打開,房間出乎意料地干凈整潔,窗簾緊緊的閉著。
于詩言走到窗前,“呼啦”一下把窗簾拉開,耀眼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
于詩言緩緩地沿著客廳、餐廳、廚房、臥室溜達了一圈。所有的陳設仍是她離開前的樣子,好象她只是昨天短暫的出去了一下。
她打開衣帽間的門,拉開衣柜,所有的衣物整齊的按季節薄厚整齊陳列,包括她的和何凝的衣物。她快步走到臥室,一切干凈整潔,只有煙灰缸里留有幾個煙蒂。
何凝仍然住在這里?他一個人在這間屋子住了五年?
于詩言心神俱震。她以為何凝會回歸家庭,與妻兒過著幸福的生活。原來,并不是。
于詩言又走到書房,書桌前放著一疊文件和一些公司的各項數據報表。
于詩言確定了,何凝確實一個人住在她和他曾經生活過的房子里。
原來,時間并沒有使人忘記愛情。往事愈來愈遠,記憶卻愈來愈新。
于詩言心疼痛的要碎成一片片,她無法想象何凝在她離開的這五年承受著多么深重的孤獨和寂寞。
離別之后,留下來的那一個總比離開的那一個更痛苦。他留在房子里等她,他不舍得離開的原因,只是擔心萬一有一天她回來,她仍然會看見他。
她坐在書桌前,拉開抽屜,給何宜之準備的周歲生日那天穿的鞋仍在。于詩言捧著鞋,看到何宜之流著口水啃著自己的小拳頭,在何凝的懷里叫“爸爸。”
何凝開心地臉上的五官擠在一起,“宜之,再叫一聲‘爸爸’。”他的臉上幸福和驕傲溢于言表。
何宜之兩只小肥腿不停地亂動,肥肥的小手摸著何凝的臉,露出四顆小門牙,咧嘴笑著,叫著,“爸爸,爸爸。”
何凝一迭聲地答應著。
于嘉祐放學回來,放下書包,跑到何宜之的小床前,笑著說:“宜之,乖,叫哥哥。”
何宜之看見于嘉祐就興奮,身子不停地扭動,兩只小肥手在空中亂舞,“咯咯咯”地笑著,要跟他玩。
往事如昨。于詩言捧著那雙粉色的小鞋,不停地把玩。
忽覺脖子后面麻癢,耳畔傳來白鴿般咕咕笑聲。
她柔聲地輕輕地叫,“宜之。”
何宜之口中呢喃著撲到于詩言的懷里。于詩言一顆心忽然踏實,滿足,抱著她軟軟的,小小的,溫暖的身體,“宜之,媽媽想念你,你想媽媽了嗎?”
“詩言,詩言。”
于詩言掙扎一下。
“醒醒,詩言。”
于詩言好不容易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何凝的臉。
窗外紅日炎炎,原來她做了一場白日夢。
她怔怔地看著何凝。奇怪,何凝怎么知道她會來,他不可能是回來干涉她的夢的。
“詩言,你哭過,又想起宜之了?”
于詩言一驚,伸手去摸臉頰,果然,一片濡濕,她的確哭過。
何凝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著說:“詩言,五年了,你終于回來了。”
于詩言抬起手擦掉他臉上的淚,問:“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我今天在辦公室心神特別不寧,心底好象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對我說,‘詩言回來了,詩言回來了。’”
“我拋下所有公事急忙回來,看見窗簾全部拉開。我找遍整個家,才看見你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手里捧著宜之的鞋。”
于詩言緊緊地抱著他,把頭靠在他的懷里,無限地安全感流入她的胸膛。
何凝同樣緊緊地抱著她,“詩言,你的身體是熱的,我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何凝的臉上充滿哀傷。
于詩言說:“是的,何凝,我回來了。”
“詩言,不要離開我。”何凝的手臂用力,于詩言覺得喘不上氣來,“詩言,生生世世與我同在,永不分離。”
“何凝,我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兒,然后陪我去吃飯。”
“好的,我在書房等你。”
于詩言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就墜入云里霧中。
何宜之小小的身體依偎在她的懷里。于詩言抱著她,愿意陪她走完一生的路。
何凝躡手躡腳地走近,只見于詩言已經熟睡,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像正在做一個好夢。他輕輕地用手摸了摸于詩言的臉,俯下身子,低頭在她微笑的嘴角輕輕一吻,望著她發了一會兒呆,重新回到書房。
何凝和于詩言到達飯店的時候,正好是用餐高峰,飯店里笑語喧嘩,很是熱鬧。于詩言跟在何凝的身后向早已訂好的包間走。
一個留著娃娃頭,長著一雙圓圓眼睛的漂亮女子,與他們對面錯身而過。那名女子和于詩言擦肩而過的瞬間,盯著她的臉看,腳下步履微微停滯,于詩言并未在意,依舊冷著一張臉往前走。
“于詩言?”那名漂亮女子遲疑地對著于詩言的背影叫。
于詩言輕輕轉過身體,疑惑地問:“請問,你是——”
“真得是你。你不是離開林市了嗎?又回來做什么?”
于詩言看著這名表情激動的女子,微微皺一下眉,說:“跟你有關系嗎?”說完,轉身追上何凝的腳步。
“你——于詩言,我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于詩言不再搭理她,任由那女子獨自發瘋。
在包間坐好,等餐期間,何凝問:“剛才在樓道里遇見的是你的朋友?”
“不是。”
“聽她的語氣和說話,跟你很熟呢。”
“我根本不認識她,也不記得跟她有過交集。”
何凝不再詢問。
兩人吃完飯回家。
夜里,何凝問:“詩言,這次回來是計劃長住,還是?”
“我驪州購物中心的工作仍在做。嘉祐快中考了,計劃讓他住到這里,安心復習,你不反對吧?”
“這房子本就是你的,你在書房沒有見到房產過戶手續?”
“沒有見到。當初周舟給我鑰匙時,曾提起,你告訴她,這幢房屋的房產證辦在我的名下了。”
何凝沒有說話,他伸出手來,把于詩言扯到懷里,一連串密密的吻在她的臉上、唇上。
天地間驟然靜止。
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于詩言伸出雙手想推開他。
他騰出一只手,握住于詩言的雙手,唇齒間含糊不清的說:“詩言,不要拒絕我。”
于詩言掙扎著要從他的懷抱掙脫,“何凝,我明天還要坐最早的一班火車趕回新明市去。”
何凝根本不給她掙脫的機會,他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吻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不讓她掙脫自己的懷抱,“辭職吧,我養你,賺得的錢不抵你付出的辛苦的十分之一。”
“何凝,這份工作給了我自尊和信心,跟錢無關。”
“詩言,我知道我不能給你一個名份,她是個好女人。”
“對,我是壞女人。”
“詩言,別說會讓自己后悔的話。”
于詩言的眼淚不期然的汩汩而下。
何凝慌得用手揩拭她臉上的淚,“詩言,每次你哭,我會心痛,我情愿你罵我,沖我發火。”
“我跟她結婚二十多年了,當年我是一名窮小子,她出身權貴家庭,不顧家人反對嫁給我。我不能一發達就遣散糟糠之妻。可是,我遇到你,愛上你。我沒有辦法跟她說要離婚,我也不舍得不愛你。”
“詩言,我知道委屈你,讓世人認為你是貪慕虛榮、橫刀奪愛的女人。”
于詩言固執地重復說,“我明早還要上班。”
“知道了,我明早讓承昊送你去單位,在路上你可以繼續休息。”
何凝也很固執。于詩言是他的失而復得。他不會輕易放開她。
五年。一千二百八十五個錐心刺骨的孤獨而寂寞的日子,他靠回憶和思念度過一個又一個凄涼的夜。
只要回到這間屋子里,于詩言的笑聲,何宜之的笑聲,都會清晰地在耳邊響起,所有的美好隨著歲月的流逝愈來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