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中的顧凌完全沒有注意到莫舒悅眼中的恨意,只覺得她面目猙獰,猶如一個怪物。
他懷疑自己怎么會和這么一個女人結婚。
“我們相愛,這原是正大光明的!”顧凌忍無可忍地說。
“正大光明?哈!正大光明!”莫舒悅哭完又笑,她已接近崩潰了?!澳敲次夷??我算什么?偷偷摸摸的黑市夫人?正大光明哦!”
“小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顧凌怒吼。他的聲音原已低沉,這怒吼像一聲悶雷,轟得莫舒悅一陣清醒。
“我——我——”莫舒悅被鎮住了。
“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吵鬧了,醫院里別的病人要休息!”顧凌沉聲說:“等你好了,我來接你出院!”
“但是,顧凌哥哥,你別走,你留在這兒陪我,好嗎?”莫舒悅柔聲請求著。
“不行!”顧凌斷然拒絕,“你若害怕,我替你請特別護士,我不留下!”
“不要特別護士,你陪我,顧凌哥哥,你陪我,好不好?我一定不吵鬧了!”莫舒悅請求著。
“不!”顧凌絕不動搖?!白o士,麻煩替她安排一個特別護士,這兒所有的費用,我都會負責?!?
“顧凌哥哥——”莫舒悅簡直是哀求。
“我們倆誰也不欠誰的,你認為我傷害你,對不起你,同樣的,你也做過傷害我的事,”顧凌冷然說:“我今天這么做,我絕不內疚,也決不過分,你自己心里很明白,你我之間是絕對再也不可能的了!”
“顧凌哥哥——”莫舒悅還想說什么。
“你該冷靜反省一下,你不再是三歲孩子,還吵吵鬧鬧的鬧笑話嗎?”他再說。
莫舒悅沉默了幾秒鐘。
“你離開這兒——去哪里?”她問。
“我和于詩言回我們的家?!彼拱椎卣f。
“于詩言來了?”莫舒悅臉色大變?!八龥]有進來?!?
顧凌搖搖頭。“我走了!”
“顧凌哥哥——”莫舒悅急切的聲音傳出來。“明天你會來看我嗎?”
“不!醫院通知可以出院時,我來結帳?!彼f。
顧凌走出病房,并掩上了門。
于詩言默默地靠墻站著,她臉色很特別,特別得連顧凌都不懂。
于詩言圓圓的大眼睛,一直停在顧凌那像打了一場仗又像做了一夜苦工的疲倦臉上。
“我覺得你太殘忍了一些!”她終于輕輕地說。
“我不想讓她再傷害到你我!”顧凌說。
“我不覺得傷害,我只覺得她很可憐,”于詩言輕嘆。“她努力在挽回你的心,你竟然無動于衷!”
“你怪我?”顧凌皺眉。
“至少——對她好些!”于詩言搖頭。“你進去之后一直在吼她,刺激她,我怕她受不了。”
“她不是你!”思烈冷笑?!跋肫鹚浺淮斡忠淮文菢訉ξ遥以摳^情些?!?
“顧凌,”她輕聲叫。“也許,我不該批評你,你有你的理由,我只是忍不住,我和她都是女人?!?
顧凌搖搖頭,嘴角流露過一抹酸楚。他用手臂攬著她的肩,帶她走完長長的走廊。
“我不知道她還會耍出什么花樣,肯定的,這只是開始,她不會放過我的,”他痛苦地?!笆刮也话驳氖沁B累你,你很無辜?!?
“或者該說我連累你?”她疲乏地笑了。已是深夜,她已奔波、折騰了一天?!八薜氖俏?!”
“是你、是我,有什么分別?”他苦笑?!拔覀兛偟霉餐瑏響?!”
坐在車上,他沒有立刻發動引擎。
他眼中掠過一抹疲倦?!敖Y婚后,她總是在吵在鬧,不停地砸東西,我累了。她甚至趁我酒醉,把——你寫的那首詩給撕了?!?
“詩?”她眉頭皺起來,忽然明白過來,“是那首《下雨的時候會想你》吧?”
“嗯,那是我最后的僅存的感情寄托了,可是她給燒了,燒成了灰。”顧凌聲音里都是疲倦和哀傷。
她心中一陣顫抖,伸出依然冰冷的手,緊緊地握住他的。
莫舒悅既然愛他,何必這么做呢?是報復他不愛她?然而報復是一把兩面鋒利的刀,傷人又傷己!
“過去就是過去,結束就是結束,也別想了!”她柔聲說:“我們只看前面,是不是?”
“是的!”他長長透一口氣,靠在椅背上。“詩言,你可知道,我現在全身發軟,連開車的力量也沒有?!?
“你——”她大吃一驚,怎么回事?
“休息一陣會好,”他搖頭。“我的力量隨著全身的怒火,一起發泄了。”
“你不必發這么大的脾氣?!彼郎厝岬乜吭谒厍啊!澳阍撌呛艹恋米獾娜?。”
“你不明白,你們——包括莫舒彥和護士都會以為我太過分、太冷酷、太絕情,不該那樣對待莫舒悅,”他無奈地說:“我最了解她,她要達到破壞我們的目的,她會不擇手段,所有的一切全是她在耍手段!”
“傷害自己也是手段?這未免犧牲太大?!彼龘u頭?!拔覠o論如何做不出,也難以相信?!?
“你一定要相信。”他正色說:“莫舒悅不同于普通人,她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你說得對,避開是惟一的方法!”她閉上眼睛。
身心兩方面都疲倦了,累了,讓她就在他胸前休息吧!她再也不想移動,她只求駐足。
經過了莫舒悅,她似乎已經歷了大海中的驚濤駭浪,顧凌不是黃金海岸,但顧凌的小小港灣剛好可容納她的小船,讓她就此——泊岸吧!她真的累了。
“不,我開始覺得,避開不是好辦法,”他說得那么奇怪?!澳鎼偰菢拥娜艘獜娪矊Ω恫判?。”
“你狠下心了?”她輕笑。
“我不想也不能失去你!”他擁緊她,溫柔地吻她額頭、吻她鼻尖、吻她帶笑的唇。
“可是我不喜歡兩敗俱傷,”她抬起頭?!拔覀儽荛_吧?!?
他凝望著她,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
“你知道嗎?”他說得那么奇怪?!爱斈阍谛r,你的嘴唇是甜的。”
“你又不正經?”她坐直了。
“真話!你在笑時嘴唇是甜的?!彼槐菊浀卣f。
“哪有這樣的事?”她又笑了。
他再吻她,深深、重重、長長、久久地吻她。小小車廂里一下子充滿了柔情蜜意,隨怒火發泄掉了的力氣又悄悄的回到身上。他擁得她那么緊,他吻得她那么重、那么長、那么久,直到他們不能喘氣,直到他們幾乎窒息。
他放開她,那黑眸中跳動著火焰,燃燒著驚心動魄的光芒。他漂亮得毫無瑕疵的臉上有一抹奇異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神色,他的喘息一下又一下地加重了、變濁了,他——突然,他用力咬一下嘴唇,打開車門跳下車,狠狠地吸了幾口清新空氣,然后,他慢慢平靜,慢慢恢復正常了。
他再上車,立刻發動引擎,半分鐘也不停留地朝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顧凌——”她伸出已變得溫暖的手,緩緩抱住他的手臂。
“我們該是光明正大的!”他說。
光明正大,是的,他們是的!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