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頌醫院在另一個城市，賀昭陽買了最近一班的高鐵，花了三小時，轉了兩次車，終于到了這個地方。

她按照她同學給她的信息，順利找到了那個人的病房。他叫羅浩，已經在這家醫院癱了好多年了。

推開門，屋里沒有其他人，羅浩聽到有人進來，他睜開了眼睛。

他成了半個植物人，他全身不能動，也不會說話，但意識清醒，眼睛也能動。

他看見賀昭陽后眼神顯得有些慌亂，有些恐懼，賀昭陽上下打量著他，最后視線與他相撞。

“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我來這，是想跟你說一件事，關于林芳。”

羅浩的瞳孔焦距驟縮，他明明動不了，但一聽到林芳好像全身都在顫抖一樣。

賀昭陽繼續說：“你放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想你也很像替自己報仇雪恨吧，讓那個把你弄成這副樣子的罪魁禍首自食其果。”

羅浩緊緊盯著賀昭陽，眼神復雜，但她能從中讀出一絲恨意，如果她猜得不錯，他恨那個罪魁禍首。

賀昭陽推了一下眼鏡框，說：“這樣吧，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如果對，你就眨一下眼睛，不對就眨兩下。”

羅浩眨了一下眼睛。

“當年，林芳不是意外溺水，對不對？”

他眨了一下。

“你當年意外拍到了孫氏讓人溺死林芳的視頻，是不是？”

眨一下。

“沈家夫人孫氏當年給了你一百萬，讓你封口，是不是？”

眨一下。

“但是她暗中下黑手把你害成現在這樣，對不對？”

眨一下。

賀昭陽勾唇輕笑，她最后下了一個結論：“所以，沈家夫人孫氏謀害林芳至死，對不對？”

他眨了一下眼睛。

癱瘓了啞巴了就不能做人證？賀昭陽的眼鏡上有微型攝像機，把剛才的畫面和語音全都錄了下來，這將成為搬到沈家大房的一個極好的證據。

“謝謝你，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報仇，讓孫氏不得好死。”

賀昭陽剛要走，卻看見羅浩的眼睛移植看向一個方向，她發現不對勁，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

他在看——床底下？

眨一下眼，眼珠往右劃一下。

來來回回好幾次。

賀昭陽意識到羅浩是在暗示她。她蹲下來看向床底，伸手摸了摸，可是什么都沒有啊。

不對，羅浩這種眼神一定是在暗示她什么。

賀昭陽突然發現羅浩的眼神變了，他的眼珠不在往右看，而是向下看，那個位置好像是——他的腹部。

賀昭陽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立刻把手伸到床板下，在羅浩腹部對應的那片區域亂摸，她摸到了一張用膠布粘連的內存卡！

一定就是這個。

賀昭陽把內存卡拿出來，問羅浩：“這個嗎？”

他眨了一下眼。

賀昭陽勾唇一笑。

*

看了內存卡里的內容賀昭陽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這里面就是羅浩當年拍下林芳遇害的那一幕，里面有三個人，林芳、孫氏和沈星軼。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不清楚，但能看得出來他們發生了口角，然后沈家大房母子一起弄死了林芳。

羅浩本想用這段視頻好好敲詐孫氏，但孫氏表面上假意給錢，暗地里早就想好了讓羅浩閉嘴的方法。

置于這張內存卡為什么會被貼在醫院的床板下，可能就是另一個故事了，賀昭陽不想管那么多，她只知道，有了這段錄像以及剛才她偷拍的那段視頻，絕對可以讓沈家大房完蛋。

這次調查滿載而歸，賀昭陽開心得像一只小麻雀，打了個長途出租，連夜趕回家。

等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天亮了。

她折騰了一晚上，終于風塵仆仆趕回來，在出租車上也沒怎么睡好，整個人狀態很差。

不過一想到幫了沈星河一個大忙，她就一陣激動。

“星河，我回來了”

沒有人搭理她。

賀昭陽換上拖鞋，把外衣褪掉掛在門口，走到臥室，發現沈星河不在，她正納悶兒的時候，聽到瓶子掉到地上的聲音。

追著聲音的方向而去，走到陽臺，竟然發現沈星河坐在陽臺的一個小角落里，睡著了。

他身邊多了好多酒瓶子，胡亂地堆在地上，他就坐在其中，像個酗酒狂徒。

“星河！”

賀昭陽心中一顫，趕緊跑到沈星河身邊蹲下，晃了晃他。

“星河，你怎么喝了這么多？醒醒”

沈星河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眼前之人后突然伸手把她攬進懷里，抱得死死的，嘴里一遍一遍念著她的名字。

“昭昭——昭昭——昭昭……”

“我在這呢，我在”

“你別走，你不要離開我。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對你發脾氣了。”

他像個可憐的孩子，害怕被拋棄。

昨晚，一夜醉酒，吹著涼風，看著天上朦朧的月亮，他的腦海、心里、眼前都是昭昭。

母親死后，昭昭就成了他的全世界。

她若也走了，他的世界就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