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十字路口，長城腳下一個巨大的十字路口，它的一頭通往繁華的市區，另一頭通往古樸的鄉村。

唐蘭心站在馬路中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往西走穿過街心到達美國大使館，可以申請簽證到美國跟丈夫和女兒團聚。往東那是美麗幽靜的鄉村，那里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猶如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她的課題即將在那里結題。

天越來越陰暗，云腳低垂，感覺要下雪了。她看見人群在四處奔跑，擔心大雪降臨后無處可逃。

這時，一陣笛聲傳來。她看到，一輛牛車從鄉村緩緩行來，一位老農拉著牛繩坐在前面橫桿上，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童子，跨坐在牛背上悠閑地吹著笛子。

好一幅牧童竹笛圖！蘭心不僅看呆了，視線跟著牛車移動，直到牛車走到眼前。

“嘟嘟……”忽然，一輛奔馳轎車風馳電掣般駛來，直直地撞上了牛車，老黃牛受到驚嚇，拉著牛車往前狂奔。牧童趕緊扔掉竹笛俯身抱住牛脖子，老農大聲疾呼，牛車停了下來。

夾在中間的蘭心被掀起的氣浪直接甩到路中央。

奔馳車也停了下來，上面下來兩個洋人，估計他們剛從長城游玩后要駕車回城。其中一個俯下身子仔細察看蘭心的傷口，看到她只有腿上有道淺淺的血口子，其他地方不見流血，知道未受重傷，就從腰包里掏出一沓美金丟給蘭心，用蹩腳的漢語說：

“你怎么可以站在路中間呢？你要知道，站在路中間是很危險的?！?

然后駕車西去，老農看到蘭心沒怎么受傷，也駕著牛車往東走了。

是的，蘭心想起了二十年的《尋找娜拉——歐洲，我們來了！》那本紀念冊上自己的留言：

“站在路中間是很危險的，因為你會被從兩個方向來的車輛撞倒”！

大雪終于下來了，紛紛揚揚地下！倒不覺得冷，只是前路茫茫，難以辨別。唐蘭心蹲在路中央，任由雪花落滿全身。

有點微光，不知道是雪光還是星光，抑或是霞光。

“這位女士，我看你已經蹲了一整個晚上了。你這是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啊？”一只手拍了拍蘭心的肩膀，將肩上的雪花拍落。

原來是一位環衛阿姨來打掃衛生。

唐蘭心迷茫地看著她。

是啊，我要到哪里去？又該到哪里去啊？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