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道很少看見過如此生氣的魏辭，這樣的魏辭連他都覺得可怕。

前皇后在魏辭心中一直是隱藏起來的傷疤，如今傷疤暴露，魏辭的心難免是疼的。

“來人，帶上來。”魏辭氣息有些發抖，便扭過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不一會，官兵從鑾駕后方拖出來一個人，這人披頭散發，衣衫襤褸。

葉源看見后，竟是詫異和一瞬間的惶恐。

魏辭很快察覺到了葉源的表情，他將蔣存在拉了過來，掀開后者的頭發，讓葉源仔細看清楚，“丞相可還認得此人？”

葉源很快就隱藏去了情緒，恢復了往日的不茍言笑，看待蔣存在如同一條喪門之犬，“怎不會認得，此人竟敢潛入金庫盜取黃金，罪該萬死。”

蔣存在嚇得腿軟，趕緊跪在地上求饒，葉源的狠他也是最近才聽說的，不然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丞相頭上動土。

魏辭將此人拉了起來，一字一句道：“你曾告訴朕你親眼看見府中公子夫人與前皇后長相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你可認得她？”

魏辭將蔣存在拉到“十一夫人”跟前，強行捏著后者的頭發讓他仔細的看著。

蔣存在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本能，哆哆嗦嗦剛說出一個是字，便被葉源的眼神嚇了回去。

魏辭冷冷的看了一眼葉源，對身后的官兵喊道：“把圖拿來。”

魏辭打開一個畫軸，里面正是沈靈的畫像，栩栩如生。

畫這幅畫的時候，已經是他的皇后，可惜他從來都沒有看過她，甚至她穿著她最愛的戲服唱戲時，他都沒有見過她一次。

若不是死后整理她的遺物被侍女發現，那他此生連沈靈的一張相都沒有。

蔣存在愣了一會，欲言又止，他為難的看著魏辭和葉源。

“快說，你當初怎么告訴朕的？此畫中的人可是十一夫人？”魏辭逼問道。

葉源臉色越發陰沉，似乎隨時隨地都能將蔣存在五馬分尸。

蔣存在掙扎了一會，直接放棄，他跪在地上只磕頭，“皇上饒命！小人忘了！小人忘記十一夫人的長相了！小人什么都不記得了！”

見此回答，葉源陰沉的臉才舒緩了回來。

“羅道，”魏辭俯視看著額頭流血的蔣存在，冰冷的語氣足以將他凌遲千萬遍，“欺君之罪什么下場？”

羅道低頭，抱拳，“回皇上，死路一條。”

“拉下去，處死。”

蔣存在嚇得腿軟直接癱在地上，當即抱住葉源的腿，“丞相救命！丞相救我！救救我！”

葉源如看喪家之犬般踢開他，“欺君之罪，唯以死謝罪，你還是感謝皇上大恩大德，沒誅你九族。”

葉源話里有話，也正是如此蔣存在才欺君瞞上，若是他揭發了葉源，死的不只是自己，還會連累家人。

微風輕起，吹的樹葉沙沙直響，在月光倒映下殘碎的影子若隱若現，隱藏著什么。

在月光未能觸及到的地方，誦梅目睹了這一切的發生。

她僵硬的轉過身子蹲在樹后，緊緊的捏住心臟，眸子緊縮。

她盡量穩住自己不平穩的氣息，朱明是……沈靈，是前皇后？！

怪不得葉源要把她送走……怪不得皇上夜訪丞相府……

可皇上的前皇后不是死了嗎？為什么沈靈還……

她在丞相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今天皇上顯然是來找沈靈的，可為什么葉源要如此攔截，如今能夠告訴皇上沈靈的真實身份的只有自己，唯有自己……可是自己該不該站出來說。誦梅很急，卻不知道怎么辦，她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關鍵時刻總是依靠別人，自己從來就是膽小懦弱，可是沈靈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不管沈靈出自什么目的……

誦梅不經意的摸著肚子，眼淚再一次提決。

魏辭沉默不語，最關鍵的線索就這樣斷了，如今沒有證據，就算是面前的這個十一夫人漏洞百出，自己也沒有辦法否認她就是真正的十一夫人。

可沈靈，你到底在哪里，你怨朕，朕知道。

朕不該這樣對你……可你能不能出來，讓我見你最后一眼，讓朕心里能夠好受一些。

葉源不著痕跡勾起一絲陰謀得逞的嘴臉，“皇上，如今您也看見了犬子的十一夫人，如今天色已晚，皇上該回宮休息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聽不出來怕是腦子有問題。

魏辭猛的回頭，死死的盯著在自己面前低首行禮的葉源。

殺氣騰騰，如江水包裹整個丞相府，就連羅道也受到了影響。

看來皇上這次，真的生氣了。

“羅道，我們走。”

魏辭這幾個字從牙縫里蹦出來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多么不甘心，只有自己才知道這么一走，沈靈所有的消息都將化為烏有，這么一走，最近盼望的希望就會變成絕望。

“等一等！”

一道響亮的女聲從樹后傳來，低首的葉源眉頭一皺，而魏辭的眸卻亮了一下。

誦梅剛才已經下定了決心，她在那一瞬間決定了要幫助皇上。

今日沈靈離開后，姜慧告訴了自己很多事情，其中就有關于前皇后和皇帝，起初誦梅不敢聽人妄言，可事到如今，便沒有了選擇。

誦梅從樹后出來，她靜靜的望著葉源和魏辭，一動不動。

葉源頓時松了一口氣，“誦梅？夜黑風高，你懷有身孕，在此地作甚？”

魏辭一看是丞相府中的人，便不想停留，只欲離開。

誦梅往前走了一步，提高音量，“皇上！等等！”

誦梅見后者腳步真的停了下來，心中給自己打了打氣，抬起步子鼓起勇氣往前走去。

月光一點點的撒在她嬌小的身上，相對的是葉源的臉色越發蒼白。

誦梅頭發簡單的扎在了后面，只穿著一個白色里衣，這個里衣和“十一夫人”的截然不同，既裝飾身材，也不會太過于不保守。

而葉源的目光一直盯在誦梅平坦的小腹。

誦梅發現了葉源的目光，微微一笑，“丞相大人，你沒想到吧。”

葉源的臉越發陰冷，“你竟敢騙我？”

誦梅還是被葉源的樣子嚇了一跳，換在往日她可能蹲在沈靈身后，做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可如今她身后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