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懷景轉而讓聞墨調查趙理瑞的去向以及趙理瑞和柳岸然的關系,“從年齡方面來看趙理瑞年紀應該和柳岸然相差不大,當時兩人又都在京城,現在從柳岸然救走趙金昌的事情看來,柳岸然和趙理瑞當年不會沒有交集。”
聞墨的調查還沒有得到結果,另一邊朱懷景派出追尋柳岸然趙金昌兩人的人馬卻先一步傳回消息,他們已經在三十里外桃花潭尋到了柳岸然和趙金昌的蹤跡。
三十里并不算遠,朱懷景帶人馬趕到的時候柳岸然還沒有被抓捕。
桃花潭在一處四方都是懸崖峭壁的崖底深處,現在已經入冬,懸崖上的桃花林已經枯敗,只有幾片黃瘦的桃葉頑強的在寒風中搖擺欲墜;峭壁不算特別高,約百丈左右,但是冬季濕滑,很難在崖壁間找到間隙借力下去,即便好不容易下去,再上來也是問題。
桃花潭……朱懷景默念這個名字,而后便想著,京城也有處桃花潭,卻和此處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大人,屬下問過周邊的村民,崖底并沒有逃出生天的暗道,柳大人和趙金昌逃不了。”
幾位刑部跟隨朱懷景到江州的下屬相互指揮著找粗牢的藤蔓在系繩,另一位看上去二十五六歲左右的江州衙役看著潭底湖邊的兩個人沉思良久之后對朱懷景報告道:“先前屬下只覺得柳大人看上去有幾分面善,只是后來仔細想想又覺得柳大人這樣的京官小人怕是不會見過,便一直都沒有敢往深處去想,今日看到枯寂敗廖的桃花潭景色,倒是讓屬下想起一樁舊事。”
十五年前,也是在冬日的桃花潭邊,還是少年郎的周福跟著父親上山砍柴正要歸家,然后就在崖岸上看見一位年輕大哥哥抱著一個人駐足于此,那人身上火紅的嫁衣在冬日的枯景里十分醒目。
父親比周福見識廣闊一些,一眼看出男子懷里的人面色不似生人。
讓兒子背過身去,周父放下干柴想去安慰幾句,怕男子一時想不開跳崖自盡。出于好奇,小少年還是偷偷回轉身子向大哥哥和他懷里的人看去。
那兩個人,長得真好看哪!尤其是大哥哥抱著的那位小姐,生的唇紅齒白,真正讓周福第一次真正感覺到書本上說的眉目如畫應該是什么模樣的,只有一點不太好,就是那位小姐的臉色實在是太白了一些,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的樣子
父親小聲的勸了幾句什么,聲音太小周福沒有聽清,之后只聽見少年嗤笑一聲,然后就眼睜睜看著少年抱著懷里的人仰身從崖上一躍而下。
小周福抱著的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連忙跑過去,卻只是緊緊的抓著父親的衣角不知道該說什么,甚至已經忘記了驚呼。
這件事對小周福而言已經可以算是一件比較離奇詭異的經歷,故此才十五年不能忘懷。
十五年前,趙理瑞已經離京,而柳岸然當時也還只是京城中的無名小卒。
朱懷景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勢,率先帶領聞墨以及幾位親衛借助崖邊的藤蔓和崖壁上凸起的石塊先一步到了崖底。
潭水已經結冰,柳岸然站在湖中央,而趙金昌就跪坐在柳岸然對面,此時兩個人都陷在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往事中,就連朱懷景等人已經下到崖底都沒有察覺。
“他就睡在這里,已經睡了十五年。”
共事這幾個月朱懷景對柳岸然的印象就只是說的少做得多的好人好官,之前在京城和柳岸然并沒有多少交集,也沒怎么聽京城百姓議論過柳岸然劉大人,就好像這個人是透明的那樣,并不容易引起別人的關注。
柳岸然穿著單薄的披風,身姿挺俊卻有些過瘦,先前周福說的十五年前見到的崖邊的大哥哥是十分好看的,可是柳岸然面容卻十分普通,一眼看上去就只是人群里三十五六青年男子該有的模樣而已,怎么看都看不出此人年輕時候會有多好看的樣子。
周福卻篤定的看著柳岸然立于冰面的背影說道:“就是他。”
聽見聲音,柳岸然終于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半轉過身向后看來。
見到來人,對于自己蹤跡這么快被發現的事情并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只是對著朱懷景淡淡頷首表示了一下,又輕聲懇求朱懷景道:“大人可否給我一點時間?”
朱懷景大致已經猜到柳岸然和趙金昌之子趙理瑞十五年前的糾葛,也大概知道了柳岸然不惜賭上一切代價也要在離開江州之前帶趙金昌來這里的原因。
“后退十丈。”
朱懷景環顧崖底四周,確定柳岸然已經沒喲其他退路后答應了他,帶著手下退出一段距離,給了柳岸然和趙金昌可以單獨講清過往恩怨的空間。
柳岸然和趙理瑞同歲,兩人是在一次朋友間的聚會上認識的彼此。柳岸然自小跟隨叔父久居京城,也聽到過趙理瑞的大名,知道此人才學上很有天賦,家世上也是生來的天之驕子。
兩人相識的時候都才十三歲,是在彼此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對方,柳岸然為人低調不愛與人交談,在一群公子小姐間總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一個;趙理瑞則性格活潑,是和柳岸然全然不一樣的性子,有他在的地方他永遠是最矚目的存在。
若不是那日偶然遇見被歹徒追殺的趙理瑞然后救下了他,只怕這兩個人這一生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自那日以后,柳岸然發現趙理瑞似乎總有意無意的接近自己,很多時候在幾位朋友因為某件事產生分歧的時候也總是站在自己一邊。
事態的發展有些不妙,柳岸然開始有意無意避開和趙理瑞接觸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