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
兩箭。
三、四六七支箭！
那羽箭狠狠逼來，宛如帶刺的雨滴覆蓋過來，少年一掀開那火紅的外袍，護著幾人在林中逃竄，銀發在枯黃與雪白的交界之處掠過一絲影，他往后望了望那猩紅著眼的巫女，眸底泛濫起一層絕望的煙波。
木屐不顧那枯葉被她踩得吱呀作響，只敏捷輕盈地半浮著往前邊那幾人追了上去！她早已不是那個為四魂之玉而生的巫女，如今她的身體被奈落控制著，即便內心深處的光還未熄滅，也始終斗不過那萬丈深淵。
“犬夜叉！快躲開！”紅衣除妖師拖舉著那回旋鏢，朝向那巫女狠狠甩了出去，“飛來骨！！”
“桔梗！”
犬夜叉不由得回過頭，本事擔憂地望過去，可那飛來骨能對桔梗起什么作用？她不過是從指尖飛出幾片光刃，就將那飛來骨擋下并摁在了地面上。
木屐踩上了飛來骨，火紅的裙擺與犬夜叉那身火鼠裘遙遙相對，可孤立無援的桔梗，與三四人同行的犬夜叉等人，卻是極其諷刺又無可奈何的對比。
桔梗那極盡死人般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半分的表情，沒有人能從她眼底讀出些什么，只見她冷冰冰地抬起手來，那紫色的靈力化成羽箭，一支接著一支，絲毫不放過任何分秒地朝犬夜叉幾人射了過來！
“哼，桔梗如今便是我的傀儡。犬夜叉，無論你如何呼喚她，她也不可能回應你。”
這陰冷森然的語氣帶著那蕭瑟的殺意逐漸出現在耳畔，只見那瘴氣漸漸涌來，奈落的身軀忽然從那黑洞之中鉆了出來！犬夜叉揮刀鐵碎牙打出一擊風之傷，可奈落卻化作光鉆入那風之傷的間隙之中，下一刻！便出現在了犬夜叉眼前！
奈落一把掐住了犬夜叉的脖子，從他背后生長出八條蜘蛛腿，正要把犬夜叉牢牢鎖在其中！貼著符咒的飛來骨突然砍斷了奈落的蜘蛛腿，可奈落卻像是不在意，又從身后伸出那觸手，把珊瑚和彌勒卷入了其中！
“爆流破！！”犬夜叉舉起鐵碎牙朝奈落砍了過去，那狂風卷起陣陣妖氣，將那瘴氣往奈落體內灌了進去，“奈落！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今天我就要殺了你，把我的桔梗還回來！”
奈落伸長了觸手，只不過輕而易舉地一擋，就把那爆流破給熄滅了。金眸之中掠過一絲慌亂，轉眼間，桔梗已經支起了破魔之矢，那閃爍著銀光的羽箭直直指向了犬夜叉，此番場景又怎么不與曾經那樣相似呢？
身后是奈落，眼前是被奈落控制的桔梗，犬夜叉不像殺生丸，那樣強大足以自保，也能保護身邊之人。更何況，若是換做殺生丸的話，他一定能有兩全的辦法。
一見到桔梗，犬夜叉就如同被削弱了一般，他不那么好戰，也沒那么強烈的勝負欲，他本就只有一個愿望，那就是把桔梗救回來，可犬夜叉他似乎無法做到最完美。
“哦？這是遇到她就沒辦法戰斗了么？犬夜叉，你可真是弱得可憐啊。”奈落浮在半空中，一頭微卷的黑發迎著這蕭瑟冷冽的風肆意浮動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狠厲而蔑視的笑，“只需要我稍稍動動殺心，這破魔之矢就會射向你哦！”
隨即，奈落又晃了晃那裹得嚴嚴實實的觸手，笑道：“還有你的朋友們，你不想救了么？”
犬夜叉：“也只有你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威脅我。”
奈落那血紅的眸子驀然一愣，對于犬夜叉突然將手中的鐵碎牙扔在地上的舉動，他也是意料之外。只見犬夜叉飛奔沖向桔梗，那奈落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套路惹得回不過神來，正當他要下令桔梗殺了犬夜叉，奈落的身軀就被一股突然從天而降的風刃砍成了兩截！
風中夾雜著絲絲幽香，鈴鐺清脆的響動在這片土地上響起，神樂將折扇化刃，乘著那羽毛從天空之中悠悠然地飄蕩下來。
與奈落如出一轍的猩紅的妖眸，她眼底見不到對奈落重傷的任何波動，反倒是奈落，像是被五雷轟頂，那眸底的驚愕是再也不可隱藏得了。
珊瑚幾人從奈落的觸手里墜落出來，犬夜叉幾步接住，將他們護在身后。神樂那瞳孔漠然地往后瞥了幾眼，她不帶一絲感情地執著折扇伸直了右臂，她看向奈落的目光是仇恨而厭惡的。
珊瑚：“神樂？！”
“不要大驚小怪。”神樂張了張那朱唇，難掩幾分妖冶，“奈落重傷無法控制桔梗，不如趁現在救她。雖然說奈落與桔梗性命相連，但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神樂說完這話時，原本眸中已經失去生的光澤的奈落又重新從地上浮了起來！被砍成兩截的身軀漸漸愈合，這竟然是神樂也未曾料到的！
見到神樂那偶爾露出的驚訝之色，奈落臉上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些，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笑著對神樂說道：“終于坐不住了么？”
神樂：“終于揭穿我了？”
旁邊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幾句話間算是聽明白，這神樂是早就決定要背叛奈落，如今不過是將心中所想付諸實踐而已。
奈落：“既然站在犬夜叉那邊，就是與我為敵了。”
神樂：“我從未與你為友，神無也一樣。”
“那就來試試吧，風的使者。”
雪不再，又見晴空。
原來那大雪并非真正的雪，只是神樂有意將草太藏在了雪姬的結界之中，才幸免被奈落發覺。
一想到草太差點死在奈落手里，若不是神樂與神無心中還留有一絲善念，決定背叛奈落救下草太，現在她怕是見不到他了吧？
心中暗自松了口氣，這呼吸雖不沉重，卻還是被殺生丸輕易捕捉到。
說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把阿哞找了回來，現下草太正趴在阿哞背上酣睡，那妖氣也從他體內散去，暫時算是穩定下來。
戈薇靠在一棵樹上仰著頭望著天，近幾日，那揣測不安的心情總是像水波一樣在心中推蕩著，一層一層地擾亂她的思緒。她隱隱約約感覺得到那天地之間逐漸強烈的妖氣，神樂也提醒過她，奈落已經按捺不住了，隨時都有可能展開大戰。
她掏出那裝著一半四魂之玉的小瓶子握在手里，目光觸及之處籠罩下一片陰影，她抬頭卻對上殺生丸有些清冷卻又略帶柔和的目光，順著他坐下的軌跡，目光一直停留在殺生丸的肩頭。
“草太呢？”
“還在睡。”
衣服沙沙的摩挲聲稍顯溫情，戈薇倚在殺生丸肩頭，在這溪邊停留片刻。
戈薇：“神樂送來草太之后就消失了，我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殺生丸：“很倉促？”
“嗯……”
回想昨日，神樂的忽然出現著實讓戈薇有些措手不及，這曾經交手過也為敵過的風之使者，來得不留半點聲響，去得匆匆忙忙不留影，何況聽她說話那語氣，好像隨時要與奈落決裂。
戈薇：“神樂并不壞呢，是奈落太壞了。”
殺生丸：“妖之間沒有好壞可言，譬如我也是一樣。”
戈薇：“可是奈落是不分一切的壞，似乎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能為他犧牲。”
殺生丸：“那就是他該死的原因。”
戈薇：“下一次遇到奈落，就是四魂之玉完成之時吧？”
殺生丸：“是他的死期罷了。”
戈薇不經意間偏過頭，忽然瞥見那樹叢之后好似藏著什么白色的東西，她伸長了脖子往那兒望了望，定睛一看原是露出的一塊白色的衣袖！
“啊咧？”
戈薇抬眼看了看殺生丸，見他目光示意她去查看，才起身走近去，剛邁開幾步，又回頭望了望殺生丸，他正抱著爆碎牙盤坐在地上，似乎是隨時拔刀為她斬殺一切妖魔。
安了安心，戈薇又往前進了一步，直到腳尖已經挨到了樹葉，才被那突然從樹叢之后竄出來的白影嚇了一大跳！
“啊！”
她往后退入了殺生丸的懷中，本以為殺生丸會拔刀攻擊，可她在黑暗的視線當中感知到殺生丸抽刀的動作頓了頓，這才睜眼看清楚眼前的人物。
“神無？？”
本就是一身雪白，沒有任何污濁能夠染臟她。無口無心無表情，無色無味無妖氣。
找到神無的時候，她已是奄奄一息，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一定與奈落有關。神無被戈薇抱在懷里，她手里依舊端著神樂給自己找回來的那面鏡子，微微顫抖的雙手有些把持不住這鏡子的重量。
神無本是鏡妖，作為奈落第一個分身的她，本該是沒有感情的。
膚如凝脂若白雪，卻被劃了幾道血口，現已經愈合，卻成為了潔白之中的一絲瑕疵。戈薇用手覆蓋著神無胸前的大窟窿，她那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來，神無傷的太重，即便是治愈了外表，也無法治愈被瘴氣和妖氣侵蝕的體內。
殺生丸依舊抱著劍坐在一旁守著，對于神無和神樂，雖然沒有太多的興致，但目光卻依舊不離開這頭，也注意著。
“怎么會這樣…神無，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戈薇顯然有些焦急，畢竟能夠讓分身變成這種地步的也只有奈落一人，“奈落究竟做了什么？”
神無微微瞇著的眸依舊沒有什么光澤，也對，她眼里是不可能有光的。
她聲音縹緲虛無，仿佛是在世界之外一般，她也輕得像片羽毛，能被風帶向任何一處地方。
神無道：“奈落吞掉了分身…我被神樂救了出來，現在…神樂在與奈落戰斗。”
戈薇一愣，原來昨日神樂匆匆離去，是為了找奈落報仇！
戈薇：“她打不過奈落的，她會死掉的啊！”
“對…”神無點了點頭，她難得動容了些許，即便她雙瞳無神，戈薇也能從她眼底讀出一絲絲茍殘的哀傷，“所以…我來找你了。”
“那，我能幫你什么？”
神無：“我已經快要死了，我還想見見神樂，但我見不到了。”
“不對…可以的，可以見到的！”戈薇不住加強了靈力，她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她懷里，即便曾經是敵人也好，那些都能既往不咎，“我帶你去見她！我能夠找到她！”
神無抬手捏了捏戈薇耳側垂下的發絲，又從自己頭頂摘下一朵白花，插入戈薇的鬢間，說：“薔薇是最溫柔的花，你也是最溫柔的人。把我的鏡子帶走，送給神樂。”
戈薇猶豫片刻，終于又顫抖著手接過了鏡子，那鏡面上沒有一絲劃痕，只滴落了一兩滴淚，濺起點點水花。
“她想要的自由，我終究是得不到的…她可以化作清風，而我…什么也沒有……”身體已經開始泛著白光，這光線像是裂開一般，仿佛下一秒，神無就會變成碎片，“戈薇，光，可以殺死奈落。”
“什么……不！神無！！”
那是鏡子碎裂的聲音。
神無在她懷里碎成了無數鏡片，她進入了戈薇的眸中，留下了一絲屬于神無的光。
她無法像神樂那樣乘著風四處飄蕩，碎裂，就是她的自由。
抓不住那些碎片，都在指間化作星點，緩緩飄上了空中。殺生丸起身來到戈薇身后，與她一同目送神無自由地離去，從今以后的世界，不會再有這個如雪一樣白的少女，即便深處黑暗，也不會被污染。
戈薇猛地捂住眼睛失聲痛哭起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那些可憐的人死在自己懷里，她的本意只是想挽救那些漂泊的靈魂，可一次次的靠近，去把他們推得更遠更遠。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自己與生俱來的詛咒，桔梗是守護，她則是毀滅。
“走吧。”
殺生丸的聲音從頭頂背后響起，戈薇擦干了臉頰兩側的淚花，轉頭看向他。殺生丸伸出一只手，戈薇愣了愣，才將手搭在了他溫熱的手心。五指攢住了她的手掌，將她掌心的淚珠拭去，戈薇順著他手臂的力站起身來，懷里還抱著那面似乎吞沒了一切風波的鏡子。
“我聞到了，她的氣味。”
“誒？”
從來沒有哪次想要如此迫切地見到神樂，以前，她的出現就代表著奈落的行動，如今想要見到她，也是想要把神無的所托交給她。
想要親眼見到神樂自由，變成自由的風走遍人間的每個角落。
白犬在前方頂風飛行，阿哞馱著草太在后頭緊跟著，這一切都太過離奇，自草太昏迷之后就再未醒來，心中猜測這大概是奈落控制了草太體內的四魂碎片，無論如何都得找到奈落才能平息這一切風波。
不遠處見到了火光，那應該是戰后的殘局，空氣里還留著一絲熟悉的氣息，那是犬夜叉幾人的味道，戈薇站起身來，往四周一張望，果然瞥見那藏在樹林當中的奈落！
一張狒狒皮打眼得很，不過奈落也不會這么輕易暴露自己吧？
戈薇在腦子里把眼前所見過了一遍，發動靈力細細感受著周圍力量的波動，聽得腳下白犬一身低吼，目光隨即落在了那不遠處的山崖邊！
“我看到了！”說著，戈薇從靈力之中幻化出了羽箭，無形之弓像是被她緊緊握在了手中，戈薇在空中瞄準了奈落的觸手，拉緊了弦，“奈落！去死吧！！”
那被藍色靈力包裹著的羽箭宛若一顆流星劃破了天際，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卻又凄厲的弧線，穿過那層層樹枝交錯之處，一箭射中了奈落的心臟！
這突如其來的破魔之矢令奈落的妖氣削弱了大半！神樂也有些愕然地回過頭，就只見戈薇被殺生丸摟著腰從空中緩緩落在了地上。
犬夜叉早已被打趴在地，珊瑚彌勒也撞在樹上昏死過去，云母變回了幼崽形態，邪見又不知道抱著人頭杖躲到哪里去了。
戈薇闖入了桔梗的視線，那原本猩紅的雙瞳忽然有了幾分閃動，被奈落察覺到后，她又像是被什么力量狠狠牽住了靈魂，竟向戈薇射出了破魔之矢！
藍紫兩道靈力相擊迸發出的極強的光波，愣是將這山崖邊這方圓幾里都給夷為平地！戈薇哪里站得住腳，若不是殺生丸一把將她拉住，連她自己都不知被吹飛到哪兒去了。
慌亂之中，戈薇抓住了神樂的衣角，待那狂風停息，才發現神樂也已是遍體鱗傷。現在這兒除了殺生丸，能夠與奈落相持不下的也就只有神樂了吧？
那猩紅的眸略帶感激地掠過戈薇的臉龐，目光好巧不巧地落在戈薇懷里的鏡子上，她眼底閃過一股涼意，一雙嫵媚而動人的眉蹙了起來。
戈薇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不敢告訴神樂真相，關于神無已經化作碎片的真相。
“神樂，你顧著和我戰斗，怕是都忘了還有一個將死的姐姐了吧？”
奈落擦了擦嘴角的血絲，露出一臉嘲弄而戲謔的冷笑。殺生丸從劍鞘中拔出了爆碎牙，只一蹬腿，就往奈落那兒沖了過去！
殺生丸：“無意義的話，就不要說了。”
神樂接過戈薇遞來的鏡子，捧在手里正反端詳。這的確就是神無的鏡子沒錯，可她從來都是鏡子不離身，既然鏡子在這兒，那神無呢？！
戈薇：“神樂…神無說，你一定要自由……”
自由？
胸口一陣絞痛，神樂痛苦地揪住了胸前的衣襟，手掌覆在左胸口上，從手掌地下傳來的陣陣心跳令她震驚不已！
這是神樂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悲痛，那油然而生的悲憤充斥了她的全身！神樂再也無法控制住體內爆發出來的妖氣，那狂風化作道道利刃朝奈落劈了過去！
戈薇的臉頰被劃開了一道血口！她抬手間發現神無的鏡子居然被奈落的出手搶了過去！只見奈落就要把鏡子扔下山崖，戈薇下意識地奔過去將那鏡子攬入懷中，可等她意識到之時，她的雙腳早已離開了地面，那疾速的墜落感從四肢蔓延到了腦海之中！
殺生丸被那狂風卷起的沙石擋去了視線，等到塵埃落定，戈薇已經直直地亡山崖之下墜落下去！
他本想拋下爆碎牙躍下山崖救她上來，可那奈落卻加了一股狠勁，硬是把爆碎牙摁在了他手里！更何況身后還多了個被奈落控制的桔梗，要知道即便是他，被那破魔之矢碰著也是傷筋動骨的事情。
那股子急躁又順著心底的火苗攀爬上來，可那從身后掠過的風直沖下了山崖。
神樂為他擋去了一支破魔之矢，竟是被她兩指夾在中間，生生掐斷了去。
“殺了奈落，我去救她。”
奈落：“神樂，你當真要背叛我么？！”
那觸手朝神樂纏繞過去，可瞬間又被那雷龍撕咬成了碎片！殺生丸已經抑制不住體內的血氣，他出劍的速度與力度，都遠遠比平常要狠厲得多！
“想殺她？”那銀白的劍刃倒映著殺生丸那布滿了陰霾的臉，像是一輪皎潔的月被烏云籠罩住了面孔，他瞇了瞇那雙暴露殺意與寒光的金瞳，體內的妖力逐漸注入爆碎牙之中，“你當我是誰？我動動手指就能讓你灰飛煙滅。”
“哼，你現在殺了我，另一半四魂之玉也會隨著一起消失！”奈落捏出那半顆混黑的四魂之玉在殺生丸眼前晃了一晃，“你要知道，只剩下一半的四魂之玉，那可是非善即惡的……”
神樂乘著羽毛往山崖下飛了過去，這兒瘴氣太濃，籠著一層厚實的霧，難以看見戈薇的身影，神樂借著風在空氣見感受著戈薇的蹤影，只覺眼前忽然墜落下一抹微微火紅的身影，下意識伸手揪住，便把戈薇從半空中給撈了回來！
她攔腰把戈薇抱在懷中，心道這小姑娘還真是輕飄飄，抱在手里也不覺有幾分重量。
見她生死攸關還死死抱著神無的鏡子不撒手，神樂也不由得失聲一笑，說道：“蠢丫頭，命最重要，知不知道？”
戈薇許久才從驚慌之中緩過神來，她半倚著神樂的手臂，喘了幾口粗氣，才緩緩對神樂說道：“可是…這也是你的命啊。”
神樂：“我的命已經自由了，你得好好活著，很多事情還需要你。桔梗也好，草太也好，或是殺生丸……”
“神樂……”
“別廢話了，我送你上去。”
那蒼龍咆哮著將那山崖轟隆推平，奈落一面抵擋著殺生丸毫無間隙的進攻，一面又要控制桔梗。本以為殺生丸一敵二該占下風，可拿現在的情形來看，奈落似乎更加吃力一些。
目光幾次期待著瞥向那山崖，終于見到戈薇被神樂橫抱著乘著羽毛回到了地面！殺生丸那懸著的心終于得到了平復，見到那抹紅被神樂護回到了身邊，他才肯專心對付奈落。
“桔梗！殺了戈薇！”奈落紅眸一瞪！桔梗體內的四魂碎片就有了回應，奈落指揮著桔梗攻擊戈薇，自己也重新長出了觸手與殺生丸正面交鋒，“我可以不殺她，但桔梗可以！你能殺我，可你能殺桔梗嗎？”
殺生丸：“廢話真多。”
神樂：“我會保護好戈薇！”
奈落嗤笑一聲，眼前這所謂的友誼義氣在他看來也都是笑話，說道：“不過是一命換一命，這就讓你們生死相依了？”
戈薇：“對于感情，也只有你才會嗤之以鼻。”
“桔梗，動手！”
桔梗已經做出了射箭的姿勢，可那破魔之矢始終沒有離弦而去，戈薇猛然感受到了來自桔梗的心聲，她臉色一變，邁開步子朝桔梗沖了過去！
奈落神色一冷：“什么？居然不聽使喚…”
姐姐！你記得我對不對？你一直在等我對不對？！
戈薇…很抱歉，用破魔之矢指著你…不，不！小心！！
眼看奈落的觸手就要捅向戈薇的背后！殺生丸一刀砍碎了奈落的后背，可那已是來不及阻止觸手刺向她。殺生丸邁開腿沖過去，可那風的身影卻先一步到達戈薇的身后，鮮血染紅了漸漸泛起金光的天際，戈薇愕然地轉過頭來，眼前的畫面，卻是神樂的胸口被奈落的觸手捅出了一個大窟窿！
啞口無言，最是令人不堪。
張了張唇，卻又說不出半個字眼。那濃霧般的酸楚逐漸泛濫，如洪水般洶涌澎湃著沖刷著她的心靈。
奈落化作一股黑煙落荒而逃，帶走了桔梗，也帶走了神樂的心臟，那顆她才剛剛擁有，還沒來得及體味人間百態的心臟。
神樂那胸口正團團冒著瘴氣，傷口周圍已經開始發黑，她滿身污血都已經無法掩蓋，傷痕累累是她素來的模樣。
她如同一片缺了支的羽毛墜落在戈薇懷里，見殺生丸拔出了天生牙，也只是故作輕松地扯出一抹艱難的笑來，說：“沒用的，我本就是奈落的分身。”
戈薇：“神樂…對不起，對不起！”
“蠢丫頭，你已經很棒了。”神樂有些吃力地抬手拍了拍戈薇的臉頰，“從小到大背負了很多吧？是時候放開了…我的愿望也實現了，我已經自由了……”
殺生丸將天生牙收入劍鞘，他的目光落向神樂時，似乎比曾經要溫和了些許。神樂自是懂得察言觀色，她苦笑了聲，說道：“殺生丸倒是變了很多呢，和戈薇在一起久了，漸漸的也有了憐憫之心。”
殺生丸：“哼，彼此而已。”
最后一聲輕笑，拋棄了這一輩子的壓抑與黑暗，在擁有心臟的那一天，在神樂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終于成為了自由的風，擺脫了黑暗，帶著神無一起乘著羽毛向往光明。
神樂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她被神無的鏡子吸入了其中，戈薇與殺生丸這才發現，鏡中有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草原，盛開著許多嬌嫩靈動的白花兒。
兩個相同的靈魂在鏡中夢幻的世界再次相遇，神樂之舞與神無之鏡，會永遠停留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