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馮珂問方季李“我媽媽說，想見見你。你什么時候有空？”

“你媽媽見我干什么？”方季李疑惑。

“就是正常見面。”馮珂含糊。

方季李想起來岳扶風和他說的，“江楠媽媽明天要見我，我好緊張，怎么辦？”

“正常點就行。”

“不是，萬一她媽媽不喜歡我可怎么辦？萬一她媽媽覺得原畫師不務正業怎么辦？”

“自信點，江阿姨人很好，而且她早就認識你了，你的為人人家早知道了。”

……

后來岳扶風告訴他，千萬不要隨便答應和女朋友見媽媽，那簡直就是修羅場，無論你和她媽媽認不認識。

“我公司還有事，不去了。”

馮珂見方季李這樣，也不好再說什么。

出了機場，岳扶風就撲了過來，“怎么樣？家鄉好不好啊？老朋友還好嗎？”

“都好。”馮珂回。

岳扶風的眼睛狠狠地眨了一下，摟著方季李，示意讓他回答。

“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就走，留下凌亂的馮珂和岳扶風。

方季李沒有打車，也沒有回公司，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回想這兩天的事，葉黎變了，她沒有了那種蓬勃向上，勇往直前的拼勁兒，或者說被她藏了起來，藏在了連她自己都輕易翻不出來的地方。她變得怯懦，自卑，甚至和他說話，很多時候都不正視他的眼睛。他很害怕，害怕這樣的葉黎。害怕她會不顧一切的拒絕……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去找葉黎，去追她，卻沒想到是這樣……他怯了……

路旁一個孩子拍著新買的籃球走過，方季李好像看到了自己……那個時候，葉黎也送過他一個……

馮珂在后面一直追著方季李，直到他停下來，坐在附近公園的椅子上。滿臉的失望和頹然。她挨著他坐下來。

“她已經變了，不是你一直追著的那個一往無前的葉黎了，你能不能看看我？”馮珂說著覆上了方季李的手，這次他沒有躲開。

順著馮珂的手，方季李和馮珂對視，“看你什么？”

“我很努力，我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我努力學更優秀的知識，做更優秀的人，我用了三年從銷售小職員升到了銷售主管。我這么優秀，難道還不夠你看嗎？”說著眼淚已經涌了出來。

“馮珂，你很優秀。”方季李把手從馮珂手里抽出來，接著說“你是我朋友，所以我沒有怪過你大學時候偷看我日記的事，我的確寫過‘我喜歡勇敢、有沖勁的人’，分開的第一年，我想過，我也問過我自己，是不是因為葉黎那種性格我才會被她吸引，喜歡上她。我試過了，那時候，學校里的優秀的女生很多，你，江楠，甚至我們班上公認的才女，班花……我和他們說話，聊天，但是都沒有和葉黎在一起那種感覺。我騙不了自己，又怎么能去騙你……怎么樣的人，我發現我不是那么在乎，可是葉黎的一舉一動卻不一樣……”

方季李有些難受的低下頭，讓眼淚直接落在地上。接著說“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變成另外一種性格，知道她變成那樣，我猶豫了很久，不知道怎么面對她，甚至為此，去問岳扶風，問他我該怎么辦。陌生的葉黎讓我遲疑，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她。”說完，站了起來，方季李眺望遠方的高樓，仿佛那里有他未見的山河。

“走吧，馮珂。夢醒了，遠行的人，該回家了。”

馮珂眼里，方季李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視線里。夢醒了嗎？這個夢她編織了七年，每一次她暗示方季李自己的心意，都會被他直截了當的打回來，只有這一次，好像摧毀了所有的信念，她連前進的勇氣都沒有了。這就是夢醒嗎？馮珂無力的蹲下來，哭的像個孩子。

岳扶風中午接到江楠就風風火火的去找方季李。

“什么事兒這么急？”岳扶風問。

“假期抽個空回去吧。”

“去哪兒？干嘛？”

“找葉黎，我總覺得她有事。”

“我同意。”江楠附和，“上次我去她那兒就氣壓不對。回去看看她嘛？”江楠搖著岳扶風的胳膊撒嬌。

“行。”岳扶風回答的干脆。

周磊一大早買了早餐去接葉黎，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到了目的地，周磊囑咐葉黎在原地稍等，自己去停車。

景區里的游客三三兩兩結伴，還有不少跟著導游，人群里偶爾有一兩個游客悄悄跟在旅行團后面，蹭導游的解說。

葉黎躲在樹蔭里，等著周磊。李老師說，周磊人其實挺不錯的，挺會照顧人的，就是前兩年他一直談的女朋友家里覺得他工作不穩定，不同意才分的手。難得對你有好感，就試試，也不虧是不？

虧不虧的，葉黎沒想過，只是覺得應該放手了，重新開始，彼此試試，也算不錯的選擇。這兩次見周磊都是文質彬彬的，很有禮貌，想來婚禮那天也是為了氣氛。所以對周磊也就沒了那么大的成見。

周磊停車回來，就看到葉黎倚著樹發呆。他笑她：“你也不怕螞蟻爬上來。”葉黎笑笑，回他“沒事。”

景區的古建筑保存尚好，里面精致的壁畫雕塑雖然已經蒙塵，依稀還能看到原本的色彩殘留。葉黎心里的某種情愫被帶了出來，拿著手機想拍，又擔心會對里面的古物有損。

周磊見她躡手躡腳，想做不敢做的樣子，很可愛也很好笑。心想：回頭問攝影的朋友拿一套這里的照片，送給她吧。

古時流水的河道已經沒有了可以載船行人的水量，潺潺流水在橋下零星飄著，水面上偶爾有落花隨水流動。葉黎看的癡了。流浪的野貓在樹底淺眠，路過的行人有的頑皮，蹬一下地面，嚇醒了貓，笑呵呵的滿意的離開。葉黎蹲下來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從包里拿出準備做零食吃的火腿腸，扯開了，扔在地上。周磊也湊過去點了點貓的耳朵。

周磊其實不喜歡貓，手臂上還留著小時候被貓爪過得痕跡。后來，就再也沒有碰過貓。他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魔怔了，所以才會跟著葉黎一起逗貓。但是這樣好像也不錯。

下午，周磊送葉黎回去，問她，下一次放假，要不要再出去看看？

葉黎回他，好。

擁擠的房間里，葉黎翻騰出來壓在床底的一張照片，照片里葉黎靠在方季李的肩膀上，少年稚氣和些許憂愁在眉間游走。細看下去，其實葉黎的頭沒有靠在方季李肩膀上，中間還隔了一指的距離。

從前的記憶從閘口一點點涌出來，方季李的笑、方季李的惱……都在葉黎眼前重新飄過。葉黎哭著撕開了照片。

都會過去的，對吧？身邊人來了又去，總會有新的人出去，總會有舊的人離開，一個人對進一個人的喜歡，也該有終點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