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直坐到了夜里將近十點,都不肯先走。周運看看手表,有些坐不住了,回去的晚了,于晴又得鬧。他交換了一下雙腿交疊的姿勢看向錢崇定:“錢總,還不走嗎?”
錢崇定捧著一本方曉言高中時期看過的小說,正看的津津有味,聞聲抬頭看了過去,“哦,我孤家寡人,無所謂的,倒是周總回去晚了小心家里那位河東獅吼。”
周運被戳到了痛處,臉色一白又一青,不知如何接話,就聽錢崇定補刀道:“聽說你們要結婚了,是下個月嗎?也是,再不快點肚子就遮不住了吧?!苯K于能好好出一口惡氣,他怎能不敬他幾句?
錢崇定話音剛落,周運就氣惱的站了起來,臉色像開了染坊似的,果然被氣到了。抬頭恰好看到方曉言抱著剛剛洗完澡的蜜蜜從浴室走了出來,不知道剛剛那話她聽到了沒有,登時沒臉再耗在這里,抬腿就走。
方曉言自然是聽到了的,只不過一切都是預料到的,也沒什么值得很憤怒或是很難過的。她很從容淡定的把蜜蜜抱到沙發上,輕輕給她擦濕漉漉的頭發,見周運要走,還提醒一句:“明天晚上你直接去學校接孩子就行。”
周運身形一僵,點頭說:“好?!北闾冗~出了門口。
錢崇定追到門口去,“周總,不再坐坐了?那不送了啊?!被仡^一臉得意的笑出了聲,跑到沙發上抱著小蜜蜜親了一口。
小蜜蜜哈哈大笑,笑了一陣眨著大眼睛問媽媽:“爸爸為什么又走了?不在家住嗎?”
方曉言怔怔看著錢崇定竟是沒聽到問話,只怪錢崇定剛剛的樣子太好笑了,太可愛了,太......得意忘形,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錢崇定扭頭看她,見她兩眼閃著粼粼的水光望著自己,心猛地狂跳起來,竟是要不受束縛沖出喉嚨似的,輕咳一聲,確定自己還能開口說話,抬手拿走方曉言手里的帕子,邊給蜜蜜擦頭發邊說:“蜜蜜,以后你就和媽媽一起生活了,爸爸以后會有自己的新家。”
方曉言被拿了帕子就回過神來,聽到錢崇定開始說什么新家舊家的,心里毫無思想準備七上八下的,伸手想要阻攔,卻被錢崇定按住了手臂,該來的始終都會來的。
蜜蜜不明所以,“為什么爸爸要有自己的新家?”
錢崇定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家,蜜蜜這么聰明應該知道吧。”
蜜蜜重重點頭。
錢崇定把蜜蜜抱到自己的腿上,揉著她濕漉漉的頭發,略一思索換了個方式柔聲說:“蜜蜜一定坐過公共汽車,對不對?爸爸現在要下車了,因為他到站了??墒菋寢屵€沒有到站,所以他們要分開走。你想跟著誰呢?”
蜜蜜看看媽媽,當即笑了出來。“媽媽,我要跟著媽媽?!?
方曉言剛松了一口氣,又聽蜜蜜說:“那我們的家呢?我們不在那里住了,爸爸一個人在那住了,是嗎?”
錢崇定接過話頭說:“蜜蜜,我們的理解可能有點不一樣哦。有你,有爸爸、有媽媽就是一個家,現在你還是都有啊,所以家不會沒有的。只是不住一起而已?!?
蜜蜜這下子好像徹底明白了,“哦,以前的時候爸爸也經常不和我們住在一起的。”
話題就此打住了,總算解釋清楚爸爸媽媽不住在一起這件事了。方曉言心里仿佛一塊石頭落了地,但是如果周運聽到蜜蜜的這些話,估計不會很開心。
錢崇定照例和蜜蜜講了兔兔王子的故事,哄她睡了才離開。方曉言看著他欲言又止,錢崇定就知道又是什么“謝謝啊,麻煩你了”,索性不給她機會說,走到玄關換鞋子,“你去看著蜜蜜吧,她剛剛睡著,睡的還不是很安穩。”
方曉言卻是叫了一聲:“阿定?!?
錢崇定生生被釘在了當場,“你叫我什么?”雖然之前也叫過,可錢崇定總覺得是自己逼的,這卻是她第一次主動叫出口。
方曉言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叫錯了,低聲囁嚅道:“不是你讓我......”
錢崇定說:“我沒太聽清,你再叫一次?!?
方曉言卻是直接把名字略掉了:“你把車開走,太晚了,明天我也不用接孩子。”
錢崇定真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叫個名字干嘛那么大反應,嚇到她了,不知道以后她還肯不肯叫,面上波瀾不驚地道:“不行,明天還要送呢,早高峰不好打車,公交又擠。車還是你開吧?!闭f完頓了頓,又說:“有件事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李雨萌辭職了?!?
方曉言說:“辭職?為什么?”
錢崇定看著她不語。
方曉言明白了,因為她。
錢崇定說:“我覺得你們應該見面好好談談,有什么話當面說比較好?!?
方曉言點點頭,說:“好,我會的?!狈綍匝援斎幻靼?,可是約了幾次,萌萌根本不肯見她,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錢崇定觀察她神色還算鎮定,才說:“那我走了啊?!?
方曉言送他出門口,扣了半天門框到底還是說了一句:“阿定,謝謝你?!闭f完也沒看錢崇定的神色,關門就退回了屋里。
錢崇定咿咿呀呀的哼著歌,走出單元門就看到周運站在路燈下等他,完全意料中事,毫無驚喜。
其實錢崇定對方曉言根本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然也不會出面讓周運同意離婚。可心里知道歸知道,他們剛一離婚,錢崇定就急不可耐的追到家里周運有點不能忍,把方曉言的家堂而皇之的當做自己的家,還以主人的架勢送他的客,周運尤其不能忍,就是被于晴罵死,他也要好好看看,錢崇定和方曉言已經發展到什么程度了。
此時,終于看到錢崇定出來,確定他不會這么快就留下過夜,火氣稍稍滅下去一截。
錢崇定走過去叫道:“周總,這么晚不回去,不怕母老虎發威嗎?”
周運抓了抓頭發,語氣不善地道:“行了,曉言又不在這里,你還拿這話刺激我干什么。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算計我,算計曉言,是不是?”
錢崇定噗嗤一笑,聲音微揚:“急什么?我算計你干什么?沒有那個空閑時間。再說了我給了你那么大的項目,你不好好干活,總糾結過去的事情做什么?于晴可不是我給你找的。”
周運冷笑:“你早就知道于晴了,是不是?就等著我東窗事發,你好推波助瀾。”
錢崇定說:“那又怎么樣?反正你也就是順流而下的一艘小船,我就是不給你劃槳你早晚也是要翻船的,只不過我順手推了一把讓它翻的更快而已啊?!?
周運:“你!你卑鄙!”
錢崇定無語:“我怎么卑鄙了?如果我真卑鄙,我可以什么都不給你,讓你離婚離的更狼狽?!毙南耄何抑徊贿^不想讓她有同情你的機會。在方曉言被周運傷害的時候,錢崇定真的恨不得他和那個女人不得好死,也真的想過怎么做才會讓周運和于晴沒有好下場,但最終冷靜下來之后,他做了選擇,他認為對曉言對他自己都好的選擇。
這話倒是不假,以錢崇定的權利地位完全不在話下,但周運就是有一種被人算計,被人背后捅刀的郁郁之感,只是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錢崇定走過去拍拍周運的肩膀,說:“珍惜我這樣的情敵吧,至少我沒把你趕盡殺絕,還給了你這么大的好處?!?
周運說:“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報復你?”
錢崇定笑道:“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