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沉重的鐵閘門,一股陳舊的味道撲面而來,格子窗下的綠植都已枯萎凋零。灰塵在陽光下輕盈的飛舞,輕飄飄的越過木質家具老舊的表面,靠墻的矮柜上立著一排泛黃的老照片,記錄著這個房子里曾經的點點滴滴。
方曉言站了好久,找了個干凈點的地方把行李箱拉進來放好,走到露臺把窗戶推開,一陣熱風吹了進來,泛灰的窗簾隨風飄起。她深吸一口氣,雙手一拍,鼓勵自己說:“嗯,新的開始,方曉言加油。”
她把窗簾、被罩、床單、沙發套統統換掉,就開始擦桌子拖地,收拾到下午兩點,屋子總算有了一番新顏色。正當她和盆里的窗簾、被罩較勁的時候,有人來了。門鈴因為長時間沒用,發出了詭異刺耳的叫聲。
方曉言下意識的邊伸手捂耳朵,邊慌慌張張跑去開門。一只巨大的玩偶兔子后面露出一張笑瞇瞇的臉,是錢崇定。方曉言被男人可愛軟萌的樣子驚的不輕,“定經理,你怎么來了?”
錢崇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請我進去?”
方曉言趕忙讓開門口:“快請進。”
錢崇定把懷里的巨兔往上抱了抱,側身進門,四下一番打量,“還不錯,最起碼挺干凈。”他把兔子放到沙發上,走到方曉言身邊,抬手把她耳邊和臉側的白色泡沫抹掉,問:“在洗衣服?”
方曉言看著錢崇定手里的泡沫,才想起剛才捂了耳朵,忍不住老臉一紅,“家里太久沒人住了,正在收拾。你來是......”
錢崇定背著手四下踱著步子亂轉,“沒什么,我今天去李經理家找你,她說你搬走了,還給了我你家的新地址。”
因為網絡的桃色風波錢崇定被錢德信訓了一上午,只覺得頭昏腦漲。中午去找方曉言一起吃個午飯,結果她竟然從李雨萌家搬走了。李雨萌臉色很不好,聽他提到曉言兩個字嘴唇都有些抖,看來事情并不簡單,他還抽空問了問賈元順便讓約翰幫忙查了一下才過來。
錢崇定欣賞了一圈好像挺滿意,坐到沙發上與兔子肩并肩。“這個給蜜蜜的,她上次說喜歡兔子。”
方曉言楞楞地道:“哦,其實不用破費的,小孩子都沒有記性,喜歡的東西總是又多又容易換。”
錢崇定不敢茍同,“那可不一定,有的小孩兒小時候喜歡什么能一直喜歡到死。”
回答錢崇的是方曉言肚子的一陣叫。
錢崇定說:“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沒吃飯吧?”
方曉言臉紅。
兩人到附近的陳記混沌店吃混沌。這家店開了將近三十年了吧,從方曉言記事起就有了,她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家的混沌。
錢崇定穿著他的高級私人訂制裝,坐在舊舊的塑料椅子上也是一派從容好看,幸虧此刻不是吃飯時間,不然又要被圍觀了。
方曉言以為錢崇定這樣的人一定吃不慣這樣的飯,但是錢崇定淡定的全都吃完了。出了館子,錢崇定跟在方曉言身后贊嘆道:“這家的混沌真好吃,下次我們還來這里吃。”
方曉言還沒開口,熱情送他們出來的老板娘一臉興奮地嚷道:“哎呀,好吃就歡迎常來啊。”
錢崇定回頭給了老板娘一個大笑臉,回道:“好啊,我們一定常來。”
老板娘笑開了花,嘀嘀咕咕地道:“哎呀,真好,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
錢崇定很高興,追上尷尬的方曉言拉住她的手,方曉言受驚不小趕忙甩手想掙脫,卻甩不開,有點生氣的皺起了眉頭,“定經理,你干嘛?”
錢崇定一臉淡定從容:“沒干嘛,我想送你個喬遷新居的禮物,怕你不收,所以先拉住你。”
方曉言簡直無語,這是明晃晃的脅迫。
最終還是錢崇定得逞了,他竟然送了一臺一萬多塊的洗衣機給她。方曉言不得不感嘆,有錢人送個小禮物都是大手筆。
兩人買完洗衣機回到樓下,方曉言止住了腳步,“定經理,謝謝你的洗衣機,其他的就不用麻煩你了。”
錢崇定說:“沒關系,我不嫌麻煩,待會兒洗衣機送來,我還要監督安裝呢,再說了我答應蜜蜜了,今天去幼兒園接她。”又想和他拉開距離,沒門兒。
方曉言一呆,錢崇定已經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進了樓道,回頭叫她:“發什么呆,趕緊回去開門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不尷尬。方曉言只好躲進洗手間搓床單。錢崇定追過去,斜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雙手抱胸低頭看她,“干嘛非要手洗,洗衣機一會兒就送到了。”
方曉言低著頭,拼命搓床單,“手洗的干凈,定經理你去客廳坐一坐吧。”在這一直看著她算怎么回事。
錢崇定知道她尷尬,但偏不出去,湊過去也抓起床單的一角,“我幫你吧。”邊說邊動手搓了起來,動作嫻熟無比。
方曉言伸手去搶,“定經理,真的不用你幫忙了。”
錢崇定把床單舉起來,一副再搶試試看的表情:“再叫定經理,我就......就......”就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才能威脅到她,不理她?不送洗衣機?這些都只會讓她更高興吧。
方曉言看著錢崇定這幅有苦難言的模樣,低頭繼續搓衣服,半天才問:“那我要叫什么?”
錢崇定立即興奮起來,搓床單的手有力無比:“阿定啊,我的朋友都這么叫我。來,你先叫一聲我聽聽。”他循循誘導,好像在教小學生。
方曉言抬眼看他,見他目光灼灼滿是期待,忍不住叫了出來:“阿......阿定。”
錢崇定那聲阿定飄進耳朵,就像有根羽毛在他心上撓似的,忍不住說:“再叫一聲,剛才沒聽清。”
方曉言氣惱,明明聽清了,低頭洗床單,不理他。
錢崇定也不惱,高高興興的搓搓搓,只聽刺啦一聲,床單破了。錢崇定把床單拿起來,哭喪著臉惋惜道:“床單啊床單,你早不破晚不破,為什么偏偏我洗干凈了你才破?”透過床單上的大洞,他看到方曉言臉頰紅紅的沖他莞爾一笑,他也跟著傻呵呵的笑起來。
方曉言拿下錢崇定手里的床單,道:“不要你洗了,這些床單啊窗簾啊,本來都好幾年沒用過了,你手勁太大,不破才怪。”
錢崇定只好乖乖去客廳陪兔子。他閑著無聊,走到矮柜前面看照片。四個人的全家福,三個人都在笑,只有方曉言癟著嘴巴皺眉毛,也不知道在愁什么。一排照片里大多都是方志宏的,公園玩球的、跳繩的,還有照相館拍的藝術照。錢崇定沖方志宏的照片亮亮拳頭,“從小就欠扁。”像是證明被他嚇到了似的,那照片啪嗒一聲倒了下來,露出一張可愛的笑臉來。
那是方曉言小時候的照片,彼時她大概有十一二歲,算算應該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差不多。她扎著兩個長長的辮子,坐在一片草地上,偏著頭對著鏡頭笑,眉眼彎彎,雙頰生暈。
錢崇定扭頭看看洗手間,方曉言還沒出來。他悄悄把照片從相框里拿出來,左右上下的看,嗯,相當滿意,果斷放進了自己的錢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