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萌約了方曉言吃午飯。她們已經有將近兩個月沒有見過面了，一見面，李雨萌就抱怨：“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也不和我聯系了？”

兩人約在星月餐廳，這里是他們經常來的私房菜館。窗外陽光正好，李雨萌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提著茶壺給方曉言倒水。陽光透過玻璃窗正好打在她的身上，加上她的低眉淺笑，像是一幅極美的畫般相得益彰。方曉言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低頭一笑。盡可能掩飾掉眼下的黑青和疲憊。“我一個家庭主婦能有什么事情？不是怕打擾你工作嗎？”

相識多年，李雨萌當然知道方曉言是個悶葫蘆，只皺起眉頭認真觀察她的神色。“沒睡好？臉色這么差。”方曉言這才抬起頭來，她一上午都精神恍惚，臉上又脂粉未施，顯得一雙大眼睛空洞無神，唇色發白，真是楚楚可憐。她掩飾地一笑，才說：“前陣子我爸病了，一直在住院。”

李雨萌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這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都是方曉言愛吃的，李雨萌到了就點好了。“我說呢。”她一邊給方曉言把擦干凈的筷子遞過去，一邊絮叨：“要我說，你父母你就不該管那么多。他們不是還有一個能干的兒子嗎？他們不指望兒子給他們養老嗎？怎么？現在又覺得女兒好使了？”

兩人是高中同學、大學同學，友情自然不比尋常。李雨萌的人和方曉言正相反，是個熱情大方人緣極好的姑娘。方曉言大學期間打工掙錢，基本都是李雨萌牽的線。有一年暑假，用人單位遲遲不給方曉言結算工資，李雨萌還借過錢給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邊吃邊聊，不管有沒有話題，都不會覺得不自在。方曉言有時候真的很羨慕李雨萌，她就像春天的陽光似的，給人的感覺溫暖又舒服。只不過她的婚姻卻不知道為什么不順遂？王易偉一直在和她鬧離婚，并且要求她凈身出戶。他們三個是大學同學，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感情還不錯。王易偉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李雨萌的父母當時特別反對他們在一起，但是兩人頂住了壓力，畢業就結了婚。這是他們結婚的第八年。

“你和王易偉怎么樣了？”本來方曉言只是想起往事，隨口一問，卻看到李雨萌拿著筷子的手一頓，筷子啪嗒一聲擱在了碟子上。方曉言趕緊補救：“哦，這個毛血旺味道不錯。”李雨萌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你這話題轉的也太生硬了吧？”她喝了杯水淡而無味，索性往邊上一推，沖服務員招招手，就叫了一瓶白酒。方曉言想攔也攔不住。

李雨萌兩手捧著下巴，一雙桃花眼望著方曉言笑。“咱們多久沒見面了？兩個月！咱們多久沒一起喝酒了？”她邊說邊掰著手指頭算，“七年啊！你可別說你不能喝，我下午的工作都要推掉了。你一個沒工作的人，要是敢推脫可就沒勁了。”方曉言猛然想起，她們上次喝酒是她結婚的前兩天。她似乎說了好多話，一直在哭。李雨萌就抱著她安慰著、哄著，最后兩人都抱頭痛哭起來。回憶往事兩人不禁一陣牙酸，不過也有很多唏噓。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二十三歲結婚，不知不覺兩人都已經三十歲了。

“那我打個電話。”方曉言其實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周運，但是她知道她今天說了不該說的話，殘局自然該她收拾，只好硬著頭皮掏出手機打給周運：“你今天能去學校接下蜜蜜嗎？嗯，我和萌萌在一起。嗯，那你別忘記了。五點半，她在果果三班。”她掛上電話，還在想語氣有沒有很生硬，有沒有被周運聽出什么問題？

這個表情卻被李雨萌誤解了。“真羨慕你們。”李雨萌拿著筷子輕輕敲了一下盤子，提醒方曉言回魂。“結婚七年了還這么如膠似漆。其實剛開始我并不看好周運這個人，不過看他對你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方曉言低頭笑笑，沒有出聲。自從生了孩子她就沒再工作，專心在家帶孩子。周運的工作很忙，婆婆大節小節的各項禮品，孩子的上學放學，家里的洗衣服做飯，周運從來沒時間插手。當然，周運對她的家人真的很好，這也算是對她好吧。要說不好，也只是那兩張收據和昨晚那個口紅印讓她如鯁在喉。

兩人邊喝酒邊聊天，剛開始還挺愉快，后來話題不知怎么就轉到王易偉身上去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陰云密布。原來，最近王易偉又對李雨萌發起了進一步的離婚威逼。這次他逼的很緊，還向法院遞交了離婚申請。李雨萌接到律師的電話時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放下電話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后來還被總經理當著那么多下屬的面訓斥了幾句，可是她根本不在乎，還有什么比丈夫逼你離婚更讓人難堪的？

“那你打算怎么辦？”方曉言有時候覺得像李雨萌這樣果斷干練的女強人，不應該對著一段這樣的婚姻死不撒手。

“怎么辦？反正我不會如了他的意！她說不愛就不愛了，想的美！”李雨萌的眼底泛著淚光，卻堅定不移。“他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干的那些齷齪事，哼！我也不是那么好騙的！”

方曉言陡然一怔。其實王易偉外面有人，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但是她不忍心直白的說出來。原來李雨萌也是知道的。那為什么還要自欺欺人？她長嘆一聲，伸長了胳膊拍了拍李雨萌放在桌子上的手背。“萌萌，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離婚了會更好過一點兒。”

李雨萌凄慘一笑，她何嘗不知道怎樣她才能過得更好？只是她不甘心。他們一路走來多么不易，難道他不清楚？憑什么他就能這么輕易的放手！她不甘心！

方曉言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勸。想到周運，她不禁又愁上心頭。“我在這勸你，其實，我又何嘗好過？”她的一雙大眼睛最是會傳情達意，一閃即逝的愁緒被李雨萌一下子抓住了。她舉起酒杯和方曉言一碰，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李雨萌問：“說吧，到底怎么了？”

方曉言猶豫半晌，才說：“我懷疑周運外面有人了。”

李雨萌哈哈笑道：“周運他哪敢，你呀，就是日子太好，閑的。趕緊出來工作吧。”兩人都喝了不少，臉頰都是紅彤彤的。

“我又不是沒提過，周運總有好些借口，什么家里沒人照顧不行，孩子又還小。哎......”

李雨萌又給兩人續了酒，沖著她笑：“你就那么聽他的話？女人必須要有自己的事業，哪怕掙的不多，但要能養活自己。你好好想想。”兩人又碰了一杯，李雨萌接著說：“你要是想通了，趕緊跟我說。最近我們公司的太子爺從美國回來了，準備上朝聽政。人事那邊正在招兵買馬，有個行政助理的工作你肯定能做。”

方曉言被她說的心思活動了，點頭應著：“回去我就和周運商量。”

“那你可抓緊了。”

一瓶五糧液被她們就著閑話喝光了。李雨萌是公關部的主管，喝酒自是不在話下。方曉言卻是天生的好酒量。兩人走出飯店的時候服務生趕緊給她們開門，生怕她們喝醉酒摔倒似的。出了門兩人看著小心翼翼的服務生相視大笑起來。

下午兩人一起去做美容，從美容院出來已經華燈初上了，兩人吃過晚飯李雨萌找了代駕開車，先送方曉言回花溪苑小區，分開前再三讓她考慮工作的事情。

方曉言連連答應目送車子駛離，才轉身進了小區。

“阿定，剛剛離開的是你們公司的萌萌美女？我沒看錯吧。”賈元摸著下巴，一副探究的樣子。

“假鈔票，你沒看錯，就是你的女神萌萌，不過下次記得加上已婚。”錢崇定音調低沉，語氣篤定。

賈元被錢崇定毫不客氣的指出最最難忍的兩樣痛處，忍不住瞥過去兩記白眼給他，“不要總提醒我萌萌已婚的事實，我比你清楚！還有，再敢叫我假鈔票，我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