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丹公主似乎一下子酒醒了。
她望著眼前的大牛,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他。
仿佛,這個人,是今天第一次見過一樣。
大??墒浅泽@,他望著她那驚慌復雜的表情,連忙小聲道:
“夢中的事,當不得真。再說,即便如你所說,長樂宮是十宮之一,那長孫太平也是天下聞名。既然出了這么大的事,肯定人盡皆知。
連你都沒聽過那長樂宮的變故。那肯定叫長孫太平的也有很多人,卻不一定是長樂宮的那位。
不管如何,這只是一個噩夢,更何況夢里亂糟糟的,當不得真。還是希望公主把這事不要告訴別人,免得讓人笑話。說實話,我從來沒有羨慕過那長孫太平的生活?!?
丹公主見大牛說的很認真,若有所思般點了點頭。但同時,她還是望著大牛,不敢置信的仔細看著他。
這天下人,特別是靠近南越的月亮城。那個叫長孫玉清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可是世間唯一九境的存在。
而他那傳說中的兒子,王的長公主所生的孩子,那個叫長孫太平的男子,更是整個天下爭論的焦點。
有人說,王太過于仁慈,即便是自己女兒所生的孩子,可那依然是流著長孫玉清的血脈,就不應該讓他活下來。
另外也有人說,南越,因為這個叫長孫太平的男人,即便是被驅趕到了北方放牧,可依然充滿了復國的信心。
長孫太平,是他們未來的王。
終有一天,王會歸來。
會帶領著他們,擺脫奴的枷鎖,再次征戰沙場。
大??粗す饕恢蓖约?,不好意思的小聲問:
“公主,我生病了嗎?”
“啊,沒有,沒有,沒有。”
“大牛,在這月亮城中,剛才說的話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告訴你,如果有人想讓你死,那第一個站出來的就是大族長。
所有月亮城的人都不希望你活著,你懂嗎?”
大牛聽著丹公主突然說的嚴肅,不免連忙問:
“為什么?”
“月亮城靠近南越,幾百年來,兩邊打來打去,不知死了多少人。我記得,當時南越滅了國,是大族長首先要求對所有南越人趕盡殺絕,幾場大規模的祭祀都是大族長親自主持的。天下驅趕剩余的南越人,甚至連王的女兒都要拉著去祭祀上天,只因為她嫁給了長孫玉清。
月亮城恨南越人,可是恨在骨子里。大牛,聽我的,就當今天沒說過這事。
不然你即便是長公主的孩子,身份尊貴,又有王的庇佑??裳巯吗嚮膰乐?,瘟疫橫行,多地更是干旱少雨。幾片龜甲燒了,他們一旦叩頭問了上天,即便大王想再阻撓,你也萬萬不會活過明天?!?
本來覺得只是一場夢,沒什么大不了??裳矍?,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澆透了大牛,讓他全身顫抖起來。
他沒想到,這世間如此蹊蹺狹小。自己不遠千里,只為躲避那噩夢存在的地方??啥銇矶闳?,還是沒有從那噩夢中走出來。那個叫長孫太平的男人,在夢中奮力跟人搏殺,糾纏著他,似乎一直在對他訴說著什么,真是陰魂不散。
眼下,在夢中被仇家追殺的男人,在無數個夜晚,死里逃生的男人,顯然是被自己帶進了現實中。更可笑的是,他竟然將那個叫長孫太平的人還帶進了仇家老窩里了。
這里人祭祀祖先,南越人是首選,屬上上等。
望著大牛又耷拉起腦袋,緊皺眉頭,丹臉色稍微緩和一下,輕聲安慰道:
“雖然只是你的夢,可這種事,有些人是情愿誤殺,也不能錯過。你看我,他們都敢動手,又何況你。對你這樣的人,他們可是要恨之入骨了?!?
“你放心,我想好了,我會勸父親再娶正妻。到時候,他再去寵幸那些院中的女人,那些可憐的女人,一生都住在院子里,不能得到自由。我要讓她們和父親生十個弟弟,也許這樣,她們才會有些盼頭。
我想明白了,不做這個城主,我要自由?!?
陽光灑落在她那瘦弱的身上,往后斜拉著一條長長的背影。
那是一個巨人的模樣,無人撼動!”
“假如我真是那長孫太平,我想娶你!”
大牛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望著丹公主那散發著金黃色光芒的背影,忽然喊道。
“為什么?”
“我不想讓你和那些后院中的女人一樣孤獨終老?!?
“你同情我,可憐我?”
“不,我喜歡你?!?
“那為什么非得是長孫太平?如果那樣,你我就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仇不仇的我不管,我覺得那樣才配得上你!”
“你這個傻子,瘋了不成,那是不可能的?!?
聽著丹公主的回應,大牛頹然的低下了頭??闪⒖?,他又抬頭,倔強又堅定的說:
“即便我就是那人,也不想做什么南越王,你也別當什么城主。我們去山里,找個沒人的地方,做個普通人??巢駸?,打獵種菜,生一堆孩子?!?
“那會很難。不過即便不是長孫太平,大牛,我依然覺得,就你現在的身份也挺好的?!?
話到這里,丹公主突然燦然一笑道:
“喝的有點多,咱們下去吧。你別想太多,以后的事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我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啦!”
隨著一聲回應,丹公主那輕快的身子早已消失在了后院一角。
沒人看到的是,此時的她已滿臉飛霞,愁苦之情卻是一掃而光。只留下大牛一人,有點落寞,又似乎是堅定了信心。他就那樣直挺挺站著,無可畏懼的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清晨,丹公主和城主坐在一起吃飯。這父女倆平日里瑣事繁多,難得今天公主執意要和父親一起吃早飯。城主也覺得好些日子不和女兒一起說話,也就推脫了應酬,抽出時間來陪女兒一起說說話。
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他心里也想著,該給女兒一個滿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