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小時候住的那個鎮子上有一個老乞丐。
他討飯的時候總是笑瞇瞇的,討來了飯就坐在那家屋檐下吃了。然后就坐在那里出神,一動不動的像死了一般。晚上,他就會回到山上的破道觀里,那道觀破破爛爛的,像被火燒過一般,只堪堪能遮風避雨。
有時候他會半靠在墻上,我們一群小孩子在他周圍圍上一圈,聽他講一些上一輩人已經聽膩了的故事。
那時候我覺得他好厲害,腦袋里裝了好多故事。
我說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做乞丐,然后就被我七叔叔拿著柳條滿大街追著抽。
老乞丐經常說,山上的道觀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問他說,多久以前。
他就望著山上道觀的方向出神,老半天才說,很久以前,久到……我也記不清了……
傳說很久以前,那時候鎮子還不是現在這樣,山上的道觀也不是。
那時候,山上的道觀很氣派,鎮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去上香。
山上有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道士,道號叫無言,長的十分俊朗。
無言有一個徒弟,是一個叫明月的小女娃,整天跟在無言身后師父師父得叫。
隨著明月一天天長大,出落的愈發水靈了,而無言還是那個樣子,一點變化都沒有。
明月小時候還扎兩個小包子在道觀里跑來跑去,長大后就只是披散著一頭及腰的長發,穿著一身青灰色的道袍,安安靜靜的。
明月不再整天跟在師父屁股后面了,因為師父從來不說話,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無言。
每當無言聽到明月叫他,他都會看向她,等她說話。十幾年來明月卻從未聽到過無言的聲音。
可是明月知道師父待她好,誰待她好,她就待誰好,所以她也要待師傅好。
就是……很好奇。
師父的聲音,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呢?
是不是因為聲音太難聽了,所以才不開口說話。
后來,鎮子上的人們發現明月也不再長了。幾十年過去了,兩個人還是那個樣子,歲月未能在他二人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鎮上的人都說他們是真神仙,能修長生法。
明月喜歡看日出,喜歡看晚霞,喜歡看樹上的積雪一點點變厚,喜歡看蝴蝶爬在花瓣上,還喜歡看師父。
但其實她也不常能看到師父,師父總是待在他自己的房間里,只偶爾能看到他。有時候她偷看師父被發現了,她心里正慌張的時候,師父卻只是疑惑的看著她。
院子里有一顆大樹,是師父親手種下的。每次看日出晚霞的時候明月都會坐在那顆樹上。有時她偶然回頭竟然能看到師父站在屋檐下看她,她開心的朝師父揮揮手,師父會向她點點頭,然后就轉身離開。那樣子呆呆的,還帶著些傻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明月能見到師父的次數變得更少了。
師父出門了,有時候幾個月才回來,有時候幾年才回來。每次回來,師父身上都帶著傷,或重或輕。每次師父都會帶回來一些東西。
她看的出來師父很開心,可師父從來不告訴她為什么那么開心,不告訴她那些東西是什么。
就這樣,又過了幾十年……
有一年冬天,清晨明月推開觀門,看到師父躺在雪地里,周身一片血紅色,她慌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把師父帶回道觀里,而后發現師父全身都是被兵器貫穿的窟窿。
等到師父慢慢轉醒,明月哭著問,師父你到底出去干什么啦,為何什么都不告訴我?
可是師父還是只搖搖頭,什么話都不說。
師父不再出去了,他傷的太重出不去了,只能待在道觀里養傷。
明月心想,這樣就好,只要師父不離開就好,只要師父不離開……怎樣都好。
后來明月交了一個朋友,第一次見他時,他還是個小毛孩。小毛孩上山抓兔子時,被明月逮了個正著。明月把他按在腿上對著他的屁股狠狠的打了幾巴掌。因為他抓住的是明月很喜歡的一只白毛兔子,它的毛軟軟的,抱起來很舒服。
但是等到小毛孩帶著明月吃了一次烤兔子,明月才知道,白毛兔子不僅抱起來舒服,還很好吃!
明月給師父帶了一條烤兔腿,她想師父一定會喜歡的,然后她就被師父倒吊著掛在樹上,掛了一個晚上。
漸漸的,小毛孩長大了,從小毛孩變成了一個整天子曰子曰的大毛孩,因為他還是不正經,性子一點不變。
他說,子曰:烤兔子真香。
明月笑著罵他不正經。
他說,你別笑,說不定子就真說過這話。
明月看著他,問他說,你想修道嗎,我可以教你,能長生呢!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說,不修,長生有什么意思,我要考取功名,然后去做官,快意紅塵總比每天青燈淡盞來的快活些。
明月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沒什么不好。
他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從前,在這個鎮子上有一個書生,他整日刻苦讀書,與青燈淡盞為伴,夢想著榮華富貴。后來,他遇到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是個修道之人。機緣巧合之下,兩人成了朋友。再后來,書生愛上了那個女子,可那個女子只當他是朋友。
有一天,那個女子來找他辭別,書生求他留下來。那女子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女子走了。
書生也走了,他不讀書了,他要去求道!
他們終于成了一個世界的人。當書生再見到那個女子的時候,他才知道那女子愛的是她師兄,但是他師兄是有道侶的。
她說她不會去打擾她師兄,只會一直默默愛著他。
書生說,可是我愛你啊,我為了你才來修道,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修道還有什么意義,長生又有什么意義!
書生不明白為什么女子寧愿一直陪在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身邊也不愿意和一個愛她的人在一起。
可是你愛一個人,那個人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嗎?你擅自主張的愛,擅自主張的付出經過那個人同意了嗎?你愛一個人,也要看那個人想不想要。
那女子對書生說,就算我不愛別人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們不合適。
書生這才明白,女子不和他在一起只是因為她不喜歡他,其實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哪來的那么多理由。
書生不修道了,他回到了鎮子。
然而不知多少歲月過后,那女子來找他了。
女子說她師兄和他的道侶被人偷襲殺死了。她能勝過那人,但想要將那人的命留下卻并不容易,所以她想要來找書生幫她一起報仇。
書生二話不說就跟她去了。
等他們終于報了仇,書生想,她愛的人已經死了,那么我是不是就有機會了。
可是他不知道那女子的心已經隨她師兄一同死去了。
他準備了很久,卻等來了那女子自盡在她師兄墳前的消息。
明月心想,故事里的書生真傻,那個女子也傻。
小毛孩說,這故事狗血吧,你等很久就能等到一個人愛上你嗎?別傻了,你等的時候,你喜歡的人寧愿看著她喜歡的人和她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在一起卿卿我我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起,那你還等什么。你看,其實長生也沒什么意思,如果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長生又有什么意義呢?
明月問,故事里的書生后來怎么樣了。
書生說,我不知道,回去問你師父吧,說不定他知道。
等到明月回到道觀里,問了師父,師父也搖搖頭說不知道。
后來小毛孩走了,離開了鎮子,他要去考取功名了。
過了幾年,小毛孩回來了。
他缺了條胳膊,用繩子拖著一塊木板,那塊木板上放著一具被水泡爛了的女尸。
明顯處理過的傷口因為他的動作不斷被重新撕開,鮮血浸紅了那層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慘兮兮的。
他找到明月,問明月說,她還能救回來嗎?
明月說,救不了了,尸體都爛掉了,救不回來了。
明月哭著問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苦笑了一下,說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一個藝妓。
兩人相互傾心,可是他沒錢為她贖身。于是他們趁著夜色偷偷離開,卻被抓了個正著。
他們偷跑了幾次,最后,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把女孩扔進井里溺死。
明月說,我救不了她,但我能救你,我還能教你修長生法。
他看了那女尸一眼說,不修,長生沒有什么意思。
他埋葬了心愛的女孩,然后死了。
死前他對明月說,再見。
明月咬著牙不說話。
但是,有些人不是不說再見,就不會走。
明月把他埋在那個姑娘旁邊,隨后失魂落魄的回到道觀里。
見到師父,她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下來。
她撲倒師父懷里,問師父,長生有什么意思?
無言呆愣愣的看著她,不說話。
明月說,我不想修道了,長生沒有什么意思,
無言很詫異,隨后眼神變得悲戚。
如果……
師父說話了。
明月臉上帶著眼淚,抬頭望著無言,如果什么?
無言看著她說,罷了……沒什么。
可是她分明看見師父眼中有淚光閃爍。
她忙跟師父道歉,以為是自己說不想修道惹得師父傷心了。
可是無言沒再說話,只是嘆氣。
夜晚。
無言的臥房中,一道模糊透明的身影顯現出來。隱約可以看出來是那小毛孩的樣子。
無言看著他說,你又失敗了。
他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無言說,早告訴過你,用秘法帶著一絲靈性轉生有違天和。所有你內心真正渴望的東西,想要做的事,天都會阻礙你。
他說,我沒別的辦法,如果沒有這絲靈性,我還算是我嗎。
無言說,那你有想過她還算是她嗎。其實對你來說,這根本就不重要,無論是否是她的轉生之人,即便只是與她相像的替代品,你一樣可以接受。為何還執意為了她棄了仙途?
他淡然的說,她偏愛凡塵,我便隨她一同轉生。只是為了不忘記她,我才保留這一絲靈性。只可恨這天命……
他頓了頓又說,再這樣下去,可能到了以后的哪一世,我都無法遇到她了。也罷,這絲靈性,便散了,以求這天命能放過我。
無言低下頭看這手中的盒子。
他說,你那丹藥早就煉好了吧,為何不給師妹用了。
無言看著他,不言語。
他說,別是愛上她了吧,你煉那丹藥不就是為了讓師妹回來,她只是師妹的轉世之人,別舍不得。這樣對你對她都不好。比起我來,你這更是真正的逆天之舉。
無言摸了摸盒子,嘆了口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明月整日待在道觀里,大氣都不敢出,連日出和晚霞都不看了。
但師父待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也不總是待在房間里了,時不時還會和她說幾句話。
師父的聲音一點都不難聽,清冷,語氣很輕,語速很慢,很好聽。她想到了小毛孩的那個故事,講給師父聽,她問師父有沒有聽過這個故事,知不知道故事里的書生后來怎樣了。
師父聽了之后問她故事是哪里聽來的。
她帶師父去看了小毛孩和他心愛女孩的墳堆。
師父看了一會說,回去吧。
明月發現師父開始咳血了,她慌得不行可是師父卻一點都不在意。師父又教了她很多東西,其中,就有往生咒,師父讓她每天都到墳堆前念一遍,要念三十六天。
師父現在總是會看著她,但讓她難受的是,師父總是在看她的時候目光漸漸變得深遠好像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師父總是一個人發呆,但發著發著就睡著了,他的身體俞發差了。但明月沒有什么辦法她不會醫術普通的醫者又治不了師父的傷,她就一個人跪在三清像前,日日祈禱,希望師父能好起來。
師父,師父。
明月叫了幾聲,師父又睡著了。
樹上的葉子快掉光了,又要冬天了。
明月拿著掃把把地上的落葉掃成堆。看一眼師父,沒醒,把樹葉打散再掃一遍再看一眼師父,還是沒有醒。
她丟掉掃把,跑到師父身前蹲下來撐著臉歪著頭看著師父。
師父,師父。
她輕聲念著。
可是沒有動靜。
師父死了。
師父,師父。
明月還在念著。師父怎么會死呢,師父那么厲害,師父什么都會,他怎么能死呢!明明我想要的已經很少了,我認真修道,所有吩咐我做的事我都認真去做,為什么還要離開我。
為什么都要離開我!
明月想要救師父,她想要師父活過來。她想看到師父對她笑。
可是那么久了,師父從來沒有對她笑過。
她第一次違背了師父,進了師父的房間。
師父從來不讓她進師父的房間
可她直覺那里有救他的東西。一定會有的,可為什么師父不用呢?
師父的房間很小,東西也少,只有一張床,一張案桌。進門之后所有的東西一眼就望盡了。
明月站在案桌前,看著桌子上的三樣東西。
一張畫像,一本古籍,一個小盒子。
明月看到畫像上畫著一個女子,那女子分明長的與她一模一樣,可旁邊還有一行字,是師父的筆跡。
上面寫著:吾愛,明夜雪。
明月拿著那幅畫像看了又看,有些呆愣。
畫像的落款是師父,作于兩百前。
那時候她還沒出生。
她放下畫像又拿起那本古籍。
上面記載了一個藥方,上面畫的藥材有些眼熟,是師父帶回來的那些。
看到藥的作用,明月驚的扔掉了手中的古籍。
她顫抖著拿起那個盒子,打開后是一顆黑色的丹藥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故事的后面書生得到了一本古籍,古籍里記載了一個藥方,它的作用是讓轉世之人回憶起前世種種。
然后書生找到了那個女人的轉世之人將她帶到一個道現里,待她長大后,教她修道,等到她的修為足夠承受那顆丹藥的藥力,待他找齊了藥材,煉制好了丹藥....
明月笑了。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掉眼淚。原來……原來我一直都是那個多余的人。
如果……
如果我上一世也能這么想就好了是不是。
如果我上一世能夠放棄仙途……
師父當初是想說這句話吧……
可師父終歸沒有用那丹藥,而是放在房間里,直到盒子上起了灰都沒再碰它。
是否是因為,對我還有那么一絲感情。
但明夜雪還是要回來了。
她不知道想起前世的記憶后,她還算不算是她,幾十年的感情怎么抵得過明夜雪那漫長的一生,可她一定要救師父。
明月寫了封信,寫給之后的自己。她把師父的對她的好都寫了進去,告訴自己一定要對師父好,要救他,然后好好待他。
那天,山上起了一場大火,燒掉了道觀,連帶著埋葬了那棵樹以及明月的全部回憶。
老乞丐說,他小時候見到過一個年輕的道姑,她很漂亮,身邊跟著個小男孩,只是不知道這道姑是不是明夜雪,身邊跟著的是無言還是她愛著的師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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