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的驚叫和電子警戒線的黃色光芒，很快便被淹沒在這下層區的喧囂之中。

獨立廣場上的路人們都被驅散，只剩下中央局的人還停留在這里。

“不愧是‘黑色死神’呢，一天要碰到多少具尸體你才甘心啊?！?

雷哈爾雙手叉著腰，皺著眉頭看向被電子警戒線圍在了中央的失足少女。

輝伊依舊沒有空，所以在接到了蘇·艾琳的電話之后，他便讓正打算下班了的雷哈爾趕了過來。

雷哈爾的視線一一打量向那名少女的穿著，設計繁瑣的連衣裙、精心護理的金色長發、雖然失去了生機但依舊碧藍的眼瞳，如果不是染紅了這一噴泉池的鮮血將少女的大半個身體都浸濕了，不知情的人或許還會以為是哪個等身的洋娃娃被人遺棄在了這里。

但毫無疑問，此時此刻躺在那里的少女，并不是什么洋娃娃，她曾經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哈？說得好像我樂意碰到一樣。”壹式白了眼雷哈爾說道，“再說了，‘黑色死神’是什么鬼？是在說我嗎？”

“對啊，恭喜你啊，你的新綽號已經在局里傳播開來了?！崩坠栆贿呎f著，一邊抬頭望了眼上空。

“嗚哇、誰取的綽號真是夠老掉牙的。”壹式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

明明是你們這破地方治安不好，關我什么事哦......

“人臉識別都對不上，她不在庫里?！?

蘇·艾琳盯著她的手環，一臉陰郁的表情從那名失足少女的身旁站了起來，一邊說著，一邊朝壹式和雷哈爾這邊走了過來。

“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雷哈爾隨口道，一邊瞟了眼那失足少女的兩只手腕，哪哪都沒有手環的影子，甚至連曾經長時間佩戴過手環的印記都沒有。

濃濃的違和感從雷哈爾的視線中浮現，少女身上的穿著顯然不是什么廉價物，或許都能抵得上自己好幾年的薪資，但在這座城市里，帶不起手環的都是些身無分文、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浪漢，有錢人家的小姐沒理由不去市政廳為自己申請一個手環啊。

一邊這么想著，雷哈爾和蘇·艾琳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了眼這名少女的視線正上方，那空無一物的上空。

眼下，更讓雷哈爾和蘇·艾琳不解的是，這名失足少女究竟是從哪里摔下來的......

“只能是上層區了吧?！?

壹式忽然開口，像是讀懂了雷哈爾和蘇·艾琳兩人此時的心中疑惑。

整個獨立廣場周圍都沒有高聳的建筑物，就算有，這名少女也不可能從那建筑物的邊緣起跳，跳到這獨立廣場的正中央來，最多也只能摔在獨立廣場的邊緣一圈。

聽到壹式這話的雷哈爾和蘇·艾琳兩人都下意識地瞟了眼上方那可望而不可即的上層區，接著，兩人卻是都對著壹式搖了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崩坠栒Z氣肯定地說道。

“為什么不可能？如果是從那個方向上摔下來的話，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摔落在這里啊。”

壹式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來，用他的手指指了指上方那上層區的邊緣一帶。

“但這不可能啊，沒有人能夠從那里掉下來，就算是個垃圾袋也不可能。”雷哈爾依舊語氣肯定地搖頭說道。

“啊？”

壹式皺著眉，一臉無法理解的神情。

看到壹式這模樣，一旁的蘇·艾琳倒是意識到了為什么壹式會理解不了雷哈爾的意思，便看向壹式耐心地開口解釋。

“上層區的邊緣一帶都是有屏障保護的，連一只蚊子都不可能穿過那屏障，更不用說是個人了?！碧K·艾琳說道，說完，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這個是常識?！?

“這樣的嗎？”

聽到蘇·艾琳這話，壹式眨了眨眼，蘇·艾琳的話他沒道理不信，但眼中依舊保留一定的懷疑。

畢竟，壹式從未見過那所謂的屏障，想起之前去上層區的時候，應該去邊緣一帶走一遭的。

“是啊?！碧K·艾琳用力地點點頭。

“不是吧？這你都不知道?。俊?

邊上的雷哈爾一臉關愛無知孩童般的眼神，憐憫地看著壹式。

對此，壹式只是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十分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失憶了，OK？”

雷哈爾冷哼了一聲，沒有再和壹式閑扯下去，而是一臉嚴肅的表情說道。

“你們兩位新人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別再到處亂晃悠了啊，再被你們晃悠出一具尸體來，我可吃不消。”

雖然雷哈爾的話語聽上去并不像他的表情那樣嚴肅，但壹式和蘇·艾琳兩人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調查呢？”蘇·艾琳隨即又問道。

“都這個時間了，想去上層區的審批領導也只會明天再批了，有什么消息明天再聯系你們吧?！崩坠栒f道。

“嗯？結果還是要去上層區？”聽到雷哈爾這話，壹式愣了愣，扭頭看向雷哈爾問道。

“對啊，她總不能是平白無故出現在這里啊。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個可能性再不可能，也只能是真相了唄?！?

雷哈爾挑了挑眉，說完這話之后，沒等壹式反應過來，便轉頭指揮現場去了，畢竟總不能讓這名死不瞑目的少女留在這噴泉池子里當擺設。

“......”

所以到底是誰剛才這么斬釘截鐵地說她是不可能從上層區掉下來的?。?！

壹式深吸了一口氣，瞪著雷哈爾的背影，拼命忍住沒讓自己的心聲從自己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

第二天的一大早，壹式便和蘇·艾琳兩人換好了衣服之后，早早地吃了點早餐，來到了中央局刑事四課的辦公室內。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雷哈爾也已經早早地在辦公室里了。

“哈......早啊?！?

雷哈爾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向從門口走進來，正一臉驚訝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壹式和蘇·艾琳。

不過緊接著，壹式瞥了眼辦公室角落里，那顯然是被人躺過很久了的睡袋，臉上的驚訝表情也隨之消失。

這家伙居然真的晚上也睡在這里么......

“有給我帶早飯嗎？”雷哈爾看向壹式，伸手問道。

“沒有?！币际嚼淅涞卣f道。

“哎、你這個新人不及格啊，再這樣下去你可別想從實習生轉正?！?

雷哈爾搖了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說完這話之后，又扭頭看向了一旁的蘇·艾琳。

“我、我也沒有帶......”

蘇·艾琳愣了愣，接著沒等雷哈爾開口，就十分自覺地小聲道。

“哎呀沒關系啦，你那么可愛我怎么舍得讓你辛辛苦苦地給我帶早飯呢?！崩坠栴D時一副體貼前輩的模樣，沖著蘇·艾琳微微一笑。

“lsp......”

“你說什么？”

雷哈爾猛地扭頭瞪向壹式，雖然剛才壹式這一聲嘟囔他并沒有聽清，但他能感受到壹式剛才絕對是在說自己壞話。

“呵，沒什么?！?

壹式冷聲一笑，用著一臉“你這都聽不懂”的憐憫表情瞅著雷哈爾。

“你......”

“一大早都這么精神么，要不先去繞城跑兩圈再來上班?！?

就在雷哈爾剛打算開口回擊壹式的時候，輝伊突然從辦公室的門口走了進來，開口的一瞬間，整個刑事四課的辦公室溫度都驟降了不少。

“對、對不起......”

這一瞬間，壹式和雷哈爾兩人都出于本能地朝著冰塊般的輝伊道歉道。

“輝伊前輩，早啊?！?

蘇·艾琳看向輝伊打著招呼，心里一邊吐槽著這個房間里終于出現了一個靠譜的人。

“嗯?！?

輝伊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接著，他板著一張臉一邊朝著自己的辦公桌走去，一邊瞟了眼雷哈爾說道。

“審批已經下來了，昨晚的案子就由你們三個一起負責。”

“哈？要我一拖二嗎？”雷哈爾條件反射般叫道。

“有什么問題么?！?

輝伊的眼神“嗖”地一下如同刀子般掃向雷哈爾。

“沒有......”

雷哈爾縮了縮自己的脖子，一邊瞟了眼不知為何正用一種幸災樂禍眼神看向自己的壹式，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哎、美好的早晨就這么沒有了......